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能报销吗[刑侦] 第25章 温柔的蛛网

会议戛然而止，秦朗在陈锐明汇报完后，只是匆匆的说了句：“会议到此为止”，就拿着外套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脑海里一团乱麻的江林夕，想到晚上与叶医生的约定，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傍晚时分，之前的毛毛细雨已经停了，天空显得灰蒙蒙的。

江林夕独自乘坐公公交车前往康宁医院，按照短信的内容，她来到康复中心。前台的护士好像已经接到了通知，直接把引导到马晓晓的病房门口。

她敲了敲门。

“请进。”病房里传来叶明宇温和的声音。

江林夕推门而入，叶明宇医生正坐在床边说着什么，今天他没有穿白大褂，身上套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温和，而床上躺着抱着小熊玩偶的马晓晓。

听到门口的动静，看到江林夕，叶明宇脸上立刻露一个温暖而又自然的微笑。

“江小姐，你来了。”叶明宇的嗓音温和，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然后自己起身，让出了位置：“今天晓晓状态挺好的，你们沟通看看。”

闻言，江林夕走到床边坐下，这个距离离马晓晓很近。她看着女孩苍白的小脸和那双无神空洞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用最轻柔的声音开口：“晓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昨天来看你的林夕姐姐……”

就在这时，靠在门口的叶明宇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眉头微微皱起，对江林夕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江小姐。科室有点急事需要我处理一下，我马上回来，你继续陪陪晓晓。”

“好的，您忙。”江林夕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随着叶明宇的离开，病房就只剩下江林夕和依旧沉默的马晓晓。

江林夕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什么窗外偶尔飞过的小鸟，护士站新换的淡黄色小花等等，试图用这些美好的东西撬开马晓晓的心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林夕叹了一口气，以为这次尝试又要是无疾而终的时候，一直纹丝不动的马晓晓，突然死死地拽住了江林夕的衣服袖口！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说什么。

江林夕的心脏狂跳，她立刻俯下身，贴近马晓晓的嘴巴，急切而又温柔地问道：“晓晓？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别怕，告诉姐姐……”可是，就在这时。

“咔哒”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叶明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事情都处理完了，你们……”话没说完，微微一顿。

几乎在他说话的同一时间，马晓晓的手迅速地缩回被子里，重新抱着小熊玩偶，恢复了一动不动的样子，速度快的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江林夕的错觉。

叶明宇也好像没有看到她们之间电光火石间的一刻，他神态自若地走了进来，关心的问道江林夕：“怎么样？晓晓有和你交流吗？”

他的目光落在江林夕脸上，似乎在认真的等待她的回答，表情真诚得无可挑剔。

但江林夕的脑海里，一个念头突然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他来的也太及时了吧……

“没有，还是一动不动。”隐瞒的话语，不受控制的从江林夕的口里说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别担心，江小姐。晓晓毕竟情况特殊，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时间。”叶明宇温柔安慰，语气也是十分自然：“这里不太方便沟通，要不去我办公室坐一下吧，我正好把晓晓近期的评估报告拿给你看一下。”

江林夕看着眼前目光真诚的叶明宇，想起之前叶医生对马晓晓的关心。她将心里的违和感强压下去，毕竟，不能因为叶明宇回来的时间稍微巧了点，就随便怀疑别人吧。

“好的，麻烦叶医生了。”江林夕点点头，顺从地站起身，跟在叶明宇的身后走出病房。她没有察觉到，走到最前面的叶明宇医生，嘴角露出悄然加深的笑容。

叶明宇一边走着，一边随口闲聊地说道：“江小姐似乎很喜欢小孩子呢。”

“是有点，主要小孩子都比较单纯可爱。”江林夕含含糊糊的回答。

“是啊，小孩子相处起来往往不会那么复杂，”叶明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像我们大人，总是想得太多，看的太透。有时候也挺累的，不是吗？”

江林夕干巴巴的客气回应：“叶医生说笑了。”

“叫我明宇就好了，私下不用这么客气。”叶明宇转过身，冲着江林夕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

继续往办公室方向走着，经过一间半开着的病房时，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孩子尖锐的哭闹声和物品掉落的声音。

叶明宇眉头微蹙，对着江林夕说了声：“抱歉，稍等。”便快步走了进去。

江林夕站在门口，看到里面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正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叶明宇看到这个场景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而是走到男孩的面前，蹲下身子，和男孩平视。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选择静静地等待一会儿，直到男孩的哭闹声稍微平息了一些。

他才缓缓地抬起一只手，将一根食指轻轻竖在自己的唇前。

“嘘……”

叶明宇的眼神平静而又专注，嗓音低沉柔和：“安静一点，好吗？你看，你都吓到其他小朋友了。”神奇的是，那个激动的小男孩在叶明宇的注视下，竟然真的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哭闹。

江林夕看着叶明宇那个“嘘”的动作，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了一下。

其实这个动作很常见了，常见到无处不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眼前这个情境下，叶明宇做出来时。江林夕的脑海瞬间出现了那个连帽衫男人。

叶明宇安抚好小男孩，起身走了出来，对江林夕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这里的孩子有时候情绪不太稳定。”

“没、没关系……”

-----------------

叶明宇的办公室非常的整洁，书架上摆满了专业书籍，桌面上除了电脑和文件，旁边还有一个长沙发和简单的茶几。

“江小姐，请坐。”叶明宇目光示意的看向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然后语气亲切的问道：“要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红茶，咖啡，或者温水？”接着他又说道：“我个人推荐红茶哦，我这里的红茶是锡兰高地产的乌瓦红茶，非常特别。”

“那就红茶吧。”江林夕现在注意力完全不在这，脑子里总是出现之前的画面，马晓晓的反应，叶明宇的安静手势。她几乎是的下意识回应，走到长沙发边坐下，手中装着加密手机的包下意识的塞到自己身后。

“明智的选择。”说着，叶明宇打开红茶罐，动作优雅从容，他一边用茶匙取茶，一边解释道：“乌瓦红茶初尝的时候会觉得有点过于醇厚，甚至会有些涩口。”

接着他将热水注入茶壶中，神色专注的看着深色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但是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和恰当的温度，它就会带来令人惊艳的回甘韵味，使人心神宁静……”

然后他端起冲泡好的红茶走到江林夕面前，他并没有直接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而是亲手递到她的面前。

江林夕伸手接过红茶，叶明宇的手指轻轻托住杯底，让她的手指不可避免的擦过他的指节。

叶明宇维持着递茶的姿势没有立即松开，而是抬起眼眸，直直的望向江林夕的眼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有时候，等待是一种很有趣的事。”说完，他透过红茶的蒸汽对江林夕微笑，笑容在热气的飘忽中显得模糊不清。

……

等待本身就是一种有趣的事。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江林夕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之前所有琐碎的、看上去无关紧要的线索，以及让她感觉到的各种违和感，瞬间，就被这句话像一根线一样，串联到了起来！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残忍杀害马家一家的凶手，更是一个以他人痛苦和恐惧为乐趣的、彻头彻尾的心理变态！

察觉到这一点的江林夕，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想要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要慌，不要让他察觉。

她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尽快把这一切告诉秦朗！

江林夕借由放下茶杯的动作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再次抬起头她努力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顺着他的话说道：“叶医生，说得对。”

“说了叫我明宇就好。”叶明宇的目光在她和那杯茶之间流转，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询问：“怎么不喝红茶，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红茶很香，不过有点烫，我想凉一下再喝。”江林夕对上叶明宇的视线，说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一边说着，江林夕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的朝着身后沙发上的背包挪去。指尖已经触碰到包包的粗糙质感，只要再往后一点点，就可以拉开拉链，摸到手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侧的沙发突然微微下陷。

叶明宇竟然无比自然地绕过了茶几，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江林夕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那件羊绒衫柔软的质地，以及他身上那股红茶的香气扑面而来。

叶明宇的动作流畅自然，他坐下时，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却正好挡住了她的手，将她半圈在沙发里面。

“没关系，好茶确实值得等待。”他侧过头，看着江林夕近在咫尺的的侧脸，语气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的纵容，好像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

可就是这个动作，江林夕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是不是看见了？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江林夕的指尖停留在离包包几厘米的地方，进退两难。强烈的恐惧几乎让她窒息，大脑飞速的运转，却想不到任何破局的方法。

叶明宇的目光缓缓从她苍白的脸颊，移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触碰江林夕面前那杯红茶的杯子，感受了一下它的温度，然后用温柔到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

“现在温度正正好。”

“江小姐，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