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冬天 第3章 第 3 章

陆载雪结束一场饭局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他站在玄关处换鞋，听到咻咻脖子上挂牌的响动声。

“咻咻，过来！”

陆载雪蹲下来张开双臂，等毛茸茸暖呼呼的小狗扑到自己怀里。

“汪呜！”咻咻甩着耳朵在陆载雪怀里一顿乱蹭。

“想我了吧？”陆载雪抱着咻咻走到沙发旁躺下。

咻咻叫了几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好了好了。”陆载雪抵着它的头说：“咻咻，都好几天了，我一直没再遇到清延。”

“他也没发消息给我。”

“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咻咻嗷呜一声张开嘴，含住他的小拇指，兴奋地来回甩头。

“嘶！”陆载雪抽回手指，弹了一下咻咻的脑门。

咻咻立马不动了，坐直了身子，用黑溜溜的眼珠子瞪他。

陆载雪把它抱进怀里，哄着说：“好好好，是我的错。”

“我不该弹你，也不该问你。”

“如果我真的想见清延的话，那我应该去找他。”

“前几天太忙了，等过了这周，我就去找他！”

“咻咻，你可要保佑他别忘了我。”

咻咻踩了他一爪子，跳下了沙发，回到自己的窝里。

“咻咻要睡觉了？”

陆载雪检查了一遍咻咻的食盆和水碗，给它都添满了，然后关上客厅的灯。

“咻咻晚安！”

“汪！”

周日晚上，纪清延临睡前接到了一个电话。

“李总好。”

“上午你打来的电话我没接到，当时在忙。”

“你是不是想跟小荷约个具体时间见面？”

纪清延还没开口，对面就响起一道清亮的女音。

“是小纪哥哥吗？我来说！我来说！”

纪清延正想跟她打招呼，手机就传来了一阵滴滴滴的急促忙音。

电话应该是在两人争执中被挂断的，纪清延愣了一下才放松下来，舒了口气。

没一会儿，他收到一条消息。

是李总发来的，跟他约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还说女儿被自己娇惯得性格跳脱还爱闹，让他见谅。

最后说她叫李听荷。

纪清延拿着手机纠结了好一阵不知道怎么回，最后说好的，又在表情栏里挑挑拣拣，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李总给他回了一个同样的表情。

时间约得挺近，就在周二傍晚。地点是他们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睡前，纪清延想起了那个名字。

“李听荷。”

很好听，但纪清延更喜欢冬天。

周二早上，纪清延没再雷打不动地裹上加长羽绒服，而是披上件羊绒大衣。毕竟是去见小姑娘，得注意一下穿着打扮。

时间在纪清延下班后的半个小时，他步行到那里都绰绰有余。

站在咖啡店门口，他借着玻璃映出来的人影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他一进门就有个女孩冲他招手，还小声地喊了句:“小纪哥哥！”

“抱歉，我来晚了。”纪清延坐下前朝她欠身。

“没有没有，离我们约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是我早到了。”

纪清延解下围巾说：“你好。”

“我叫纪清延。”

李听荷笑着说：“我叫李听荷。”

“点喝的了吗？”

“没有，我想等你来了再点。”

“你点吧，我不喝咖啡，其他都可以。”纪清延见她还看着自己，解释道：“怕晚上睡不好。”

“哦。”李听荷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爱吃甜的吗？”

“嗯。”纪清延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在等甜品的间隙交换了一些基本信息，如年龄、大学读的专业等等。

单论长相，李听荷属于甜美可爱的类型。巴掌大的小脸，挺翘的鼻尖和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她很白，皮肤很好，穿着打扮精致。一看就知道是被娇养长大的女孩。

“小纪哥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工位上很专注地在画设计图，你当时真的太帅啦。”

纪清延道了谢，“认真工作是应该的，这样效率更高，能尽早完成工作。”

“李小姐，我想先跟你说一件事。”

他见李听荷一脸紧张的模样，尽量放柔了语气：“通过和李总的电话交流，我们有了今天的见面，但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

“之前我没有向别人袒露过我的性取向，所以可能造成了一些误会，对此我很抱歉。”

“我是同性恋。”

“没有告诉李总是因为我认为我的性向和工作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李听荷听得眼都瞪圆了。

纪清延说完，她就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纪清延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一见面就说我是gay，未免有点唐突。”

“现在说应该不晚吧？”

李听荷摇摇头，又摆摆手说：“不晚不晚。”

纪清延松了口气，但看她一副蔫头巴脑的样子，问道：“那你这是……”

“唉，小纪哥哥。”

“你让人家难过一会儿。”

“好不容易碰到你这样好看温柔又聪明，而且就连我妈说还不错的男人，结果你是gay。”

“我缠了我妈好久她才同意我约你的。”

纪清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余光不经意间发现外面开始下雪了。

他转过头看着李听荷，笑着说：“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一定会遇见更好的，更适合你的。”

李听荷撑着下巴说：“借你吉言。”

“你放心，我不会和我妈说的。”

“她应该能接受，不过这是你的**，既然你告诉了我，我就有义务替你保守。”

纪清延又对她笑了笑说：“谢谢你。”

李听荷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睛，红了耳根，紧接着捂住脸，懊恼道：“小纪哥哥，你别对我笑了。”

纪清延本来只是微笑，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意更深了，不过他及时抬手抵住了下唇。

李听荷手边突然响起一道铃声，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纪清延说：“我去接个电话。”

纪清延点点头，拿起勺子开挖面前的提拉米苏。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出柜，感觉还不错。

没多一会儿，李听荷回来了。

她表情不太好，纪清延犹豫了一下，问她怎么了。

“我表哥知道我今天来见你，刚刚问我怎么样了。”

“我说你不喜欢我，他就嘲笑我。”

纪清延：“……”

他没想出来安慰的话，指了指两人都快吃完的提拉米苏：“要不要再来一份？”

李听荷眼睛一亮，点头道：“让减肥去他的吧。”

“他还说要来接我，估计待会就到了。”

“好。”纪清延推给她一份蛋挞，“尝一尝，这是新口味。”

“好！”

纪清延埋头去挖布丁时有人喊了他一声。他不太确定那是在喊他，因为没什么人那样喊他。

花了几秒钟回忆后，他才想起这个声音是谁的。他还没来得及喊出那个名字，就被坐在他对面的李听荷抢了先。

“哥，你和小纪哥哥认识？”

纪清延在心底念了一遍那个名字——陆载雪。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短袄，手上勾了个车钥匙，单臂撑在纪清延坐的椅背上。

“是啊，我和清延认识足足有……”

陆载雪看向纪清延笑着说：“清延，你说。”

“一个星期。”纪清延补充道。

李听荷很不给面子地笑了，“陆载雪你拉倒吧。”

“小纪哥哥芝兰玉树，怎么会交你这种狐朋狗友。”

“小丫头，一边儿去。”陆载雪往前一步，单手撑在桌边上，微微弯下腰，看着纪清延：“今晚可以邀请你一起吃饭吗？”

纪清延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李听荷看向陆载雪疑惑地问道：“陆载雪，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

陆载雪皱起眉头，反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你回家了？”

“我来之前跟姑姑通了电话，她还在办公室，让你赶紧过去，和她一起回家。”

李听荷忍不住在心底对他翻了个白眼。

“小纪哥哥再见，今天跟你一起聊天，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纪清延起身对她笑了笑说：“再见。”

“好了，你俩别客气了。”陆载雪催李听荷说：“姑姑喊你回家吃饭了。”

送李听荷走后，两人并肩站在咖啡店屋檐下。

雪下得不大，这会儿起了阵风。

陆载雪咳了两声，开口道：“清延，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陆载雪想了想：“这么冷的天，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好。”

陆载雪微怔，直到纪清延的大衣下摆被一阵风吹得刮了起来才回过神来。

“清延，你冷不冷？”

“还好，今天温度不是很低。”纪清延抿唇微笑道。

陆载雪一上车就把暖气开到最大，他瞥到纪清延才在咖啡馆门口站了一会儿手就变得白里透红了。

“清延，你有推荐的火锅店吗？”

“我不常吃。”纪清延轻轻摇了摇头说。

“那就我来决定了？”陆载雪看着纪清延问。

“嗯。”

密闭的车厢内，温度不断上升。

“到那大概需要十分钟。”

纪清延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他的手略显拘谨地搭在双膝上，陆载雪等红灯的时候瞟了一眼，已经没有在咖啡店门口的时候红了。

时间在两人的静默中过得很快。

陆载雪打着方向盘，轻车熟路地开进地下停车场。他的手很好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搭在黑色的皮质上，再经过车内顶灯的照耀，散发出了如玉般的柔光。

纪清延不经意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了。

“清延，下车了。”

陆载雪停好车，见纪清延没有反应，于是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纪清延惊得往后仰了一下身子，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说：“到了？”

陆载雪看着他问道：“怎么咳起来了，受凉了吗？”

“没有。”纪清延下了车说：“可能是因为地下有些闷。”

陆载雪点点头说：“是有点，而且汽油味太重。”

两人点了鸳鸯锅，微辣和菌汤。

“我不太能吃辣。”陆载雪给纪清延倒了杯水。

“谢谢。”纪清延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我也不是很能吃辣。”

“正好，我有很多清淡口的拿手菜。”

陆载雪笑着看他说：“要是清延不嫌弃的话，下次我做给你吃。”

纪清延将桌沿的筷子摆正，“我好像没什么拿手菜，都是随便做的。”

“那我做给你吃，我做饭很好吃的。”

陆载雪撑着下巴，盯着纪清延看。

纪清延没回答，只对他笑了笑。

火锅店里雾气蒸腾，很容易就模糊了人的面容。所以陆载雪看纪清延的时候更是连眼睛都不舍得眨。

那张清俊的脸，即使是面无表情也是动人的。

陆载雪只要看他一眼，心底就会涌上来无限柔情。他说不上来纪清延身上到底是何种气质。

像是狂风大作下，被吹歪千次万次仍肃然立起的竹。

凛然、坚劲。

“前几天没联系你是因为一直在忙，没抽出时间。”陆载雪微微皱起眉，抱怨道：“不然我早就约你了。”

“你送给我的那条围巾，暖和又好看。冷的那几天，我每天都戴着。”他说完就亮起双眼看着纪清延，像只摇尾巴讨表扬的小狗。

“你喜欢就好。”纪清延给他倒了大半杯果汁：“是不是有点辣，你脸都红了。”

陆载雪捧起杯子喝了两口：“还好，没有很辣。”

“小狗怎么样了？”

“天天吃得香睡得好，胖了一圈，小狗嘛，无忧无虑的。”

“我给它取名叫咻咻，你猜猜为什么？”

纪清延想了一会儿，最后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陆载雪一挑眉：“因为它一看到吃的，就跑得飞快，像箭一样，咻咻咻的。”

纪清延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笑了一下说：“那很可爱。”

“太巧了，真没想到你竟然正好是李小姐表哥。”

陆载雪放下筷子，看着他说：“你别看李听荷那丫头咋咋呼呼的，她今年二十多了，还是第一次主动约男生。”

“她特别挑，之前家里给她介绍了不少男生，她一个都看不上。”

“可见清延你是真的招女孩子喜欢。”

陆载雪说着低下头，夹起一个鱼丸，戳进了醋碟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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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