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 第7章 人仗狗势

不过扣费西斯奖金的想法只是在洛星缇脑子中一闪而过便弃置了，算是一种开玩笑。

洛星缇不能认同多明尼克的观点。他能理解对方的心中积蓄了很多不满，迫切地想改变现状，因而采取了这种看似有效实则偏激的方法，只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评判那些人该不该死呢？

他正了正脸色：

“如果你留下足够的士兵部署，伤亡起码能削减一半，有许多公民就不会受伤。”

多明尼克笑了一下：“公民如此安于现状，理所当然地等着别人来保护，他们当然会受伤。他们对时刻在自己身边的危险完全没有防备意识，麻木地生活在我很幸福的美梦中，我不认为现在让他们吃个教训有什么不好。”

多明尼克对公民受伤的态度让洛星缇的目光猛地深沉下去，如同刚出鞘的刀刃散发出森然的气势。

多明尼克对他的神情视若无睹，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你还是个天真的娃娃，多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吧，至福乐土编造出这么多蒙蔽人们的美梦，什么太阳神会庇护他的子民，什么“键裂之矢”战无不胜，全都是为了安抚民心，让他们安于统治的手段！

你如果愿意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现在这种时候，还是造势什么英雄神话，不告诉人们即将到来的危险，真正战争来临时，那个名不副实英雄又能救下多少人呢？至福乐土又会死多少人呢？”

他目光如炬，一步步逼了过来，洛星缇接连后退，被他越来越强的气势压过一头。

他之所以能被压过一头，是因为他知道多明尼克的话是对的。

“键裂之矢”的传说是城邦造势，他本人虽然有强悍的作战能力，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是战无不胜的英雄，也曾经没来得及救下很多人。

但是至福乐土的民众，甚至和他朝夕相处的冲锋小队的队员都太过信任他的能力，因而看不到潜藏的危险。邻国罚罪塔有人体改造科技，推出四个姓为摩罗斯的杀人机器，而大陆另一端的逆路之熵则大力研发新型武器，现在至福乐土许多武器都还要向逆路之熵进口。

相比起来，至福乐土又有什么能拿来抗衡呢？

更何况，就算是城邦境内，最近也不太平……

多明尼克是边陲小城的城监护，他能察觉到城邦看似和平的外表下暗藏的危机，并且有为此做些什么的紧迫感，虽然手段有些过于偏激，但出发点没什么问题。

洛星缇吁出一口气，准备先放下这个话题，询问关于公民失踪的事，然而身旁的费西斯却先一步上前，把快怼到洛星缇脸上的多明尼克毫不客气地推开：

“你起开！一直在说莫名其妙的话，还越说越过分了！谁说我们上将是天真的娃娃？谁说「键裂之矢」是城邦造势出的神话？谁说「键裂之矢」名不副实？你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又有多少本事，还在这里评价上了？！”

他越说越生气，一边说一边推搡着多明尼克，直到把他推回椅子上，还气势汹汹地指着他的鼻子：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上将？你了解过他吗？和他打过吗？见过他在战场上的英姿吗？你知道他12岁就……”

洛星缇马上上去捂住费西斯的嘴，把他拖离多明尼克面前。

“你差点露馅。”洛星缇小声警告，将费西斯的脑壳往下一摁以示惩戒，但费西斯还是抬起头来，脸上因生气憋的通红。

“我就是气不过，一个小小城监护还蹬鼻子上脸了，上将一个月的军功比他一辈子都多，他哪根葱呢！”

边说他边挥舞着拳头，洛星缇看的有点好笑。

他知道费西斯一直维护他是为了给他好的印象，但表演太多就过头了嘛。

“够了哈，再拍马屁我也不会给你涨加班工资的。”

谁知此话一出，费西斯两眼一瞪，神情带着一丝恼怒：“我不是在拍马屁！上将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让人生气呢？”

洛星缇一愣。

不是拍马屁吗？

怎么突然把气转到他这里了？是因为说不给他涨加班工资？

脑子还没转过来，洛星缇已经张了张嘴，一句非常顺滑的“对不起”脱口而出。

费西斯“哼”了一下地别过脸去，但很快就回应道：“原谅你了。”

洛星缇咋觉得他这副样子这么娇嗔呢，不过费西斯生气真的比萨杜恩好哄很多，洛星缇心中默默给两人的怒气值排了序。

那边，被费西斯刚才压制到位置上的多明尼克后知后觉，一时怒火中烧，又立起来发作道：

“就算我只是小小的城监护又怎么样？苏尔城的政事全权由我来负责，是，你是官职比我大，但军人不能参政，你要插手，小心我一纸诉状把你告到十将军委员会，要是他们不处理，我就算被抓起来也要到中都游行示威，把你们这群人仗狗势，官官相护的东西全捅出去！你要想报复就报复好了，我一点都不怕！”

费西斯的气焰那边已经下来，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已经哑火到没办法输出，只是惊骇地瞪着他。

洛星缇感到一阵头疼。多明尼克一愤怒就开始脑补，又是他要插手苏尔政事，又是十将军委员不处理诉状，又是他会肆意报复，这都是怎么想的呢，用词还都这么严重。

实际上，十将军委员会巴不得收到关于他的投诉，好压一压他的势头，而报复一个城监护，他真没这个时间。

至于插手政事，询问一下公民的案件算插手吗？

“上将……”费西斯消化了一下对方的语言，小声问道：“他说你人仗狗势，是不是骂我是狗？”

洛星缇：……

他理解的倒也没问题。

只是，费西斯刚才一发火，不仅差点暴露了他的身份，还把多明尼克激怒成这种一直脑补无法沟通的状态。

为了局面能缓和，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被骂了，否则再吵起来更麻烦，这个时候，上将应该勇于背锅才是。

于是他呼出一口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他说的是我。”

“什么？他凭什么这么说！”费西斯蹭的一下窜起来，就要找对方理论。

洛星缇见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努力作出微笑：“没有，他骂十将军委员会那些人呢。”

费西斯的火气一下子被扑灭了：“那骂得好，他们活该。”

费西斯也不喜欢十将军委员会里的那些大臣，他们总是针对冲锋小队。

洛星缇暗暗叹气，总感觉自己夹在两个一点就着的人中间，压力好大。

门扉被叩响，打断了屋内一触即发的气氛。

“进。”多明尼克整理了一下情绪，坐回椅子上。

棕红色的门打开了，多明尼克的秘书面带喜色地走了进来，他中等个子，身着西装，手上拿着档案袋，见到站在一旁的两个军人，神色顿了顿。

“出去。”多明尼克对两人摆摆手，脸色凝重，语气不容置喙。

“你这个——”

费西斯刚要和对方理论，被洛星缇捂着嘴巴拽走了。

在人造太阳从头顶照下时，他们一步步走下理事会的大理石台阶，费斯西沉默了一阵，突然满脸惊喜地一拍手：“上将，他都说了不用我们管，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中都了？”

洛星缇幽幽的盯了他一眼，费西斯马上改口：“怎么可能，事情都没解决，我是开玩笑的嘛哈哈……”

“费西斯，你接下来的任务是盯着多明尼克，有关于失踪居民的消息随时向我汇报。”

费西斯张大了嘴“啊……”了一声，显然并不太愿意。

“这种盯梢的工作向来是奈梅拉做的嘛……”

奈梅拉也是冲锋小队的侦察兵，只是最近被洛星缇派出侦察摩罗斯的动向，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不在，只能你顶上。”

如果奈梅拉在，洛星缇也不会派费西斯，一个是奈梅拉的异能更适合盯梢，另一个是奈梅拉比费西斯靠谱一百倍。

却见费西斯唉声叹气的样子，洛星缇正了正脸色：“你的奖金也包括盯梢的工作，你不会认为陪我来一趟理事会就会有双倍月薪吧？”

确实是这个理，费西斯只好歪歪斜斜地行了个军礼：“是，上将。”

洛星缇一个人穿过苏尔中心干道的爱丽舍大街，一路在思索这一天一夜的事。

普通的失踪事件并不需要他留下来插手，但这次的事情，乍一看是巧合，但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他分析罚罪塔接下来的目标可能是苏尔、阿兰提、怕多斯，而这次苏尔也确实是罚罪塔所为。

但这次的手法却和之前都不同。

之前的偷袭从来没有对防护磁场下手，一个原因是防护磁场只是抵御怪物，对人的出入无效，罚罪塔要偷袭直接打了就跑就是，没必要多此一举。

就算这次想另辟蹊径，不用自己动手让蠕虫怪来偷袭，破坏防护磁场也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洛星缇抬起头，看向空中那一圈磁力球。

苏尔的防护磁场由一颗颗存储了异能的磁力球组成，想要破坏磁场，就必须将磁力球打碎，这些磁力球无法用寻常攻击打碎，必须用到c级以上强度的异能，又因为是在高空，一般只有操纵型异能（御物分支）中的对空型武器能够发挥作用。

就别说这条件有多苛刻了，磁力球被打碎的同时，还会放出足以把人劈焦的高压电打向攻击的方向，速度之快常人一般反应不过来。

又麻烦又危险，只为放进点蠕虫怪搞点小破坏？除非罚罪塔的人疯了，否则洛星缇想不到这一招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