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殿中的步履声干净而利落的落在地砖之上,守在寝殿前的丝竹见来人正想行礼被来人做了个手势拦住,挥了挥手便让她退下。
但这依旧未瞒过殿中人,太平靠在椅背上对外面的人说道,“说了今夜不让你进仙女殿的门,怎还来?”
上官提着衣裙跨过门槛,“主君在此,妾自当是要来侍奉的。”
太平忍住笑意抬眼看向门外,指着她说道,“就在那里,今夜你休想近得了本宫的身…”
上官止住脚步,从身后拿出一束新采摘的栀子花,“适才见院中的栀子开得正好,攀折了几支,主君不让妾近身,岂不枉费这娇艳欲滴的嫩花了?”
太平见她身着寝衣,大约是刚沐浴了前来,发丝并未束起,悉数散落在脑后,她的言语也是婉转柔情,眉目间亦是饱含秋水。
她起身走到她身前,抬手抚上那玉肩,“小娘子打何处来?”
“妾打萧湘来,在此待君多时了…”
太平从身后揽上她的腰线,顺走她手上的花束,伏在她耳根说道,“小娘子看着宛若自云衢坠入凡间一般…”
说完拿着花束绕到那人身前,牵起她的手,“本君欲求小娘子同乘车驾可好?”
上官微微一笑,“主君欲引妾往何处?”
太平手臂稍稍一用力,上官一个转身便落入她怀中,身后人伏在她后颈说道,“去那**之仙境…”
接着便打横抱起身前的人,那双玉手挂在她脖颈之上,一脸调笑道,“月儿真是轻浮浪荡,荒野山林间如此容易便被人勾了魂魄去…”
太平将她放在榻上说道,“分明勾了月儿魂魄的是月儿的妻…”
上官将她拉入帷幔之中,一边向她索吻一边轻言,“那主君倒是说说谁是你的妻…”
太平回应着她的柔情,两人相拥在帷幔之中,衣衫尽落,“自然是那红丝系发,千万文士政客中居于上头之人…”
她吻在上官的耳后,挑动着她最喜爱的位置,“也是那年仅十六七便入朝的少年中书郎…”
“她身姿绰约,她满腹才华,她从容大方…”
“还时常摄人魂魄…”
上官紧抱着她,喃喃道,“月儿…”
太平双手游走在那光滑的丝绸缎面之上,“婉儿可知月儿的妻是谁了么?”
上官双手抓着锦被,眉眼微闭,“臣愚钝,不知…”
“还望殿下告知闺名才好…”
太平将手指扣入她的指缝之间,“婉儿,上官婉儿…”
话音一落,帷幔中瞬时是红影乱飞。
“分明说了…今夜婉儿要在外面值夜的。”太平有些懊恼的抱着身旁人软绵绵说道。
上官轻笑作势要起身,“那臣便去了?”
太平拉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回来!”
上官含着笑意继续躺下揽过她的肩,“嗯?”
太平枕着她的手臂,迎面抱着她,“自…与你重逢后,月儿一人入睡便不得安眠…”
“那臣便时时刻刻陪伴在殿下身旁。”
太平闭着眼回答,“上官大人说的话,本宫次次可都是当做一诺千金来听的,切莫食言才好。”
“殿下放心,臣…说到做到。”
“若是你做不到,本宫便在府中豢养个十多二十个面首,让这床帷中每日都是不同的人与本宫侍寝…”
上官一听这话不由得怒火中烧,起身将她压在身下,“月儿若敢如此,有一个算一个,全数都下到大理寺之中,让他们尝一尝请君入瓮的滋味!”
太平从未见过她这般怒容,本是无心一句却勾起了她的好玩心,“好啊,那我明日便将那个张昌宗唤入寝殿…”
上官眼神变得凌厉,她咬紧牙关伏到她耳边说道,“公主只管试试,臣说到做到…”
太平扶着她的头轻语,“一个张昌宗算得了什么,本宫就是要看看你上官婉儿能爱慕本宫到何种地步…”
“是能覆了天下,还是能覆了我的公主府?”
上官紧紧贴合着她,上下厮磨,在她耳边轻道,“要覆了天下才算得爱慕公主么?”
太平断断续续的回应,“婉儿错了,要为了本宫覆了天下才算得…”
“若得这样的时机,臣必不负殿下。”
“婉儿…要我…用力…”
在九龙殿旁的长乐殿便是弘文学士的临时议事之地,上官婉儿缓步走进大殿,眼见学士们都聚集在一起,中间响起一激越的声音,“听闻陛下派了武三思来修国史,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话的人正是一直屡立奇功的魏元忠,上官轻咳了一声,走到人群中,“陛下的旨意,自有用意,我等遵旨便是,无须妄议。”
魏元忠见到上官婉儿犹如见到救兵一般,“大人,那梁王…”
上官摆摆手示意他住嘴,“魏大人只管修书便是。”
身旁另一男子说到,“魏大人,上官大人领主编之职,都未说什么,我等还是各司其职的好。”
上官见男子面容清秀,儒雅随和,开口问道,“崔大人别来无恙?”
男子拱了拱手,“崔湜谢大人惦念,如今担任着弘文馆学士一职,尚可。”
上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二人走到院中,她才开口道,“当年与大人在弘文馆一同读书的情景宛如在昨日一般。”
“是,如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一年实在是被大人一番言论折服,至今记忆犹新。”
上官淡淡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才知当年的主张是何等的少年意气。”
“大人是要放弃了么?”崔湜急切问道。
上官摇摇头,“自然不会,道险且阻,但不乏有心之人。”
“大人之慷慨心胸,崔某是望尘莫及了,唯有驷马追之,看是否能望其项背。”
上官不想再与他周旋于这些官腔,调转话锋后说道,“此次奉命修史,我欲由你与张说一同作传、记、表。”
“但传、记、表此前是由魏大人着手…”
上官摇摇头,“这里边牵连甚广,大人不会不知道吧,魏大人为人刚正,怕是会引火烧身。”
崔湜点点头,“大人思虑周全,编史本就是不是个轻松差事,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说完又继续道,“其他也就罢了,这长孙无忌与陛下这一笔?”
上官回答,“能抹则抹吧,实在抹不过便含糊些。”
“是,下官拟好章程便先呈于大人过目。”
太平在院中喂着湖中的鲤鱼,那人已然连续几日未着落过仙女殿,派人询问只说是忙着陛下的差事,也未得归期。
“殿下,妾在想,既然大人不归,不如殿下挪步…”身旁的丝竹提醒道。
“挪步本宫未尝没有想过,只是要找个什么由头?”
“不如就说去请教文章?”
太平又想了想说道,“去把那本大乘佛经拿来,弘文馆那些老夫子还是不好糊弄的,要找点真东西才得信本宫是请教文章。”
“诺。”
上官坐在书案前看着此前太宗时期更改了北魏女子继承权的要求,条件苛刻到极致,除只有寡妻妾、尼姑、女冠才有资格受田外,财产继承方面,也是只有俗称“绝户”的女子才有资格继承家产。
这些改动无疑是更进一步的加剧了女子生存环境的恶劣。
“参见公主殿下。”
听到这声音,上官抬眼看到太平正拿着一本佛经在与魏元忠交谈,她起身走过去,看到太平问了一句梵语,让魏元忠十分为难。
“好了,魏大人不用管了。”随后看向眼前的太平,“臣来为殿下解答。”
太平嘴角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上官大人了。”
上官将她引入偏殿,拿过她手上的佛经,“这句话翻译过来便是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
太平走近她问道,“那大人可否告诉本宫,什么叫做有色,无色,有想,无想?”
“这是金刚经中,写有色与无色两种世界,有想与无想两种世界…”
太平还未听完便打断那人的话,上前抱住她,“你明知这就是个由头,谁想听你解释佛经?”
“读得这样通透,是连月儿都不要了去出家么?”
上官叹了口气说道,“臣如今便是在那有色与有想之地。”
“谁知道什么有色无色,本宫就想知道你想没想我?”
上官揽着她的无奈道,“自然是想了。”
太平松开她笑道,“好在还有这样一句话,否则这般正经的模样,我非得让母亲将你送到那嵩山上的尼姑庵去!”
“殿下…陛下多次提醒要收敛些…”
太平不以为然,“本宫还不够收敛么?费了好大功夫才找来这本梵文的佛经,想来这些学士中会梵文的也只有你一人,问你几句不是无可厚非么?”
上官摇摇头,拉着她在茶案边坐下,“臣有正事与殿下说。”
太平拿起茶杯点点头,“婉儿且说。”
“月儿知道臣一直在开女塾,教授一些经史子集,但臣突然觉得这些并不能成为她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臣此前有些本末倒置了。”
太平问道,“此话怎讲?”
“读书或许对我们有用,但对于那些市井女子来说,她们更关心的是一餐食,一口饮,或许教授她们一些实实在在安身立命的本事更加妥当。”
“婉儿的意思是,教授她们纺织?”
上官点点头,“不限于纺织,还有烹饪,煮茶等等等。”
太平起身赞同道,“婉儿说得不错,坊间也有民间纺织业,还有绣娘,这些都能算作安身立命的本事。”
上官继续说道,“所以臣想请殿下,以公主的名义在坊间开办一些这样的学塾。”
“这自然是可以的,于本宫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太平走近继续说道,“那今夜大人回去么?”
上官伏在她耳边说道,“回去,若不是公务缠身,臣自然是日日都想回去的。”
太平调笑道,“难得表哥做了如此大的牺牲,留在洛阳,大人一定要**一刻啊…”
“千乘郡王恐是巴不得留在洛阳才好吧…”
说完二人便相视一笑。
张昌宗:???你们尊重我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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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倾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