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哥儿!”
千钧一发间,林北手持软剑对敌,脚下迅速踢飞贼人长剑,砸向攻击张荞之人的胳膊。
那人举刀的手被砸中,动作一滞。
张荞察觉身后异常,往前一扑,柳玉岩同步射出一箭,正中此人胸口。
附近二毛抽身,补了一刀。
柳玉岩急急跑上来将荞哥儿扶起,紧紧拥入怀里,身形轻颤,止不住后怕。
“荞哥儿!”
柳玉瓷着急询问张荞情况,唤他们快回帐子,手上也没停下,接连射向敌人,可箭就要用尽了。
柳玉岩和张荞跑到幄帐前,分了刀剑,让他们拿着防身。
张家人胆都碎了一半,眼前情急,却不好多言。
帐子背后,有贼人使了刀剑胡乱往篷布里戳。
几人紧紧围在最中间,拿薄被、木枕去挡。元朗爹娘此前从未涉险,吓得两股战战。
众人手里的箭都用得差不多了。
贼人砍杀一波还有一波,竟有数十人,也可能近百人。
柳玉瓷急得不成,踮起脚去看二毛几人的情况。
林北早已追着贼首跑进山林,江逐心以一当十,无暇他顾,张牧、二毛亦被缠得脱不开身。
有人砍破帐子就要往里冲。
景哥儿眼快,当即闭着眼睛抱着大刀直冲过去,拼着不要命也要保护恩人哥哥的阿爹。玲珑便给他指挥,向左,向右,那人还真叫他伤到了。
吴煦拿了把刀,护在瓷哥儿身侧近身攻击,前脚刚踢走一个贼人,后脚就见瓷哥儿急急窜进幄帐。
偏这头还有人找准时机上前,他走不得,“啊啊啊,老子跟你们拼了!去死去死去死!”
这边帐子也有人冲进来,张聿敏眼疾手快,抱起角落柳玉岩的宝贝鱼缸往前砸,挡下了一击。
锦鲤尽数落在地上扑腾,两名贼人皆被绊倒,发泄似的将鱼踩死。
趁这时机,张云松抱剑往帐子豁口冲过去,和那两人胡乱拼杀,为父亲争取逃跑时间。
“父亲,快出帐子!帐子不安全了!”
虽说出了帐子目标太大,可躲进帐子看不见容易被偷袭,帐子已被扯破,只要他一倒,被人溜进帐子,就能随意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砍一个准。
两边帐子,几个年轻的,将长辈护在里面,齐齐跑出来。
江逐心那头终于空出手绕到后侧,解决跟张云松、景哥儿缠斗的贼人。
“瓷哥儿?阿爹你们没事吧?”
吴煦想护着他们到马车上,先行逃离,“去车上!”
马匹都被绑在树边,焦躁不安地来回打转。
江逐心护着他们上车,正欲离开前,一具尸/体砸在前方,挡住那些贼人追赶的步子。
林北回来了。
带回了贼首的尸/体。
贼首已死,对方自己先乱了。
其中一波人,丢下武器便要举手投降,说自己是被逼的,有的直接趁人不注意要溜,剩下一部分,仍在负隅顽抗,直冲向张家人。
林北回来,这边战力上升,很快制服了剩下这部分人。
眼看局势被控制住,吴煦、柳玉瓷便没走。
张牧、江逐心开始审问投降之人。
“这些人不对劲。”
投降逃跑的,跟负隅顽抗的,明显像两拨人,前者三脚猫功夫,吴煦、柳玉岩他们都能对上几个来回,后者明显身手不错,是练家子。
况且……
林北仔细检查地上之人,后者被抓无一例外咬破了嘴里的毒。
吴煦拿过瓷哥儿手里的弓,打在某投降者身上,“老实交代!你们到底什么人?所求为何?”
“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
“我们,我们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嗷!”
吴煦看他不老实,重重打下去,“骗鬼啊!村民?夜里当狼人杀平民的那种村民吗?”
“好汉怎么知道?”
“……”
这些人交代,他们原是附近村子的百姓,数月前,有一伙土匪强盗闯进村里胡乱打杀抢掠,还绑了他们的妻儿老小威胁,要他们加入,帮忙做事。
他们迫于无奈,只好答应,并跟着练了数月的武。
此处荒凉,别处没有人烟,就他们一个大村,县城还要在更远的地方。
过路的行人如要落脚,就很可能到他们村落借宿,他们就能趁夜色害人,一应值钱的家当都不放过,有点力气的汉子或留下当土匪,或直接弄死,妇人夫郎留下……供人取乐。
依往常情况,是不会到这边道上来埋伏的。
然数日前,土匪头子好像接到了信,说要找什么人,让他们村人在这条路上装小贩,注意很久了。
等的就是吴煦他们一行人。
他们已远远跟了一路,直到看见那些带刀剑的随从骑马走了,又恰好下了大雨掩盖脚步声,方才靠近。
至于走了的随从,想必也是去了他们村子,保不齐已被迷晕了。
“什么?!!!”
柳玉瓷、柳玉岩等人大骇。
“煦哥哥,现在怎么办?那可是……”宸哥儿若出事,他想都不敢想后果,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可此时众人不敢再轻易分散,一番商讨后,林北、柳玉瓷和吴煦快马先行,其余人收拾行李直接上路。
三人赶至村落时,萧瑾宸正好带部分侍卫出村子,想给他们报信。
他们这边也是睡到半夜,因雨声太大,一时不察中了迷药。好在有随行御医及时惊醒,从随身布袋里取了解毒丸,一人喂了颗。
绥元帝给皇哥儿派出的,皆为精锐,恢复力气后便砍断绳索,反客为主,拿下了村里大大小小的匪徒。
眼下侍卫刚审完那些人,知土匪大部分人马去拦截张聿敏他们,震惊之余,忙派人去寻。
“宸哥儿!你们还好吗?”
“老师,我没事,你们呢?师公呢,其他人怎么不在,可是遇袭?!!”
“没事没事,他们都在后边,我们忧心你的安危,先过来看看。”
及至天光微亮,众人汇合。
吴煦、二毛、张牧、景哥儿、张云松和谷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方宁摔下马,脚崴了。
糕糕惊惧之下,害了病,发起热,烧成了小火炉。
御医根据伤病缓急,给他们一一看过,又给其余人开了压惊的方子。
天亮后,众人仍不敢合眼。
萧瑾宸派人进了县城通报衙门,亮明身份,令县令彻查此事,村里的人,该抓的抓,该安置的安置。
他们被迎进县衙休养,直到进了县衙,终放下心,各个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唯有林元朗夫妇,守着糕糕,守着爹娘,焦心不已,祈求菩萨保佑。
两日后,糕糕及伤患情况好转,众人重新上路。
实在是上任时日将近,后面的路不知还有何风险,不好再拖。
匪患之事,也需及时上呈绥元帝。
盖因张云松猜测,这些人可能是先太子一党的人马。
他早知先太子一党尚有人不死心,欲谋大事,先时张聿敏未死的消息无人知晓,那些人就一直在找流放途中被救走的张家人。
是以,他窝在东山村龟缩不前,不敢踏出半步。
“先太子一党?为甚莫灰是先太子?”
眼下,他们在食肆包间用饭,柳玉瓷嘴上嚼着吴煦剥好的虾,耳朵专注听张伯说话。
林北插话,“那贼首的武功路子和你科试路上遇到的那伙人,一脉相承。上回那人我交给三哥了,他们查出是先太子的人。”
“哦,怪不得那时怎么问你都不肯说!”
“可现在天下大定,他们难不成还想抢嗯嗯啊?”
张云松一时没懂,抢什么?
吴煦激动拍桌,“皇位啊!先太子一党,先太子一党,这个时候冒头,总不能是逼上梁山的吧?那伙人的功夫,开个拳馆镖局也能吃饭了,非得当土匪,依话本的套路,可不就是想抢皇位。”
柳玉岩踢他一脚,示意皇哥儿在呢。
萧瑾宸觉得吴煦想法不错,先太子一党,听着就不是好东西,“可……师出无名,他们凭什么呢?”
张云松叹息,“据闻,先太子薨时,东宫已有宫人怀了遗腹子……”
他看看张聿敏,再看看萧瑾宸,思量该如何回话。
萧瑾宸让他不必拘束,有话直说。
“父亲昔年常言长幼有序,立……立当今、有违祖制,且太后出身……血统……”
张云松不敢再说,欲跪下告罪。
倒是萧瑾宸不甚在意,将人扶起后,自己就把话圆了,“孤明白了。他们说我皇祖母是番邦敬献的美人,说我父皇血统不正,不堪为帝,所以他们想利用先太子遗孤的身份,清君侧?”
“哈,那不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哦不,那个小娃娃,现在也该成人了。”
吴煦抚着下巴,摸上去刺刺的,两天没刮胡子了,怪不得瓷哥儿今早不让亲……
不对,扯远了。
他捋着胡渣重新看向张聿敏父子,“所以,他们要捉张伯伯你,借师父老人家的名声,煽动天下文人书生群体,给皇帝泼脏水,打舆论仗?”
柳玉瓷歪歪脑袋,“但纪家一案真相已昭告天下,谁都知道师父倒向了陛下这头,恐怕不会再为他们所用。”
“所以啊!”
二毛激动地站起,“你们记不记得,那晚贼人偷袭荞哥儿,是想用刀柄砸晕他,而不是用刀刃砍他!只要抓住荞哥儿,就能威胁张爷爷!”
“对哦,好险恶的招数。”
柳玉岩闻言,于桌底攥紧了张荞的手。
此后一路上,他二人同坐一车,柳玉岩日夜守着,再不敢离开一步。
至于前阵子要分开的话,全当不曾提过,那日生死关头,他早已想通,将荞哥儿交给旁人,他不甘心,更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