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让一开始没想那么多,等许泽安上了床,自己右边半张床塌陷下去一块,他才有点儿心跳加速,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不太健康的东西。这种久违的紧张感赶走了陈知让的睡意,他想拿手机玩儿一下,但是手机在充电,放太远了,拿不到,只能在床上烙饼。
许泽安也感觉自己来试探陈知让这件事有点儿盲目和冲动了,又想着要不还是等哪天机会到了,他直接跟陈知让说清楚算了。想来想去,他居然真的感觉到困了,而且在陈知让身边就很好睡,两个人暖烘烘的,一会儿就浑身发软,然后进入了梦乡。
“哥?”陈知让转头,对着许泽安轻喊了一声。
许泽安呼吸平稳,睡的很舒服。
陈知让忍不住靠过去了五厘米,几乎差一点和许泽安贴在一起。
他看着许泽安的脖子,那里还有一条黑绳子,上头挂着自己从泰国带回来的佛牌,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带着这东西,到底有没有保佑他。
许泽安和人一起住宿舍、合租的日子太长了,以至于他骨子里早就充满了警戒,身边任何的动静都能让他从梦中惊醒。刚刚就在陈知让挪过来靠近他的时候他就有点儿意识到了,但是没完全醒过来。这会儿感觉到身边有人在翻身,他一下就醒了。
陈知让刚转身,许泽安就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再次想起自己今天想要睡过来的初衷。陈知让稍微蜷缩起双腿,那姿势许泽安很熟悉,他大约猜到陈知让转身过去是要干什么,顿时那天晚上的各种画面都钻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撑了撑肩甲,好像跳远运动员在做起跳准备,陈知让因为紧张,对身后的人是醒着的无知无觉。
【和谐一下,他们kiss了】
许泽安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床上,看陈知让发脾气。陈知让其实不是和他生气,是和自己生气,明明没喝醉,却还是做了越界的行为。他忍不住问许泽安,“你怎么回事!”
“我睡懵了。”许泽安也不是不敢承认,但是他感觉到这会儿陈知让可能需要台阶,不能逼着人说喜欢自己吧。
“你把我当成谁了啊?”
“没,没,就喝多了,才这样。”
“放屁!”
“我们又不是第一回儿了……”
陈知让听不得自己的蠢事,上一次是自己主动的,这一次虽然不是,也差不多了。他站起来就去了卫生间,把门关得贼响。发完火,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他蹲在马桶上思考,许泽安居然主动亲自己,是不是表示他们有戏?但是许泽安是铁直男啊?他是不是就是想开个玩笑?陈知让脑子感觉不够用了。
看陈知让一直在厕所,许泽安也跑去门口说:“蹲久了要长痔疮,你快起来。我出去睡。”
“别出去了,我马上回来睡。”
这回,两人再次平躺在一起,跟博物馆里的展览品一样,不约而同地把手放在胸口上,庄严肃穆。还好卧室里关了灯,他们俩自己没看到自己有多僵硬。
“陈知让,我……我也不晓得咋个说,反正,只要你高兴,我以后就一直陪着你。”
“少来了,你又不喜欢男人。”
“喜欢女人也就是那么回事,我又不是没结过婚。没意思,我不想看你一直这么单着。”
“等你清醒了再想想吧,快睡了,我明天早班。”
“好。”许泽安想去抱陈知让,陈知让却缩在床边,眼泪一直流,他不敢出声,不想被许泽安察觉。但是他的眼睛就是要自发地涌出液体来,根本止不住。许泽安的话让他高兴得快疯了,明白许泽安即使没说那三个字,也是属于自己的,但同时也觉得自己挺可悲,毕竟许泽安的表白不是因为爱,是因为义气。所以这眼泪,他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陈知让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结果许泽安还是发现了他在哭。他掰过陈知让,抱紧他在怀里,说,“我嘴巴笨,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是…不是……”
许泽安感觉到胸口湿了,他没想到陈知让这么能哭,只能手忙脚乱地给他抽纸巾擦脸。
早上醒的时候陈知让也刚起来,他在卫生间刮胡子,还一边听同事发来的59秒语音。许泽安没立刻起来去抢着用卫生间,反而在床上躺着。明明昨天晚上也没干什么,但是许泽安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从这个角度去看陈知让,好像人也有点儿不同。
他看了几秒钟,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想着今天必须要出去好好找工作了。吃兄弟的喝兄弟的天经地义,但是绝对不能吃老婆的喝老婆的。他可不想这个月还款日到的时候,还向陈知让伸手。
陈知让看他在衣柜里也翻出一套西装穿着,就问:“今天要去哪儿啊?”
“去找工作,总不能天天在家蹲着。”
“那你还是筛选一下,火锅店就别去了,最好是西餐,反正你也擅长。上次给你打电话那个泰国餐厅,你也可以去看看再拒绝嘛,万一行呢?又不是天天喊你煮咖喱。”
“嗯好。”许泽安笑着打领带,半天弄不好,陈知让走过去顺手十秒钟就跟给他打好了。弄完看许泽安盯着自己,他又害羞起来,莫名其妙的感觉喉咙发痒。
陈知让换鞋的时候,许泽安还追到门口说:“昨天你喊我好好想一下,我会认真考虑的。”
这话说得陈知让出门的时候满脸通红,到科室签到的时候脸都还是红的,苏佑诚还以为他发烧了。
陶宝的电话是找上十一点打过来的,陈知让当时在手术没接到,后来回过去的时候陶宝说他已经在去武汉的路上了。
“她感染了吗?”
“住院了,说是还没确诊。但是我听他们说,没确诊的死的多得很,现在殡仪馆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每天拉都拉不完。”
“你先别急着往医院冲,我给你找找关系,看认识的人能不能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外面人说得可能夸张了。”
“ICU,现在没有ICU的床位,钱我都准备好了,你帮我问问人,找一下关系,求你了让让。”
“好,你莫要急了,路上注意安全,多洗手,酒精喷雾要带着。”
“知道了。”
陈知让午饭也顾不上吃了,就一直在打电话找熟人,想在陶宝人到武汉之前想帮他把医院那边联系好,免得陶宝抓瞎被人骗。黄国风回来看到许泽安和饭盒都被他晾着,就主动掰开筷子吃了起来。许泽安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看在何娅的面子上没阻拦他。
“诶,你这个茄子炒豇豆的味道有点霸道啊。”
“废话,我哪样菜做得不好吃了,举个例子。”
“你们两个咋还住一起?”
“关你屁事。”
“你离了婚,房子也没得,这么下去哪有女的还愿意跟你二婚?”
“你一个一婚都还没混上的,少操闲心了。”
“要不要去做药代,我给你介绍路子。”
“不了,我就安心当个厨子就行了。”
“你跟陈知让都是那种一根筋,恼火哦。”
陈知让打完电话又被人叫去病房,许泽安接到面包店的面试电话,只能先走了,还叮嘱黄国风叫陈知让吃饭,结果回头饭就被苏佑诚吃了。
面包店的面试来得很意外,是在网上看到了很久之前田昕发的店铺推广的视频,那个郁金香奶油蛋糕居然成了敲门砖,帮许泽安在最需要工作的时候找到了一丝机会。面包店的老板和田昕很像,也是个年轻小姑娘,据说从法国学过烘焙回来,店里的办公室里挂着她的各种证书、奖状还有跟一些老外厨子合照的照片。
她特别干脆,只问许泽安:“你做这个蛋糕是一次性完成的吗?还是拍了几次剪辑的?”
“一次性,我现在就能马上给你做一次。”
“图案是你的设计的?”
“对。”
“你愿意一个月九千来上班么,我们店平时也要拍视频,主要新款也需要你来开发。日常的就是完成蛋糕订单。五险一金买到顶格,每周单休。”
许泽安被她的干脆感染,当场就签了合同,说第二天就去体检,然后来上班。
他高兴地给陈知让发消息说自己找到工作了,虽然工资不如华源但是工作应该比以前轻松很多,至少晚上可以早点下班了。陈知让却没有细问内容,也没有替他高兴,甚至他在哪家店找的工作都没问,反而发了消息来说:哥,我可能要去武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