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报复[娱乐圈] 第11章 寒鱼

“哟哟，看不出蓉蓉美女还挺护主的，不要太敏感啦，大家都是为工作嘛。”吴韦向李蓉飞了一眼，没再继续往下说，又待了片刻打个哈哈退了出去。

临近中午，艾丽的电话打过来，向远找了一间无人的会议室，接通后劈头就问，“我的周五慈善活动是不是改成周韦负责？你为什么不管了？你人在哪儿呢？”艾丽回了一句话，向远听得无名火起，“你抛下这么重要的事，跑到几千里外参加什么行业论坛！”

电话那边艾丽少有慢声柔语的回复，“哎呦，我的少爷别生气。你的事肯定是我的头等大事。这不上下里外我都安排妥当。吴总监我也交待清楚，他虽然不及你姐，但也是资深经纪人，我指挥他执行，保证你当天热度制霸全网——”

向远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少蒙我，这种论坛邀请，从没见你去过。你告诉我，是不是盛唯！”

“唉······”艾丽知道事情也瞒不住，电话那端喟叹一声，“你知道还问······能让我天不亮出门赶早班飞机的，除了钞票只有盛总。这次我终于知道你们玩的摩托值多少钱了，盛总扣罚我一百万的业务奖金。说是用来赔偿你砸坏的车。我跟你讲，下半年你可得给我多多赚钱别挑活儿，把我这一百万补回来~”

听着艾丽故作轻松的调侃，向远心下一阵难受。周五的慈善晚宴时尚界的顶级盛会，艾丽不仅是他的plus-one，她本人还要上台领取主办方颁发的卓越人物奖项。向远知道她嘴上说着一个商业颁奖无所谓，但私下也精心准备了礼服造型。

艾丽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十几年，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向远。说一句矫情但真实的话，她陪伴了向远的整个青春，一路从微时走到盛景。如果没有意外，向远希望她会陪着自己一直走下去。艾丽常说，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但向远却更高兴她能从自己身后走到灯光下，让更多的同行认识这位对他十分重要、让他引以为傲的经纪人。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却只因为自己的原因，被搞砸到一地稀碎。

“艾丽······”向远对着手机和空气唤她一声，却又不知道讲点什么。

“哎呦你这腻歪的，本来骂你的词儿我都想好了，四个小时飞机颠得我都给忘了，所以呢，我原谅你。倒是你，太任性了！李蓉给我说你胳膊摔得全肿了，青紫青紫看着吓人。你说你答应得好好的，要回家吃饭，怎么转眼就瞒着我去赛车，耽误了家宴还弄得都是伤······”

艾丽似乎说到难过处，声音变得喑哑，手机两端都沉默了几秒，艾丽的声音再次传来，“向远，这么多年来你的家事你不说我也不打听。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越来越抗拒回家，我猜也许像盛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不比寻常人家关系亲近，就算你姓盛却是表亲。但是我很确定，如果盛家只剩下一个关心你维护你的人，那就是盛唯。”

“虽然他对你管束比较严，这次为了给你一个警告还把我当成活靶子。但我也要说一句，还好这个人是盛唯。你知道么。庙里解签的师父还给我说了四个字：寒鱼离水。冷水里的鱼，自以为离开冰冷的水域，游到温暖的地方会活得更好，实则暗藏凶险。向远，你如果是寒鱼，盛唯就是活你的冷水。你得罪他，才是真正的下下签。”

艾丽的话让向远更加难过愧疚愤懑，他自觉似乎有一股火气，从心口奔涌而出一路蹿到天灵盖，烧得他一刻都不能忍。向远放下手机就直奔盛唯办公室，艾丽的千叮万嘱都没能在他的脑袋中挺过1秒钟。

卓成和盛视总部分别位于沈城新区高科园中两座相邻的办公楼，向远知道盛唯今天在盛视总部的办公室。他不顾秘书的阻拦直接推门进去，“哥，聊两句。”

盛唯此刻正端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电脑上的报表，和下属沟通工作，被突如其来地打断后，他将下属和追着向远进门的秘书两人请出去，关掉显示屏，才将视线落在向远身上。“你很没有礼貌，向远。现在是工作时间，这里是公司，你该叫我老板。刚才出去那位是盛视负责产品技术的CTO，你都不知道打招呼么。”

“我没和你聊公事，我聊的是私事。”

“如果是私事，就等下班后回家再说。”

“我想现在说。”向远狠压着积在心头的火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歇斯底里，“是我在度假村和人起冲突，是我没赶上端午家宴。和艾丽没有关系，她完全不知情，你干嘛找她的麻烦？

“找麻烦？”盛唯整个身体靠向身后宽大的座椅，唇角笑容闪现，金丝镜框后的目光却是犀利，“我请她妥善安排你的行程，确保你能按时回家吃饭。她是你的经纪人，这是她的工作，她却‘不知情\'，没做到。你们之间如何沟通我不管，但我是老板，我要追责，理所当然。”

“只是一餐饭而已，哥。为什么要闹这么大！”向远不解地大声道。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向远。只是一餐饭而已，你宁可弄伤自己当众砸车演出戏，躲到附近的咖啡店里耗时间，都不愿意回到家里坐下来，花个把小时，和家里人吃完这一餐。”

盛唯打开身侧的抽屉，在向远苍白的面色中，将一个U盘甩到桌上。

“我拿到了那天车场的监控。你当时马上要停车，他的速度也不快，他虽然伸出腿但只是假动作，并没有到踢上你的距离。退一步讲，就算他碰到你，以你们当时的速度，你都能稳住车不至于摔。是你有意大转手把，导致侧翻摔倒。你开始赛车都是我教的，你骗不到我。”

“谁给你的监控。”

“谁告诉我的？”

“崇明哥？”

“你翻车受伤，这不是小事，他自然要知会我。”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监控？”

“当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之前。”

“······你在虹桑路上看到我了？”

“你以为瞒得住我么？”

原来他哥，还是什么都知道。盛唯甚至准确地揣测出，向远当天没吃晚饭，所以才会给他端来吃食。而自己却自行其是，还在他哥面前，嚼着牛肉耍着花腔，演着自以为是好戏的笑话。

向远心里的那道火气没把自己点着，却将他烤蔫了。左臂不合时宜传来的钝痛，让他心悸的同时变得清醒。

这么多年过去，盛唯依然是那个向远无法平视的人。小时候盛唯拉着他的手，他就仰视着哥哥。后来他逐渐长大，走在哥哥身边，也要抬眼看他。虹桑路盛宅里的每一位盛家人，在法律上都是向远的亲属，但这么多年来，只有盛唯真正完全地履行监护人的责任，照顾他，关心他，管教他。无论向远长多高，变多强，盛唯都是他的家长。

向远的表情像是兵败如山倒的士兵，在大势将去前用仅剩的一分不甘做着最后的抵抗，“我是不想去吃那顿饭。那个餐桌上一家团圆，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除了你不会有人在意。舅妈一向不喜欢我，我不在她更高兴。”

“不同家庭有不同的相处方式，没有好坏之分。你也许不习惯，但不能完全拒绝。退一步讲，你可以提前和我说。你为了骗我弄伤自己，这是最蠢的方式。你动了脑筋，就只能想出这种办法么？”

盛唯摘下眼镜凝视向远，眸色幽深似不见低。“向远，这件事情，你办得很糟糕。做错事是要受到惩罚的，艾丽所承受的就是对你的惩罚。”

盛唯有一张攻击性十足的面孔。他的脸线条犀利骨相浓重，黑瞳薄唇长眉低垂，加上身形高大，肩阔背挺，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柄随时会出鞘的冷兵器。生意场上以和为贵，盛唯听从专业造型师的建议，将自己日常裹进三件式西装中，再架上一副金丝细框的平镜，形象显得更斯文平和一些。

此时他摘下眼镜，强大气势顿时从眼神中倾涌而出。向远心里仍是恼的，但他清楚只有低头认错这一种方法，才能把发配外地的艾丽给捞回来，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对不起，哥。是我做错了。你怎么罚我，我都接受，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做危险的事情，再也不骗你！你能让艾丽回来陪我参加活动么。”

向远站在盛唯的办公桌前，微微低头眉头舒展，唇角翘出一个四分微笑。这是他在演戏中表现出真诚与谦逊时常用的微表情，导演都很喜欢的，基本都是一条过。但是对他哥明显不管用。

“艾丽是代表公司出差，不可能朝令夕改。周五的慈善晚宴是你最近的重点行程，整个团队准备了很久，好好完成。这一次，别再出差错。”

“哥——”向远不死心，继续央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以前说过的，不管我犯了什么错，只要真心道歉绝不再犯，你都会原谅我的！这些话我都记着呢，你可是言出必行！”

“第一，你并不是真心道歉，你只是为了让艾丽回来不得不做。第二，你不是第一次不听我的话，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哥！！”

盛唯扬起手掌，对着他做出一个禁止的手势，向远知道自己彻底败了，该闭嘴撤退了。

“唐唐，你知道吗。”盛唯慢慢擦拭着眼镜后又重新戴上，“佛家的五行讲的是风火地水四大能造，而不是金木水火土。”

“呵，是么。”向远望向盛唯袖口上空空的手腕，自嘲一笑，“反正你又不信，也不会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