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一般是很安静的。没有什么说话和交谈的声音,多半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处理政务的声音。
江宜作为才报道的新人,正在档案室里悄咪咪翻找着什么。
他蹲在地上,用手轻轻的拂过那些落了些灰尘的档案箱。
他细细辨识着上面的年份。眯着眼睛寻找着什么。
“原则上,你不能随便进来。”背后一阵声音传来。
江宜一怔,慢慢起身。
他知道整个声音的主人,他的上司秦阳,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的男人。
说他好好先生吧,凡事又没有商量的余地,说他严厉吧。每次对着江宜说话都带着一丝...无法形容的亲切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像长辈对小辈,而且他们年岁差不多。
也不是他本性如此,因为他看过秦阳是怎么骂蒲文的。
江宜叹了口气,回身站定,低着头在思考如何狡辩。
秦阳似乎并没有想指责江宜的样子:“是有什么想要找的档案吗?”
江宜不知道自己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他确实有东西要找。但是他觉得和自己上司无关。
秦阳见江宜没有说话,叹了口气。
“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秦阳叹了口气,来到刚刚江宜蹲着的地方。
江宜低着头站在秦阳旁边,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秦阳的职位很高,在局里也有很高的声望,对他的评价也全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可是...这样有个严格,严谨,严厉的破案福尔摩斯。不应该是满脸正气国字脸眉目深邃,能一眼看破嫌疑人内心,要犯人心生恐惧的吗?
为什么却长着一副少年气的脸。感觉穿上校服去上高中保安都不会拦。
这种反差要前几个星期第一次报案的江宜闹了大笑话。
那天江宜可以说是真的人生地不熟。
抱着自己的资料在局里来回打转。
他是半路出家。前几年才通过考试成为警察。后来又当了几年的民警。
通过自己的努力也是顺理考到了刑侦队。从那个偏僻的小警局来到了这个地级分局。
听起来很励志,背后全是江宜的一把辛酸泪。
正当他在局里转悠死活找不到自己队长秦阳的办公室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好像一直被一个目光注视着。
这道目光令人感觉十分明显,甚至带着一丝熟悉。
江宜歪着脑袋朝着目光主人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人。看上起很健硕。黑发干干净净的梳在脑后,应该是刚刚洗过脸,头发只是用水梳上去。鬓角的刘海散下来。
嗯...
“这是被抓进来的男模嘛?”江宜小声嘟囔道。
那人看上去很疑惑的抬手指了指自己。面上带着些困惑。
“你是叫...江宜是吧。”那人直接说出了江宜的名字。
这些轮到江宜困惑了,他点了点头查了查手里的资料。也没有遗落什么。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跟着我。”那人没有等江宜发出疑问。就先一步离开。
“装什么不熟呀。我看错了?”那人小声嘟囔着,语气听起来很疑惑。
可是...你在感叹什么?我以前啥样呀?
江宜这样想着,还是选择跟着他先走。
男人带着他上楼,穿过一道幽深的走廊。
两边只有紧闭的门。越往里走江宜越疑惑。
“不好意思,我还需要报道,另外我不是那种男人。”江宜停下脚步,想回头离开。
带着他的人也停下,眯着眼睛回神看着江宜:“你不知道我是谁?”
江宜抱着文件,仔细回忆着,刚刚他说还是和之前一样,是认识的人吗?
不要说故人了,江宜现在连自己在之前什么样子都不太记得了。更何况是之前的朋友。
江宜摇了摇头,一脸警惕。
那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酝酿什么:“这位同志,不要被我帅气的面庞影响,我叫秦阳,你的上司。”
江宜轻轻‘啊’了一声。
早说是上司呀。真是的。
场面一度尴尬,好险,江宜差一点就要劝他从良了。
“七年前?你是在找七年前的那个爆炸案吗?”秦阳说话的声音打断了江宜的回忆。
江宜缓神,下意识点了点头。
秦阳拍了拍手,起身将江宜推出档案室。
“对你很重要吗?”秦阳一脸疑惑的看着江宜,“303爆炸案档案不在这里。”
江宜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回答。
他感觉自己在这位上司面前没有秘密。
他知道他咖啡过敏,知道他的小习惯,甚至知道他腰上有一块疤。
“好吧,不回答也没事。现在和我出趟现场。”秦阳给江宜拉了拉衣服。帮他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江宜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跟着去。
这个案子是民警那边转过来的。
居民楼内传来臭味,楼下的邻居又不开门不沟通,这几天也没出门,在门口蹲都蹲不到人。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报警。
秦阳刚刚一直不停在找江宜,想带他去熟悉办案流程什么的。
结果在档案室的角落找到他了。
其他人早就发出去现场了。剩下秦阳载着江宜前往现场。
“以后工作手机要放在身上,我和蒲文打电话一定要接。”秦阳轻声嘱咐着。
江宜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
看来传闻不能全信。大家说秦阳严厉,但江宜感觉秦阳对自己还不错。
东区居民楼内,床下发现一名女尸,高度腐化,现场凌乱。
现场警戒线早已拉好,江宜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进入那道黄色的警戒线。
这一幕极其熟悉。七年前他怎么也过不去这道警戒线。
同时叶羽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其围观群众先回去。
江宜没有理会这些。
穿戴好护具,走进了案发现场。
现场很凌乱。门锁被撬,不过和门框不算匹配的门还是能勉强关上,不过轻轻一推就会被打开。
屋里的柜子,几乎都是被翻开的。里面物品也杂乱。几乎都有翻动痕迹。
现场发现几枚脚印。看大小应该不会是受害者的。在家里也没有找到大小匹配的鞋子。
卧室的床上床单被罩不翼而飞,裸露在外面雪白的棉被和盖被凌乱。上面有少量血迹。
这个量不至于致死。
而床底下,才是重点。
受害者已经高度**,下半生几乎已经化为黝黑的尸油和地板融为一体。
上半身因为穿着衣服,好一些,但是没有好到哪里去。
法医鹿笺早已就位,面对这个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受害者。
他看上去很淡定,银白的头发被发网网在脑后。淡紫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他正在很极力的试图在受害者身上找到些线索。
江宜看着这一步脚步不经意间退后。却撞到了身后的秦阳。
“别怕,去看看。我在你后面不怕。”秦阳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但是说出的感觉不是什么人话。
江宜硬着头皮走进。
房间很比客厅更乱。
梳妆台翻倒在地上,镜子碎了一地。衣柜大开着。里面的衣服一大部分被拿出散落的到处都是。
江宜叹了口气,尽可能的不注意那具尸体。
可是他的状态出卖了他。
脸上的汗毛直立,嘴唇发白。发灰的头发也是战栗的。榛子色的瞳孔止不住的颤抖。
对比之下,秦阳则是很淡定的观察着现场,拿着探测工具观察着墙上喷溅的血迹。
这种血迹在卧室的墙上,地板上散布着很多。
面积不算大,但是像黄豆一样大小的血点点几乎到处都是。
江宜不停的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可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说不吓人是假的。
秦阳发现江宜并不在状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舒服吗?”秦阳试探性的问道。
江宜摇了摇头,承认自己被吓成这样有点丢脸。
秦阳沉吟半刻,转头对在客厅拍照的蒲文:“你先把他带回去吧。我来记录,你回去看看监控,查查死者身份什么的。”
说着,把江宜推给蒲文。
蒲文是一个魁梧的男子,没有开玩笑,一米九的个子外加双开门的肩膀。
接到命令,蒲文将相机递给秦阳。
正准备出门呢。秦阳有喊住了蒲文。
“你还是拍照吧,我带他。”秦阳走进,又把相机给了蒲文。
蒲文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但还是顺从地接过相机,继续在客厅里忙碌地拍照记录。
秦阳则带着江宜缓缓走出这弥漫着压抑气息的案发现场。
江宜脚步有些虚浮,秦阳走在他的侧后方。
出了居民楼,阳光洒在身上,江宜却依旧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挥之不去的寒冷。
秦阳看着江宜的眉目,榛色的眼睛,黑灰色的头发,右眼眼睛下的那颗痣。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江宜有些疑惑。
秦阳收回视线:“今天的你似乎心情不太好,都不愿意和你的上司说话了。”
果然,秦阳又开始了。
他站的很直,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有一层委屈。
江宜叹了口气:“没有。”
“昨天晚上没睡好吧。”秦阳自顾自的说:“今天早上我给你买了点牛奶听说喝了会睡得好些。”
江宜看着秦阳的脸,不知道说什么。
秦阳并没有期待江宜会做出什么反应,说完后,就自顾自的领着江宜往前走。
回局?
怎么可能,秦阳带着江宜挨家挨户的询问搜查信息。
现在是上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