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罚［无限］ 第27章 黑水村（8）

“咚，咚，咚。”

轻快的敲门声响起。

江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黑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她翻身坐起来，纸做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周白不在房间里面，外面天色大亮。

“江晗姐姐，您起了吗？”太原脆生生的童音在门外响起。

江晗愣了愣，周白人呢，她该不会又死亡复生了吗？

怎么回事，难道她晚上不死也会重复吗。

迅速起身推开房门，门口的太原看见她眼睛亮了亮，手里依然端着那盆洗脸水。

“昨晚睡得不错吧，姐姐看来很有精神呢。”太原微笑。

不对，江晗抿了抿嘴唇，这个台词不对。

所以她没有重复第一天的日常，面前的太原只是按照惯例叫她起床而已，但周白为什么不在这里。

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太原，你昨晚去了哪里？”她试探着出声询问。

太原偏了偏头，神色疑惑：“和姐姐分开之后，回家吃过晚饭就睡觉了呀，姐姐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呢，对了，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今早回来了，他们都在堂厅等着姐姐一起吃饭呢。”

东野夫妇回来了！

果然没有重复，只是太原的晚上的记忆跟她好像有冲突，晚上的东野家明明没有人。

不光东野家，夜晚的村子里都没有人，只有那个恶魔，看来还有许多谜团需要解开。

江晗面上不动声色，接过太原手里的洗脸盆简单清洗了一下。

第二天应该是完全不同的剧情要开始了，她要更加谨慎行事，然后找到周白，之后再商量对策。

现在周白已经成了她的中心骨，没有大佬在旁，江晗表示很慌。

堂厅里，鹅黄色和服的东野梨揣着小手坐在桌前，模样乖巧，看起来比昨天懂事的多。

可能是因为有爸妈在的缘故才那么听话，江晗抬头看去，果不其然高坐上坐着两位她眼熟的男女。

就是昨天在村长家里见到的那对夫妇。

此刻东野夫人眼圈微红，面如死灰，一旁的丈夫也是一脸疲惫。

见到江晗，夫妻两人勉强打起了精神。

“江晗啊，快坐下吃早饭了。”

江晗低头，桌上整齐摆着五双筷子，中央的盘子里放着五个发黑的馍饼，且只有她的那碗和东野当家的那碗里有稀水一样的粥，其余人碗里都是清水。

真是一顿，好菜。

在人屋檐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江晗清楚这已经是这家人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招待她了。

等人都坐下来，东野梨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馍饼吃，小小的脸上带着渴望。

东野夫人见了，眼圈又是一红。

太原乖巧的把几个饼子分到众人手上，然后自己拿着饼，就着碗里的清水小口啃着。

“去，把馒头拿出来蒸上。”东野丈夫对妻子开口道。

东野夫人表情难以置信：“那可是，那可是小梨的……你怎么可以！”

“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还留着做什么，不如早点拿给孩子们吃……”东野丈夫一脸悲痛。

两个孩子啃着馍饼，不知所措地看着大人们，江晗适时的选择性当了哑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了，母亲大人？”东野梨疑惑。

东野夫人问声一愣，抬起袖子遮住脸，不一会后放下，面上已无泪水痕迹，强颜欢笑着。

“没什么，村长昨天开会给我们发了白面馒头跟一些肉，妈妈现在去给你蒸上，中午做肉给小梨吃好不好呀？”

东野梨听见馒头跟肉，眼前一亮：“真的吗，真的给小梨吃吗？”

东野夫人点头，苦笑着。

“太好了！”东野梨抱着馍饼就差跳起来了。

看起来平凡普通的白面馒头，对这家人来说都是难得的大餐。

太原看起来有些懵，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有古怪，于是他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但对方躲开了他的目光。

江晗几口就着粥吃完馍饼，坐在位置上用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家人。

故事很凄惨，也很老套，但除了有一些同情以外江晗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想法，她只需要找到恶魔做完任务，别的事情，想来也不用她去管，她也管不着。

一顿早饭食之无味，做好的馒头江晗没有吃，她没什么心情对付肚皮，也不想看东野梨狼吞虎咽的模样，匆匆告别之后就离开东野家去村子里找线索了。

在村里四处走动，观察村民们的行为与昨天有没有不同，顺便找寻那个老乞丐的踪影。

无奈的是，跟昨天一样她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村民还是老样子跟没感情的布置板一样，就算跟他们交流也聊不出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整个任务进行以来，除了必要的会带来线索的时候，或者说，江晗推测是在推动这个世界“固有剧情”的时候，那些人才会看起来生动一些外，其余时间这些村民都像不会攻击人的活尸一样。

“固有剧情”，这是江晗昨晚看了那些纸张上的话之后猜想的，这个世界也许本身就有一整套七天的剧情，一直在重复表演。

所以才可以循环做这个任务，就跟剧情向解谜游戏一样。

江晗属于玩家，来推动故事进展，到了剧情结局的时候一切迷题应该都会解开，或者大致浮出水面，等她来选择解答，但前提是她得撑过七天。

摸清楚了这个任务世界的规则江晗也没有特别放松，她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如果除了剧情进展的时候这些人才会给出线索，那她应该通过什么来找到那个恶魔的真实身份呢？

太难了，她最讨厌玩推理游戏了，还是这种无厘头的推理。

中午的东野家飘散着肉香，和蔼的东野夫妇不断给江晗夹着菜，嘱咐她多吃一些，不用客气。

江晗心事重重，但也不扫兴，吃了两个馒头跟一些菜，总归饭饱脑子才好使。

东野梨看起来格外高兴，一碗接一碗的吃肉，也就平平无奇的煮肉，她吃起来也很香。

太原很少夹菜，不时看看父母再看看江晗，欲言又止的模样，小脸绷紧了。

午饭后东野夫妇带着太原去地里劳作，拜托江晗在家照看一下东野梨。

江晗欣然答应，反正去村子里她也发现不了什么线索，守在家里说不定还能遇见什么剧情点呢。

东野梨抱着娃娃坐在走廊上哼歌，两只小脚套着白白的袜子，一前一后荡漾着，心情很好的模样。

小孩子总是容易满足的。

江晗跟小孩玩不到一起去，再加上对对方有阴影，自己独自坐在距离半米开外，望着庭院发呆。

周白去了哪里，她一直在想。

昨天晚上还在，怎么今早就不见了，也没留下只言片语，要么就是走的太急了来不及留。

什么情况走那么急，可能是发生了连周白都没对策的事情吧，会是什么事情，周白又去了哪里……

江晗很沮丧，她害怕夜晚时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村子里，那个恶魔指不定又怎么来折磨她。

周白的出现本来像黑暗中一道光给她指引了前方，现在光没了，她又成了瞎子。

“江晗姐姐。”东野梨突然扭头看向她。

“嗯？”江晗疑惑。

东野梨笑了笑，她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看起来纯真可爱。

“美惠说，她很喜欢姐姐你喔。”小手托起红色的娃娃举到她跟前。

江晗被突然凑到眼前的娃娃吓得猛的后移45度，粗制滥造的破布娃娃，咧着黑色线缝出来的嘴巴，脏兮兮的，又小又丑，因为没怎么洗过，还有点臭味。

“美惠是谁？”她忍着不适，把目光从娃娃身上移开。

“就是美惠啊！”东野梨眉眼弯弯。

“呵，呵呵……”江晗笑的很牵强。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这个小插曲过去没多久天就又开始黑了下来，傍晚的时候东野夫妇带着太原回到家中开始布置晚饭。

太原给江晗带了一小束野花，说是在田野边采到的，给妹妹编完花环之后还剩一些。

“江晗姐姐总是愁眉苦脸的，要开心一点喔。”他说。

东野梨戴着花环在庭院里跑来跑去，咯咯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家，江晗却看着手里的小白花郁郁寡欢。

夜晚越来越近，太原点燃了屋里的蜡烛，一家人坐在桌前开始分享今晚的饭食。

热乎喷香的土豆，一碟猪肉，一碗盐汤，一家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脸上是虔诚的对食物的信仰。

“我要开动啦！”东野梨率先喊道。

平静，温馨，而又日常的一顿晚饭，作为一天的收尾，这顿饭实在是很香。

江晗跟闹饥荒的难民一样啃土豆，大口嚼完吞下去，吃饭这种破绽百出的时间能缩短就缩到最短。

要不是为了不让东野夫妇起疑，还有害怕今天晚上会有什么变故，她早就在天没黑之前跑了。

“江晗，慢点吃，还有很多呢。”东野夫人无奈道。

江晗闻言正好被噎着，难受地捶胸口，太原见状连忙上前给她拍后背。

“江晗姐姐真是的，有这么饿吗？”太原笑着。

晚饭后，外面除了一点微弱的月光外什么也看不清了，此时屋内的烛光反而看起来更有安全感一些。

江晗疑惑今晚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消失，但同时也不安地想着他们什么时候会消失。

这一次她可要看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也许今晚上他们不会消失，那恶魔还会不会来追杀她呢？

江晗一边惴惴不安，一边密切观察着东野一家人的动向。

不管怎么说，目前为止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甚至都有些正常过头，仿佛这就是一个平常温馨的普通人家里。

但是江晗先前的经历都在时刻提醒她，这宁静的一切都是假象。

东野夫人替丈夫打水泡脚，给东野梨洗脸，太原帮忙洗碗擦地，一切都有条不紊，就如同往日里的每一个晚上。

“江晗姐姐，洗脚水给你放在这里了。”太原将水放在地上。

江晗惭愧，她也不想让一个小孩来照顾自己，但总归人家既然这么对她，说明设定一直都是这样的，她不能贸然更改人设啊。

泡脚时周围很安静，东野夫妇已经去了楼上，东野梨也回了房间，只有太原还在忙碌。

匆匆擦干脚，江晗拿着蜡烛去找太原，看见对方还在厨房之后松了口气。

没有突然消失什么的真是太好了。

“江晗姐姐，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太原一边洗碗一边开口说着。

江晗敷衍点头：“昨晚开会累着了吧。”

能对劲吗，自己女儿都要被送去祭祀了，这会儿还能对劲才怪了。

“嗯……”太原顿了顿，“江晗姐姐，你知道村里在准备什么吗？”

江晗摇了摇头，心说他一个村里土著都不知道嘛，还问她一个外来的。

“今年的祭祀跟往年好像不太一样呢。”太原也不管得到回答没有，低头喃喃自语。

也许是一个剧情点，江晗总算打起了些精神问他：“往年的祭祀是什么样子的？”

“上香，祝文，献酒，奉饲，叩拜。”脆生生的童音一板一眼。

江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几个词语，记下发音。

“那今年呢？”她问。

“今年还没有开始挑奉饲的祭品呢，往年这时候应该早就挑好了。”太原面色疑惑。

“也许已经挑好了，只是你不知道。”有一滴烛油滴在了手背，江晗烫的一哆嗦，连忙吹灭了蜡烛。

小小的厨房中顿时只剩下了灶台上的一只蜡烛，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太原的脸阴暗不定。

“对啊，也许是我不知道。”他笑了一下。

江晗点点头，觉得再交流下去也没有什么线索，借口困意开溜了。

但她没有回房间，而是守在走廊的背面，等着太原收拾完举着蜡烛上了楼后才开始自己的行动。

昨晚是在庙里遇见周白的，不知道周白为什么不见了，但也许去庙里还能遇见她，首先要找到周白，不然她对这里的黑夜束手无策，太过被动。

江晗小心护着蜡烛的火焰，从东野家的后门摸了出去，关门时她不小心碰到石头发出了声响，但东野家静悄悄的，好像没人发现。

她不敢多留，端着蜡烛往村外跑，沿途看见村民们家家紧闭门户，就跟前几个晚上一样。

恶魔还没出现，但江晗似乎已经嗅到它的气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的东野家中，东野夫妇疲惫地坐在榻榻米上，东野夫人抹着眼泪，被丈夫搂在怀里。

“没有办法了吗，只有这样了吗，小梨还那么小啊……”东野夫人的声音里有一丝绝望。

她在丈夫的怀里泣不成声，捂着嘴害怕被孩子们听见。

门外，太原静悄悄地伫立着，看不清楚面上的神色。

夜色渐浓，黑水村渐渐被笼罩进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