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苏玩有点头疼,看到桌上的早饭和纸条,他说出去加油了,一会儿回来,她就暂且放下了心。
直到已经到了十点,苏玩换好衣服已经等了一阵,怎么发消息打电话也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她尝试去推开门,发现才开了一条缝,怎么也打不开了。
房子是旧楼,她没办法打了电话叫来了民宿房东,房东从外面赶来不禁叫道:“这怎么从外面勾了个锁啊,你等等。”
梁浮!
她跟房东道完谢就提着箱子往楼下跑,车还在,她把箱子扔上去,正要启动的时候,街对面一家便利店里,一个看店做着作业的小孩突然抬头跑了过来。
“姐姐,有个哥哥让我告诉你,叫你回去吧,不用管他了。”
很好,利用她跨完省,就甩掉是吧。
市局。
齐谨坐在会议室的最角落,拿着小本转着笔,在听到自家队长又拍桌子之后把头埋得更低了。
省厅派了人下来,市里也得出人,组成专案组,负责这次梁浮的事情。
他一个人倒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主要是失踪的那批柚木虽然还没找到,但是最近又流通起来了一种新型的毒品,形式跟以前不太一样,抓到的一些人反映,拿到的货有股味道。
鉴定科那边的意思,包装的真空袋上有伪造柚木用的化学原料,很可能跟那批柚木有关。
所以这个案子,主要是觉得梁浮和这批毒品有关系,干脆并案了。
从早上七点开会到中午饭点了,主要的任务和查案思路倒也都布置下来了,只是到了这会儿,队长和省厅派下来的赵队长吵起来了。
“他是我的人,我很清楚他的任务完成情况和人格,我不认为他有问题。”
赵队长见状就说:“你不能预设结论。”
“是,我只是在表明观点,请在执行抓捕的时候,不要往死了逼,”队长指着自己,吵得脖子青筋都暴露出来了,“我跟他接触最多,我最了解他的经历,就凭这些,我没可能去预想他被腐化了。他是否无辜对案情走向影响巨大,对我们现在的行动方针也影响巨大,这必须要探讨!”
齐谨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
最后吵来吵去,想想人手确实也不够,还是先紧着毒品下落和来源最重要。
齐谨冲到食堂就开始狼吞虎咽,一个手掌猛地打在他后脑,害的他饭都差点喷了出来。
“干嘛啊?”他抱怨。
队长把餐盘扔到他对面:“我在那儿对战,你在下面睡觉,你好意思?”
齐谨擦了擦嘴:“我怎么吵?我一开口,他一不高兴,直接把我踢出专案组。你吵没事,他不敢踢你,毕竟你是地头蛇。”
“我是地头蛇,你是小流氓啊?怎么说话的?”
“那还好了,我能直接出手揍人,”齐谨捡起筷子继续吃饭,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主要有一个事儿,我想不通,苏玩那件事。”
“说。”
“陈慧醒了,也承认有人出钱让她作证苏玩有杀人嫌疑,但我们还是没追踪到这个人的信息。我们假设,苏玩这件事,其实也是这个案情的一部分,那苏玩现在好好地出来了,闹这么一通的目的是什么呢?”
齐谨含着饭口齿不清:“如果是报复,找个车把她撞死不是更快?用得着这么害她吗?”
队长吃了口饭:“目前来看最大的影响是梁浮因为帮她,陷入了杀人案。”
“但其实梁浮这个行为并没有影响苏玩这件事的最后走向,它并不连贯啊。”
队长也点了点头:“要么有别的问题,要么就是,他们管杀不管埋。”
还完餐盘齐谨也还是皱着眉头,队长问苏玩最近怎么样,齐谨愣了愣,支吾着说:“说是,旅游散心去了,确实,也那么大个事。”
两个人从食堂下楼,走到门口的时候队里的新人突然跑来。
“队长,刚刚派出所那边接到一起报案,说是有个女人失踪了,她男朋友来报的案,派出所登了信息,看到系统里她之前来做过笔录,就报给我们一声。”
队长接过资料,莫莫的脸赫然在上。
齐谨看了一眼,和队长对视。
“通了,”齐谨一拍大腿,“把苏玩弄进去,记者又把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那么势必就有人出来给苏玩作证。”
“他们不是要找苏玩,他们要找莫莫。”
宾安。
找一家不算正规的租车行多付了些钱后梁浮租到了一辆车一路开到了宾安。
他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不太好,以前听苏定波提起过,苏定波说这里的自然风光很美,只可惜梁浮第一次到这儿就是执行任务,然后流落国外,他没有时间探索这里,却留下了不怎么顺利的回忆。
他跟苏玩分开第三天了,她应该已经回去了。
草草吃完早饭之后他就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他出事的仓库,当年是隔壁水厂的桶装水储存仓库,现在也没有变化,时光在这一刻找到了它停滞的痕迹。
路过一队交警,他喉结动了动,装作若无其事地通过马路。
回去之后他和齐谨做过那次突击的复盘,那时候齐谨还特地提了一句,当时他们清点配枪的时候就发现没有梁浮的配枪,那时候队长还劝齐谨,如果配枪还在梁浮身上的话,其实算是好事,至少他还有东西护身。
梁浮清楚记得他受伤之后枪就掉到了地上,还没等他捡起来,他就被金赟拖走了。
如果警方后续清点现场没有发现那把枪,一种可能是在那之前就被人取走了,但当时是抢战不可能有别的人出入。那么只剩下最后把仓库交还给水厂的时候,被人捡走了。
“警察办案,麻烦配合一下。”梁浮出示了一下证件,好在大多数人并不会仔细查看,蒙骗过了管理人事的工作人员。
水厂是国企,按理说很多年人事也会变动得较少,但是当初去清理仓库的都是临时请来的搬运工。
最后人事给梁浮提供了一份当时去清理现场的搬运组工作人员名单,总共有六个人,现在还有一个在职,剩下的都没有去向,只有几年前的联系方式。
梁浮收好了信息就在门口等了那个唯一在职的员工一会儿,街边烈日下,他看那年轻人搭了条毛巾从货车上下来,便扔给他一瓶冰水,那员工心领神会跟着他坐到街边,直到他已经和人事报备过了就也不藏着。
梁浮问:“当天你们所有人都去清理仓库了吗?”
“是,我们要把刚出来的水送进去,都进去过。”那人大喝一口水之后说。
“那之后有人有任何异常吗?”
那人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梁浮追问:“比如谁请了假,或者辞职比较快?”
“啊这种啊,”那人又记起了些事,“这个有啊,当时有个小伙子,是我们这儿村里的,我们周三清理完现场,他周末回了趟家,回来就说要辞职。我们还说他家里没人在城里,辞了职不住职工宿舍,自己又没存款能去哪儿。他不说,我们也就没问,后来没见他了。”
梁浮让他指出了这个年轻人是谁,他盯着那个姓名和号码沉思了一阵,想好了接下来怎么做就打算离开。
“诶,我还想起一个事,”那人又叫住了他,“过了一个月,当时咱们交警大队到我们这儿借场地办一个训练比赛,有个交警还和我问过这个辞职的人,说他们是一个村的,想问问他怎么了。”
“你知道这个交警叫什么名字吗?”
“那这个我不知道了,”那人摇了摇头,“不过那个活动后来他们合了照,现在还挂在我们企业宣传栏呢,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给你指一下是谁。”
宣传栏设在户外,常年风吹雨打,上面的照片已经褪色不少。
梁浮和那员工站在前面看了许久,等了半天那人终于指着中间一个人说道:“对对,就是这个。”
梁浮凑近一看,虽然有些模糊,但这张脸好熟悉……
一张照片闪过他脑海。
敬家村,敬真。
他紧锁着眉走出水厂,敬真的出现只带给了他更多的疑惑,这么个不熟的熟人,总不会是意外出现的。
当年苏定波是敬家村制毒案的主要负责人,那个敬真现在又和他的案子有关系……
他正在思索的时候,没注意到迎面有个人走来,在被撞到之后他摆摆手,也就继续走。
而后他停住了脚步,发现撞他的人转弯处跑了个没影。
偷了钱的人正在小巷里点着数,这年头带现金的人变少了,能偷到这么大一笔不容易。
可惜他还没高兴太久,就有人从他背后拍了他的肩。
“拿来吧。”梁浮伸出手。
那人讪讪一笑,准备把那叠现金交到梁浮手上。
就在纸币碰到梁浮手的刹那,那人猛地回身撞开梁浮逃走。
梁浮快步跟上,两人跑了两条街,总算把人堵在了死胡同里。
梁浮上去抓住了他的领口把他往墙角一推,那人见他靠近,露出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情,从裤子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猛地一划。
掌心多了一股湿热,梁浮看着被划破的手心深吸了口气,这些日子无处发泄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出口。
他一把夺过水果刀,捏住那人的手腕,疼得那人瘫软在地直喊求饶。
“钱给你,我给你!你放手啊!”
梁浮没有接过钱,也不打算松开手,眼神逐渐变得执拗。
“梁浮!”
有道声音撞碎了他脑海中的执,他抬头看向巷口声音的来源。
“过来,”苏玩看到他正抓着的那个人惊慌失措从稍稍松懈了力气的他手里逃脱,她缓缓走近,朝梁浮伸出手,她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总有那么一瞬,会觉得从生活长久的泥沼里解脱,那就是此刻。
“你还是跟来了。”他站起身,木然的眼神恢复了神智,夏日里冰凉的手碰了碰她垂落的发丝。
很真实的感觉,不是幻觉。
被他抱入怀里的时候苏玩都没反应过来,撞得她生疼,她无奈笑:“抱那么紧干什么?不是你把我甩掉的?”
“我错了,”面颊相贴,他低声呢喃,“不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