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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海棠殇 第15章 宗主施压

作者:玉禅机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10-17 09:31:25 来源:文学城

千竹幽谷的试炼,因温蕴的再次“重伤”而仓促中断。队伍退出秘境时,气氛凝重得如同结了冰,连往日里最是活泼的弟子也噤若寒蝉,只余下脚步踏过落叶的沙沙声,以及担架偶尔发出的轻微吱呀声。

唐棠不顾自身灵力消耗过度后的虚浮与疲惫,一路紧紧守护在担架旁。她的目光几乎没有一刻离开过温蕴那张过分苍白的脸。温蕴静静地躺着,长睫如蝶翼般垂落,掩去了那双时常带着几分戏谑与深意的眼眸,唯有微蹙的眉心,显露出身体正承受着的巨大痛苦。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轻微的喘息,都牵扯着唐棠的心弦。

唐棠的手,始终紧紧握着温蕴那只冰凉得吓人的手。她不顾经脉中传来的隐隐刺痛,持续将自身温和醇厚的木系灵力,如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源源不断地渡入温蕴体内,护住她那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心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温蕴经脉中那股盘踞不去的阴寒毒素,正不断侵蚀着生机,这让她心如刀绞。

“坚持住,温蕴……你一定要坚持住……”唐棠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带着未曾干涸的泪意。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既有灵力透支的疲惫,更有深不见底的担忧与愧疚。“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你怎会……”

一旁的唐枫见状,忍不住劝道:“大小姐,您自己也损耗甚巨,不如让我来……”

“不必!”唐棠断然拒绝,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灵力属性与她最为温和,我必须亲自来。”她说着,将温蕴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仿佛要通过这紧密的接触,将自己的生命力也一并传递过去。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一阵阵心慌,唯有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脉搏,能给她一丝微弱的慰藉。

温蕴的伤势看起来比云雾山那次更为骇人。鬼面魔芋那狰狞的利齿不仅撕裂了她肩头及手臂的皮肉,深可见骨,更带有一种诡异的腐蚀性毒素,使得伤口周围一片乌黑,甚至隐隐散发着不祥的淡紫色气息。即便在第一时间服下了唐家秘制、堪称解毒圣品的“清灵丹”,也仅仅是勉强抑制了毒素的蔓延,未能彻底清除。那乌黑之色,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盘踞着,不断挑衅着唐棠的神经。

回到堡内,唐棠甚至来不及换下沾染了尘土与血迹的衣裳,便立刻恳求二叔唐清远请来了堡内最擅医术、平日已很少亲自出手的三长老。

三长老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他仔细检查了温蕴的伤势,又探了脉息,面色愈发沉重。他捻着长须,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此毒……颇为古怪。非是寻常妖毒,乃混合了鬼面魔芋本身的麻痹神经之毒,与一种……极为罕见的阴寒属性异种能量。这阴寒之力,如附骨之疽,极难根除。若要化解,需得以精纯阳刚之灵力,配合至阳至烈的‘赤阳融雪丹’,徐徐化之,过程不仅漫长,且极为痛苦,如同烈火焚经,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修炼根基,后患无穷。”

三长老的话语,字字如锤,敲击在唐棠的心上。尤其是“伤及根基”、“后患无穷”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让她本就沉重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眼前甚至阵阵发黑。愧疚与感激,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温蕴又一次因她而陷入如此绝境,这一次,甚至可能毁掉她的修仙之路!这份恩情,这份牺牲,她该如何偿还?

她强忍着眩晕,声音颤抖地问:“三长老,难道……就没有更稳妥的办法了吗?无论需要什么灵药,唐家必定倾尽全力!”

三长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小姐,非是灵药之事。此毒之奇,在于其阴寒本源极为刁钻。赤阳融雪丹已是对症之药,然药性霸道,需有同等霸道的阳刚灵力引导护持,方能既化毒素,又不损经脉。老夫……亦只能尽力而为,能否安然度过,还需看温蕴姑娘自身的意志与造化。”

最后一丝希望仿佛也黯淡下去。唐棠失魂落魄地谢过三长老,亲自将温蕴安置回她所居住的幽静竹心小筑。她加派了最可靠的心腹人手日夜轮流照料,而她自己,更是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间,亲自看顾药炉,煎熬汤药,每一碗都小心吹凉,再亲自喂服。

尽管温蕴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深度昏迷,无法吞咽,唐棠便以唇渡药,以灵力助其化开药力。每一次凑近温蕴苍白却依旧精致的面容,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唐棠的心跳总会不受控制地加速。那是一种混杂着担忧、怜惜、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的复杂情绪。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温蕴额角因痛苦而渗出的细密冷汗,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夜深人静时,烛火摇曳,在温蕴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唐棠屏退侍女,独自坐在床榻边,握着温蕴的手,低声诉说着无人能闻的话语。

“温蕴,你快些好起来……只要你醒来,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你总是这样……每次出现都让我意外,每次离开都让我……牵挂。”

“那次在云雾山,你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疼?对不起,我总是连累你……”

“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很好看……比那些虚伪的世家公子好看千百倍……”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些……”

说着说着,泪水便无声地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热转瞬即逝,只剩下更深的冰凉。她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温蕴未受伤的冰凉手背上,汲取着那微弱的、属于温蕴的气息,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慌乱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这种近乎依恋的姿态,充满了无声的暧昧与难以言说的情愫。

偶尔,在药力发作,与体内毒素激烈对抗时,温蕴会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身体微微痉挛,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每当这时,唐棠便会心疼地将她半抱在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童一般,在她耳边低语:“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温蕴,我在这里……”

有一次,温蕴在极度的痛苦中,无意识地攥紧了唐棠的衣襟,将头埋在她颈窝处,寻求着温暖与庇护。唐棠身体瞬间僵直,感受着怀中人脆弱而真实的依靠,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某种异样的情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犹豫了片刻,终是伸出手,轻轻环住了温蕴,让她能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那一刻,仿佛外界的风雨、家族的纷争都被隔绝开来,小小的竹心小筑内,只剩下她们彼此依靠的呼吸和心跳声。唐棠的心,被一种酸涩又柔软的充实感填满。

温蕴的两次“舍身相救”,尤其是这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拯救唐家核心弟子而身中奇毒、性命垂危,彻底赢得了几乎所有唐家子弟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同情。先前关于她来历不明、目的不纯的些许流言蜚语,在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在众人眼中,她已不再是那个身份尴尬的客居者,而是唐家实打实的恩人,是值得以最高礼节相待的贵客。就连一向持重多疑的唐枫,在向家主唐清岳详细汇报试炼经过时,也对温蕴的英勇果决赞不绝口,心中那点因温蕴神秘来历而产生的疑虑,也被这惨烈而真实的“事实”冲淡了许多,转而化为了深深的敬佩。

然而,就在唐棠将全部心神都扑在救治温蕴这件事上,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纷扰与压力时,一场来自远方的、更强大的风暴,已然酝酿完成,并以无可抗拒之势,轰然降临唐家堡。

这一日,唐清岳正在书房内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眉宇间凝结着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凝重。玄天宗使者团看似客气实则步步紧逼的态度,堡内因联姻之议而暗流涌动、各自站队的人心,以及女儿唐棠那日益明显、毫不掩饰的抗拒态度,都像一块块巨石,压得他这位向来以铁腕著称的家主也有些喘不过气,心力交瘁。他面前摊开着一卷关于西南边境魔修异动的加急报告,上面的字迹却如同游动的蝌蚪,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心思,早已飘到了竹心小筑,飘到了那个让他女儿魂牵梦萦、甚至不惜忤逆自己的重伤女子身上,也飘到了玄天宗那深不见底的图谋之上。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极力保持着恭敬的叩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进来。”唐清岳收敛心神,沉声应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

推门进来的是跟随他数十年的心腹老仆,此刻,老仆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他手中捧着一个尺许长、非金非木、通体被氤氲紫气缭绕的狭长玉盒。玉盒造型古朴,表面刻有玄天宗独有的、象征着至高权威的云纹剑徽标志。此刻,这玉盒正自发地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灵压,仿佛其中封印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家主,玄天宗山门急件,由司徒长老亲自转交,说是……宗主亲笔。”老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将玉盒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烫手山芋般呈到书案前。

唐清岳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沉。墨子渊的亲笔信?在这个联姻之事悬而未决、双方暗中角力的敏感时刻?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脊椎。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挥了挥手,示意老仆退下。书房门被轻轻关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人,独自面对那个散发着不祥紫气的玉盒。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唐清岳凝视玉盒片刻,终于缓缓伸出手。他运转灵力,逼出指尖一滴殷红的精血,精准地滴落在玉盒中央一个看似装饰的复杂封印符文之上。这是修真界传递最高级别密信时常用的特定方式,以发送者与接收者独有的气息或血脉为引,以确保信件的绝对真实性与保密性,外人强行开启,只会导致玉盒自毁。

精血滴落,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玉盒上的紫气骤然剧烈翻涌起来,那复杂的封印符文亮起刺目的光芒,随即,盒盖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无声地向一侧滑开。盒内没有信纸,没有绢帛,只有一枚通体剔透、宛如紫水晶雕琢而成的玉简。这玉简不过巴掌大小,却散发着凛冽如万载寒冰的剑意与磅礴如浩瀚星海的威压,令人不敢直视。

唐清岳面色凝重,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拿起那枚紫色玉简。当他将神识沉入其中的刹那——

“轰!”

一股浩瀚如海、霸道绝伦的神念威压,如同九天惊雷,又如同万丈海啸,以无可抵御之势,狠狠冲击着他的识海!这并非直接的攻击,而是玉简中蕴含的、属于玄天宗宗主墨子渊的一丝本源神念印记!这印记带着毋庸置疑的绝对威严、凌驾众生的傲慢,以及**裸的压迫感,仿佛一位至高无上的君主,在俯视着他的臣属!

唐清岳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行稳住几乎要溃散的神识,凝聚心神,去接收玉简中的信息。

紧接着,一段冰冷、清晰、不带丝毫感**彩的信息,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直接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

“清岳道友亲启:”

“近日,西方魔修异动频频,极乐之城暗流汹涌,据可靠线报,其麾下‘七煞’已有三人秘密东行,似有试探我正道防线之意。天下将乱,正道联盟,亟待整合力量,同心协力,以御外侮。唐家世代忠烈,镇守西南门户,功在千秋,莫大焉。然,独木难支,孤掌难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此理,道友当深谙之。”

“联姻之事,非止小儿女之情长私谊,实乃关乎两派千年之基业稳固,关乎正道之气运兴衰,关乎天下苍生之祸福。玄天与唐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结秦晋之好,可使西南防线固若金汤,资源互通有无,功法彼此印证,共探长生大道。此中利害,道友身为一家之主,统御万方,当比墨某更为明了彻悟。”

“小女棠儿,天生灵骨,资质绝佳,性情率真灵动,蕙质兰心。与吾儿子悠,年貌相当,修为相若,正是天作之合,珠联璧璧。若此段天赐姻缘得成,我玄天宗必倾尽全力,助唐家巩固西南,共抗魔氛。今后,藏经阁三层以下典籍、炼丹房七成以上资源,乃至宗门秘而不宣的‘飞升秘境’之入门机缘,皆可对唐家核心子弟开放共享。此诺,天地可鉴。”

“然,近日闻听,棠儿对此婚事似有抵触之意,道友亦似有迟疑不决之举。墨某甚为不解,亦深感忧虑。莫非唐家已寻得更强之盟友?或是对我玄天此番诚意有所怀疑?又或是……堡中另有‘高人’指点,欲行那鸠占鹊巢之事?”(此句意有所指,冰冷刺骨)

“时局紧迫,风云变幻,不容蹉跎犹豫。墨某耐心有限,望道友能以家族存续为重,以西南安危为念,速做决断。若因一己之私情,儿女之短见,致使联盟破裂,猜忌丛生,魔道得利,苍生受难,此等千古罪责之后果,恐非唐家一门所能承担。届时,我玄天宗为天下苍生计,为正道气运故,亦不得不……痛心疾首,重新考量与唐家之盟约关系。”

“言尽于此,望道友慎思、明辨、速决,莫要因小失大,自误误人。”

“墨某静候佳音。”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但那冰冷的语气、**裸的利诱、以及最后那几乎不加掩饰的威胁,却如同无数根烧红的冰锥,狠狠刺入唐清岳的心脏!尤其是最后那句“重新考量与唐家之盟约关系”以及“自误误人”,几乎等同于最后通牒!这分明是在警告他,若唐家胆敢拒绝联姻,玄天宗不仅不会提供庇护,甚至可能转而打压、孤立唐家,乃至……落井下石!

“噗——”

玉简在传递完信息后,紫光一闪,骤然化为了一撮细微的紫色齑粉,从唐清岳的指缝间簌簌落下,消散在空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唐清岳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他脸色铁青,额头、颈侧青筋暴起,紧握的双拳因为极致的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一股腥甜之意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已不是商议,而是命令;不是结亲,而是逼宫!

墨子渊这封信,彻底撕下了以往那层温情的面纱,将联姻的本质——一场基于绝对实力的政治捆绑与无情胁迫,**裸、血淋淋地摆在了台面上。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没有一丝商量的可能,只有必须的服从。

唐清岳丝毫不怀疑墨子渊的决心和能力。玄天宗作为正道魁首,势力盘根错节,高手如云,拥有绝对的实力让任何不听话的“盟友”付出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唐家虽然底蕴深厚,在西南一带称雄,但若单独面对玄天宗这等庞然大物的怒火,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更何况,西方魔修确实蠢蠢欲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在这个关头失去玄天宗这个最大的靠山和盟友,唐家将独自承受来自魔道和可能来自“盟友”的双重压力,百年基业,真有倾覆之危!

可是……棠儿……他的女儿……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女儿那张明媚鲜活、充满朝气的脸庞,浮现出她谈及温蕴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光彩,浮现出她面对玄天宗提亲时那双充满抗拒、委屈和渴望自由的眼睛。作为父亲,他何尝不想让女儿依照自己的心意,选择心仪之人,幸福安乐地度过一生?他深知墨子悠那小子,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心机深沉、野心勃勃,且玄天宗门规森严,派系斗争激烈,棠儿那般纯真率直的性子,嫁过去,未来的生活必将充满无尽的算计、束缚与委屈,很难得到真正的幸福与快乐。更何况,如今棠儿的心,似乎已经……

一边是家族的存续与兴衰,是列祖列宗留下的数百年基业,是成千上万依附于唐家的族人和附属势力的命运;一边是女儿个人的幸福与意愿,是她可能萌生的、不容于世的稚嫩情愫。

这个抉择,残酷得如同要将他的灵魂生生撕裂成两半。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边的彻底背叛和牺牲。

他在宽敞却压抑的书房内来回踱步,脚步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深夜,逐渐转为灰白,再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艰难地穿透云层,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射在他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脸庞上,照亮了他眼中密布的血丝和那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挣扎。

最终,当阳光彻底驱散黑暗,将书房内照得一片透亮时,他停下了近乎麻木的脚步。阳光如此明媚,却无法照亮他内心的阴霾。他缓缓坐回那张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家主宝座,背脊不再挺直,充满了无力感。他眼中充满了血丝,也充满了某种近乎绝望的、痛苦的决断。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看似不可逆转的大势面前,个人的意愿,儿女的私情,终究是渺小的,是可以被牺牲的。为了唐家的存续,为了不让祖宗基业毁于自己之手,他只能……委屈棠儿了。或许,这就是身为世家子弟,尤其是家主,必须承担的宿命与诅咒。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清晨凉意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麻木。他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对着外面守候的仆从吩咐道:“去……请大小姐过来。”

他知道,这一刻终将到来。而他,亲手扼杀了女儿希望的父亲,将不得不面对女儿心碎的眼神。

当唐棠接到父亲传唤时,心中还满满都是对温蕴伤势的牵挂。她刚刚给温蕴喂完药,看着对方似乎平稳了一些的呼吸,稍稍松了口气。听闻父亲召唤,她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多想,只以为是询问试炼详情或是温蕴的病情,便匆匆整理了下一夜未换的褶皱衣裙,快步赶往书房。

然而,当她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父亲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的背影时,心中莫名地“咯噔”一下。那背影,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疲惫、沉重,甚至……一丝佝偻。而当唐清岳闻声转过身来,露出那张一夜之间皱纹深刻、苍白憔悴的面容,以及那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痛苦、挣扎、愧疚和一种她看不懂的决绝的眼睛时,强烈的不安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唐棠的全身。

“爹爹,您……您怎么了?是不是边境……”唐棠的心跳骤然加速,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唐清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种复杂到极点的目光,深深地、近乎贪婪地看着女儿青春明媚、尚不知愁绪为何物的脸庞,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牢牢刻在心里。许久,他才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喉头滚动,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棠儿……关于……玄天宗联姻之事……”

仅仅听到这几个字,唐棠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唐清岳不忍再看女儿的眼睛,移开视线,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狠下心肠,用一种近乎麻木的、不带任何感**彩的语调,继续说道:“为父……昨夜深思熟虑……已有决断。”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如同在吞吐着刀片:“此事……关乎我唐家生死存亡,关乎西南万千生灵之安危……已非……已非你个人意愿所能左右。玄天宗势大,魔修虎视眈眈……我唐家……别无选择。”

他终于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唐棠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眼中充满了近乎哀求的痛苦:“为父……希望你能……体谅为父的难处……以家族大局为重。”

轰隆!

唐棠只觉得一道惊天动地的霹雳,不是在耳边,而是在她的灵魂深处炸开!父亲的话语,虽然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他妥协了,他屈服了,他选择了家族的利益,放弃了她这个女儿的终身幸福!

最后的一丝幻想,最后的一线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破灭,灰飞烟灭。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苍白得透明的脸上,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她看着父亲那张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沿着脊椎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冻僵了她的血液,也冻僵了她那颗刚刚因为某个人而泛起涟漪的心。

世界,在她眼前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父女二人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无尽的绝望、无奈与无声的悲鸣。

风暴,终于以最残酷的方式,降临了。

而唐棠那片刚刚因为温蕴的出现而透进一丝光亮的天空,在这一刻,伴随着心碎的声音,彻底坍塌,化为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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