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这几天李承谦回来得很晚,据说是金赟一个手下出事了,李承谦又把生意接了过来,现在白天要去工厂和运输线看着。
有时候她都已经熄灯睡下了,迷迷糊糊听到洗澡的声音,继而男人安静地躺到另一边。
今天也是一样,只是在李承谦睡下的时候,苏玩突然睁开眼,在黑暗里她轻声说:“今天金媛又来找我了。”
“发生什么了?”他疲倦地问。
“同越在向她买两艘船,想用他在国内两个地下赌场换。金媛多要了一批东西,她说她那边很忙,人手不够,让我在这边帮她盯着这批东西,不准有损坏的。”
他舒了口气:“照做就好。”
“你很累吗?”
他“嗯”了一声,然后将头靠在了她的颈后,“让我睡会儿。”
最后关头了,许多事不能出差错。
“你有话要说吗?”苏玩问,总觉得他欲言又止。
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这几个字到了嘴边也只能咽下,他说“没有”。
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两个人反倒都有些睡不着,轻轻的翻身暗示着互相的无眠,李承谦起了身靠在床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
苏玩看到了一个和之前他从边境回来的时候送给她的那个手镯长得很像的首饰,只是取了一些装饰的细碎宝石,又重新用珍珠填补了。
“这几天戴上。”
金赟前次来的时候没有在苏玩手上看到那个镯子,还问了他一次怎么没戴。他知道金赟疑心重,那个镯子被他扔在车里后备箱,李承谦说镯子上掉了宝石,他拿去修了。
也就趁机把镯子重新改了一遍,不是从前的样子能让他心里好受点。
长久没有晒够太阳让苏玩的皮肤看上去白皙却没有什么血色,她没有那么多问题,他说了,她照做,戴上之后,粉润的珍珠贴在细白的腕子上,让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气色,几颗彩宝为主,比之前的样式更适合她一点。
“好看。”
人和镯子都是。
他默然地看了好一阵说出这两个字,这手镯本身也无错:“睡吧。”
天将明的时候他就悄悄起了身,在地下车库看到林东点清了货物。
“哥,”林东走了过来,“这次要送上去的东西就这些,你看看。”
老银头出事之后,原本他手底下的东西就都交到了李承谦手里。只是有个错漏,山里那么多厂点,大多数是听金赟的话,只是有个叫达毕的地方,占据了内山里一块地,以前是自己做生意的,后来依附了老银头。
所以达毕不怎么听金赟的话,始终不肯将自己那处厂点的地址、运送路线和账本交给李承谦。
达毕的厂点和线路是最靠近边境的,既然要一网打尽,这个人的情况就得摸清。
李承谦看了看清单上的东西,这是达毕这个月的物资,司机也是达毕派来的。
他一跃上了车,让人卸了1/3的东西下来,然后把清单扔回给林东。
“卸掉的东西给我换成空箱子放上去,钱照收。”
林东应了一声。
赌场内。
那个司机又回来了。
果然赌博这件事,只要能还清债,就不会有人轻易放弃。其实如果上一次结束,这个司机就不再来了的话,苏玩的计划也就实施不了了。
虽然在意料之内,未免还是有些苍凉了。
苏玩眼看着那个司机又输了个底朝天,把自己的头往桌子上砸。
她去拿些水,转身就看到了满眼红丝的司机盯着自己。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司机突然就大叫道:“给我钱!不然你死定了。”
一直没有把她说出去的原因,不就是等着她一次次给他善后吗?
女人靠在墙上,冷然道:“不给。”
“你想死吗!”
“你想死吗?”苏玩从兜里拿出录音笔,而后播放起一段对话。
“你和警局的人之前认识吗?
有个熟人。
你要去哪儿?
去,去警局。
去干什么?
把这个东西交过去。
”
苏玩看到司机的脸色骤变,缓缓说:“只要同越去警局查,就会知道你去过。你想赖给我?”
她接着播出下一段录音。
“
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你是不是在偷什么东西?
你是警察吗?
”
完全是苏玩的声音。
跟上一段连起来播,就更说不清了。
司机脸都白了,立刻要冲上来抢夺,莫莫和陈慧突然出现把他嘴堵上踹倒在地。
苏玩蹲下身拿出他的手机,赌场里信号都是屏蔽的,除了同越自己人有办法通信,她很容易找到了这个人的家人信息。
“你听好,现在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然不光这段话会给同越,你是个赌徒的事,你全家都会知道。”苏玩冷眼看他。
疯狂挣扎的男人被捆绑起来,由奋力扭动,变为了低声哀嚎。
“你要是再不听话呢,今天可能,连这儿都出不去了。”苏玩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枪抵在男人的额头上,把莫莫和陈慧都吓了一跳。
苏玩的眼神也变得狠厉,枪口猛地戳在司机额上,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长久的哀嚎之后,他眼神逐渐哀默。
很好,说服了。
手心里的冷汗出了一阵阵,苏玩低眸,轻歇了口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司机问。
苏玩使了个眼色,其他人都出去之后她问:“知道金媛吗?”
来这儿几天,总是听说过这里的人和事的。
“下个月的火车,她有些走私的宝石和皮货,要运到中国去,”她掂了掂手里的枪,“你想办法安排,有些东西和人,要上车。”
“你们疯了吗!这批矿石是要过海关检查的……”
“我知道,”苏玩比了个“嘘”的手势,“如果查出了问题,我们不会说是你的问题,你放心。钱嘛,先给你一部分,成功上车了,剩下的再付给你。”
苏玩见司机眼珠子骨碌碌转,她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站起身俯视:“你想通点,以后呢,这种事应该是还会有的,你玩那么大,不挣点外快,怎么活?”
等待司机的回答,苏玩转身准备找点威胁的东西,实在不行也只能……
“好,”司机突然开口,死死盯着她,“价钱开多少?”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人为利来,还好这招好用。
苏玩把司机放了出去,拿了李承谦之前给她的卡,随便递了一张出去。
“里面的数字会让你满意的。”她这么说着,实际上也不知道那卡里多少钱。
她长舒了口气,让莫莫她们把司机送出去,交代她们这段时间要盯着这个人,谨防他去找同越告密。去了仓库,取来一张单子,然后照着上面的资料核对着同越要送给金媛的一批货。
苏玩点着量,让他们把货都运上车,靠在车边抽烟的一个人不耐烦地唠叨:“之前做生意的哪有这么细致点货的,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还好,三天后最后送一次,也就结束了。”
苏玩一愣,三天后就要结束……不行,她还要趁这个机会找车去火车站的。
她捏紧了货品清单。
苏玩才回到赌场,看到吧台围着几个姑娘,她走过去正想问问怎么了,就听到了不远处输了钱的客人叫喊的声音,眼看着情绪激动的男人就伸手去拽对面女人的头发。
苏玩跑过去叫了赌场维持秩序的打手,她把女人拉到一边,打手紧接而至控制住了男人。
“照规矩办吧。”两个打手对视一眼,架着尖叫着的男人就要离开。
“等等。”
门口出现五个人,为首的女人剪了一头齐肩短发,穿着碎花衬衫和工装裤,整个人白得像纸,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赫然,五官妩媚,人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眼睛却锐利。
女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我的人,第一次来,输急了上脸,不懂规矩,放一次吧。”
确定女人不是常客后,打手没有放手的意思:“那你去找越哥说。”
女人身后的男人低声用一种苏玩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什么,女人瞪他一眼。
“还得我来给你们擦屁股。”女人回了一句中国话,正想再开口。
“越哥出门了联系不到,”苏玩突然走上前来,对着两个打手低声说,“别惹事,万一是什么要紧的人,暂时先放了吧。”
打手犹豫了片刻,在女人的注视下放开了那男人,苏玩低头跟女人对视一眼,而后就准备离开,女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是金赟的人?”女人问。
苏玩看着那个李承谦硬塞给她的镯子:“不是。”
“奇怪,我记得是他买走的……哦不对,李承谦也在,那是他送给你的?”
苏玩沉默着点头而后问:“这是你做的?”
“是,”女人的拇指轻碰镯子上的红宝,苍白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红润,“这颗宝石还是从瓦力邦的矿上采出来的,那是我二十岁的时候买到手的,做了这个镯子一直存着。前段时间临时缺钱,才挂出去卖。不过这是谁拿去改的?我好好的镯子都被他毁了。”
她撇了撇嘴,抓起苏玩手腕抬高屈肘,让苏玩的手腕和脸颊齐平,女人又看了看:“不过,或许是更衬你这个人了。”
女人停止了回忆,伸手给苏玩:“认识一下,我叫钟亭,做玉石生意的。”
苏玩应付地握了握,男声打断了她们的寒暄。
李承谦缓步走了过来:“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钟亭接了话,“我找你有事。”
苏玩拿酒店系统查了查,找了张卡递给他们:“四楼的房间,你们先去吧,我给你们准备点茶水。”
她正要走,被他拽住了手腕,她正疑惑,他说了句“闭眼”,而后在她眼角轻柔抹了抹。
“沾了点灰,没事了。”
钟亭玩味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而后跟着李承谦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