π 第4章 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

此刻班里的氛围冰冷到了零度。

肖子毅关心的给你递上纸巾，被你摇摇头推开了，纸巾悬在半空，包装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你摇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用了”。那包带着薰衣草香味的纸巾就像个开关，碰一下就会让强忍的泪水决堤。

你转头看向任珉，她的眼泪已经嗒嗒哒哒的滴到了衣服上，像只可怜的小猫。

“哎不是...” 你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痕，“怎么哭了宝宝。” 你在班里本身也比较像一个显眼包，这些事儿相对来说不能击垮你，可任珉不太一样，她比较腼腆，当众挨打简直狠狠的伤害到了她的自尊。

你一把从肖子毅手里抢过他本来要给自己的纸巾递给任珉，任珉的头往你肩上靠了点。

任珉的额头抵在你肩上，你能感觉到她瘦削的肩胛骨在单薄校服下轻轻颤动。她的指甲掐进你手臂，留下半个月牙形的红痕———这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

“没事儿，它这种人，就不配当老师，别把它放在心上，你就当作...手被狗咬了！” 你瞪了一眼何兴震，不料刚好两人对上眼，于是又怂怂的低下头，好像装凶的小绵羊，可爱极了。

“噗嗤...” 任珉却被你逗得"噗嗤"一笑，一颗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裴然，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老男人的声音从讲台上砸下来，“任珉，这有什么好哭的嘞，我们以前天天被父母打，被老师打，都没有像现在你们这样，一碰就哭。”台上的人一副高高在上义正严辞的嘴脸。

“不是...老男人你不说话能怎样？” 你用仅有你和任珉能听见的声音吐槽着何兴震。

双标。

**裸的双标！

肖子毅给裴然纸巾关心裴然就不会被说，裴然安慰任珉就会被diss？？哭都还要说人家两句......好一个重男轻女的双标狗！！ 你在心里把何兴震骂了百八十遍。

你看见肖子毅的喉结动了动，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老师一眼，最终只是默默将视线回到试卷上。

下课铃响起。

“行了，考试时间到，肖子毅，试卷给我收上来。”何老师带着任珉的日记本离开了教室。

前排的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天哪..." 前排室友转过身，她的马尾辫扫过你桌上的笔袋，"手都紫了！"她急急忙忙从书包侧袋掏出一包卡通图案的冰凉贴，包装袋上印着正在微笑的哆啦A梦。塑料膜被撕开时发出"滋啦"一声，薄荷味立刻在空气中炸开。

你接过那片蓝色的凝胶贴，先按在任珉红肿的掌心上。她的皮肤很薄，能看见下面淡青色的血管，此刻被圆规抽打的地方已经肿起三道棱子，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

肖子毅收试卷收到你们这排，他的手指在卷角留下一个潮湿的指印。"要不要去医务室..."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你正用能杀人的眼神瞪着他。任珉捏了捏你的小拇指———这是你们的暗号，她在害怕事情闹大。

"我们要去厕所！"你拽着任珉冲出教室，手心里还粘着半片没贴牢的冰凉贴。走廊的风把那张哆啦A梦的包装纸吹到空中，打了个旋儿，最后落在教室门口。

任珉走的很快，不说话，自顾自的走着。

“没事儿吧任珉，我看看你的手。” 你拉起任珉的手，她条件反射想抽回去，随之又给你抓住了。

“哎，没事儿，给我看看，跟我有什么的。”任珉的皮肤比较敏感，红肿很难消下去，你摊开自己的手心，虽然红肿消下去了，却有一块儿地方————可能因为老师下手没轻没重的，显出淡淡的紫色...你心里也怪难受的。

“冲冲水吧。” 你打开水龙头，握着任珉的手往水流里面放。

“我去打个电话，你先回去上课吧，老师问你就说我去厕所了。” 你打算告诉爸爸妈妈，开学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你心里是在太憋屈了……

“啊？可是何老师不是在办公室...你不怕给他听到？”

“你蠢啊，我爸妈给我买了手机，又不用办公室座机，我自己去厕所打。”

“哦。” 任珉给你树了个大拇指。

（铃铃铃铃铃...）

“然，上课了，我先回去啦。”

“噢好，对！珉！这节是语文课来着，你记得帮我带读！从《劝学》开始就好！” 你朝任珉交代着，任珉远远的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语文老师没选副课代表，因为平时小裴然一个人完全可以管理的过来，实在不行你还会叫任珉帮忙。

……

你进了女厕所最后一间，最后一格的隔间门漆已经斑驳，上面不知道谁用黑色水笔写着"数学去死"，简直和你此刻共鸣！

你反锁上门，不锈钢插销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新买的iPhone16在你手里沉甸甸的，镜面不锈钢边框倒映出你扭曲的脸。通讯录里"妈妈"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颗粉色爱心，这是去年生日时你特意加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微微发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sorry，......”

机械女声从听筒里传来时，你咬住了嘴唇内侧的软肉，尝到一点铁锈味。转而拨打爸爸的电话。

"然然？"背景音里有模糊的英文对话和翻动纸张的声响，"爸爸在开跨国会议，有事发微信好不好？你需要送什么东西吗还是买什么东西？你打电话给舅妈好不好？”

“嗯……好吧”

“然然乖，啊。”

“嘟嘟嘟嘟......”

通话时长：15秒。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你看见锁屏壁纸上全家福里的自己———那是六年级毕业旅行时拍的，你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站在爸妈中间，三个人都在大笑。爸爸的领带歪了，妈妈的口红沾了一点在门牙上。

你缓缓蹲下，瓷砖的凉意透过校服裤子渗进来。新手机的摄像头硌在胸口，它值一万多块，却连一分钟的倾听都买不到。隔间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很刺鼻，混合着某种廉价空气清新剂的茉莉香，熏得你眼睛发酸。

......

你有些无助了，扶着膝盖缓缓地蹲下去，抱着自己哭了出来，买了新手机又有什么用处呢？这手机和块板砖又有什么区别！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你...尤其是来到b省的三年。

舅妈很好，但是你对她，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妈妈，你做不到在她怀里撒娇或者向她说什么委屈，从来都是自己忍着，舅妈一直认为你是自立自强独立的好姑娘，有时还能帮忙照顾柒玥......

可是...可是你也只是青春期的敏感小女孩啊，你连十八岁都没有啊，你的独立是被迫学出来的啊......凭什么...

你从口袋里掏出半张纸巾，这是上午吃早餐擦嘴后留下的半张，根本就不够擦鼻涕。腿也感到麻麻的，原来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了。

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打算去洗手台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回去上课。

但是哭红的眼圈怎么可能是用水冲两下就能消掉的，鼻尖也红红的，模样惹人怜惜，真不知道何兴震怎么忍心下手。

裴然从教室后面偷偷溜了回去。

任珉帮你拉开凳子，刚想问你怎么样了，你却先开口了，“先上课吧。”

第一是担心在任珉的关心下会再次哭出来，第二是因为毕竟是语文课代表，还是想好好上语文课的。

语文老师廖雅安讲话很温柔，平时很喜欢穿旗袍，书香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她今天穿了墨绿色旗袍，开衩处露出浅咖色的细格子衬里，发髻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簪头雕成兰花的形状。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在她面前，你永远不必担心突然落下的圆规。大家私底下都叫她雅安姐姐，当初裴然主动毛遂自荐科代表，就是被这老师的容貌“洗脑”了，要是她是自己的亲姐姐就好了！真是个花痴小萝卜......

“裴然，你来说说这句话在文章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花痴小萝卜突然被点名，猛地回过神来。

你缓缓的站起来，低头向任珉求帮助，任珉用手指指指上面指指下面，你皱皱眉下一秒立刻恍然大悟———“承上启下。”

“承...承接了上文为什么少强要背着奶奶偷偷买葵花种子，又为下文给儿子做生日礼物做铺垫，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你语文很好，不怎么听也可以回答出老师的问题，应变能力非常强。

廖老师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你坐下。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下午六点，你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伴随着下课铃一同响起，把任珉逗笑了。“这么饿吗？先吃饭吧，让她们先洗澡喽。”

“好，那我去问个语文作业，你等我两分钟！”裴然笑着回应，跑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