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何珊珊进门吓得惊叫一声。
她一接到电话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到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葛薇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手中还扯着周隐之的衬衣一角,说着醉话:“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男人好似无觉察般,看着手机,沉着脸坐在那里。
店内的人正在清理地面,地上还扔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大衣。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明。
何珊珊立刻滑跪道歉:“真好不意思周总,我正要带她走的,还请您不要跟她计较,薇薇就是这个脾气。”
“不至于,反正就见这一次。”周隐之冷淡的回应。
眼下狼狈的局面,和他冷峻的表情对比鲜明,让人忍俊不禁。
何珊珊脸都白了,也不敢多嘴:“那周总,我先带她回去,等她清醒了务必来道歉,真是对不起!”
“呜呜呜呜周隐之,你好狠……”
葛薇含糊中说着什么,又哭又笑,逐渐被拖着走远。
她居然敢说他狠。
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周隐之在房间里换好衣服,点燃了一支烟。
徐星洲姗姗来迟,边摆弄话筒边笑:“要我说你今天何必来呢,让苏瑞他们解决不就行了。”
“好奇啊。”他淡淡吐气。
“你干嘛不直接跟她摊牌呢。”徐星洲跟他碰杯调侃道:“难不成是余情未了,不忍心了?”
周隐之没说话,整理领带:“那多没意思。”
手中的樱桃丢进酒杯,扑簌簌泛起气泡,他眼带笑意看着,却透着彻骨的寒凉,“当然是让她如我一般,慢慢相信再崩个粉碎,才更有滋味。”他猛然饮尽杯中酒,起身大步出门,带起一阵冷冽的风。
徐星洲看着他背影,打了个寒战。
果然是不能得罪周家人,个个都是能把猎物拆吃入腹的主。
*
一大早。
何珊珊进了门,走到沙发上一把拉开毯子。
葛薇埋在被子里发出震天响的哭声,堪比拉电锯,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被揉的杂乱,脸上的妆没卸干净。
她一边抽泣一边哭:“我怎么这么倒霉。”
何珊珊给她递纸:“这次真是你作的,你是怎么想的连那位周总都敢冒犯,还给他吐了一身,也算是在圈子扬名啦。”
葛薇哭声止住,瞪大眼睛:“他就没说什么,就走了?”
“说了,说以后再也别见。”
何珊珊破罐子破摔的自嘲架势,无力地笑:“宝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看昨天的样子,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他看你的眼神挺不一样的,你还说他不记得你什么的。”
“怎么可能,我说胡话呢。”
葛薇随便糊弄过去,找借口去洗澡,回想起来昨晚吐在他身上的一幕,那时她好像说了句:“周隐之,你好狠啊。”
怎么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她尴尬的干嚎了一声,捂住嘴。
她脑子有点乱,自从周隐之出现后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乱套了,大概是她那段见不得光的情史的报应来了。
遇见周隐之的时候,是她演戏最烂的时候。
她那时都不清楚周隐之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一股脑奔着赚钱就扎进去了。
当时她急于摆脱成为家庭的负累,每天睁眼都是兼职,穿着礼服和高跟鞋冒雨赶场子,就为了一天五六百的收入,哪想过有一次那样的机会落到头上。
酬劳后面的0都数不明白就答应了。
她除了一张脸毫无其他依仗,极度不自信,只有强装出来的镇定,还有因为不够聪明而天然带有的迟钝感,被阮太太称为:大智若愚。
阮太太相信她,想尽办法带她去音乐会,去时装秀现场,甚至培养她礼仪规矩。
目的就是为了在周隐之面前眼前一亮,自从那次初见留下不好的印象之后,后来再次见已经是在特意为留住他的音乐演出现场。
阮太太说他喜欢听小提琴,可她虽然学过弦乐,但毕竟是个半吊子。
被培训了三个月就临阵上场,为了他练习了一曲《咏叹调》,可谓是捏了一把汗,在场的其他人都是请来的陪客,是为了制造不经意的一见钟情。
奈何她技艺实在欠佳,周隐之进来的时候,她好巧不巧刚好崩断一根弦。
简直灾难级车祸现场,其他请来的客人都惊呆了。
只有周隐之淡定从容的对她笑了一下,就像刚才在玻璃门外那个能识破人心的笑,带着一点嘲弄一点自得,她根本没敢抬眼看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音乐会结束后,她匆匆离场,好说歹说跟阮太太说干不了。
从换衣间走出来的时候,泪珠还挂在眼睫上,偏巧撞在了他怀里,她惊呼了一声,被他的手掌攥住胳膊勉强站稳,眼前的男人就是妄图攻下的城池,可她自己未战先怯,已经溃不成军。
他依然如上次一样给她让出通路,预备着目送她与自己擦肩而过。
葛薇紧捏着裙摆褶皱,她知道这低头一走,就什么也没有了。
于是她猛然回头,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周先生,我能问您刚在笑什么吗?”
“是,我是弹琴很难听……”
“知道难听还要上台,是有人逼你吗?”
他姿态闲适靠在栏杆上,语气却冷冰冰的刺穿她摇摇欲坠的心。
葛薇几乎是立刻吸了口气,强装镇定的再进一步:“没有人逼我。是我想要演奏给你听的,我希望你注意到我。”
当一个人极度不擅长伪装的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诚实。
她已经当作钱都扔了,就赌最后一次。
周隐之终于深深的看了她,女孩长了张璞玉般的脸蛋,只着淡妆就已经算是浓墨重彩。
他如她所说般注意到了她,步步逼近过来。身形本就高大的人,居高临下的用自己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住,带着淡淡的微醺气息。
和上次一样,他总是处在失控边缘的气息。
他低声在她耳边:“你不是第一个了,玩下去只会后悔的。”
像山倾倒一般。
随着他步子迈远,那股压迫力才逐渐移开。
葛薇立刻有些虚脱的蹲在地上,心跳慌乱的像刚才自己弹的破碎的音调,她慢慢地转身看了眼他消失在走到尽头的背影,颀长的,落寞的。
转眼走入欢笑的人群中,又如同鱼入水一般,沉溺在时空的快乐里。
那是第一次她被他的危险吸引,好奇心牵引着她,告诉她这个男人心底里一定有个秘密,找到它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水声哗啦,她现在回头望,一切错误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如同一场孽缘不死不休。
*
一个月时间过去。
葛薇仍没有新的戏约,只能先拍点其他的过渡。
凌晨赶到横店,换一身古装扮相,她正在车内的座位上补妆。
“苏瑞一直没有回复,估计是凉了。”
听到何珊珊说出这个噩耗,心中没有一点波澜,她知道肯定是这个结果,自从那次在饭桌上骂过周隐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戏。
不对,是从知道甲方是周隐之开始,她的前途就已经没了。
何珊珊以为她伤心,连忙转移话题:“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最近有个综艺挺火的,有人找我们聊档期,要不要试试?”
其实没有报什么希望。
葛薇这脑子接综艺一向吃亏,指不定哪句话就得罪人了,自己还不知道。要不是万不得已的境地,何珊珊也不想她冒这个险。
谁知她最近性格居然变得听劝起来。
葛薇带着早起上工的困意,问了句:“什么综艺啊,我收工了看看。”
“好好,我微信发你。”
挂了电挂。
葛薇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已经从凌晨等到了十二点。
助理正在和现场的副导演沟通着什么,俩人向这边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助理向葛薇走过来,表情有些失落。
葛薇:“看样子今天可以早收工了。”
助理:“没关系的姐,最近事情这么多,休息几天状态好了再拍。”
副导演匆匆忙忙跑过来:“不好意思,薇薇姐,这个礼拜暂时都不用来剧组了……”
助理:“什么意思?不是说停工吗,怎么只有我们不用来?”
副导演:“我也不清楚,都是按指令做事的。”
助理:“导演呢,让导演过来说清楚。我们家姐姐已经在这里晒了两个小时了,现在三两句话就想打发了。”
副导演烦躁的搓了下额头:“大家还要忙别的事,哪有时间啊。”
葛薇从车上走下来:“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副导演一脸为难道:“那个剧本……可不可以……
葛薇爽快将手里的剧本递给他,脸上挂着得体地微笑,助理还要理论但被葛薇拦住了。
副导演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声音很清晰的传到俩人的耳中。
副导演:“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明天还不知道是不是在监狱……”
助理气的理论:“你说什么呢,这是造谣知不知道?!”
“行了,早点回去我还能补点觉。”
葛薇这两天已经被训练的极为镇定了,麻木的往回走去。
手机在掌心嗡嗡震动,瞥了眼来电显示。
葛薇犹豫了下,按了挂断,走拉上车门又频繁响起来。
她接起来,语气冷淡的抢先道:“钱打过去了,就不要再联系我,一个字我都不想听。”
对面的人语气无赖:“有你这样不抚养爹的女儿吗?”
“那有你这样等女儿当了明星就来吸血,趁着女儿落难就落井下石的爹吗?你这样的人被野狗咬死都不为过,反正现在我也差不多毁了,你再打来我不保证我会做什么,你也别想过舒服了!”
“哎你——”
没等对方说话,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深呼吸,平复那股许久没有涌上来的怒气,车厢内温度适宜,她却觉得浑身冰凉到了指尖,原本就透白的皮肤,现在更显得没有血色。
几分钟后。
助理推门进来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低血糖而已。”
葛薇已经恢复了平静,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你姐姐脸在江山在,亏不着你的,快来,帮我补下妆,一会还要回公司见个制片人。”
“好,我去拿包。”
助理转身出去,葛薇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手脚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身后的助理惊恐喊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