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元再醒来,就是在怀梨园里。
严柳见舒元醒了连忙问:“怎么样?”
看见面前满脸担心的人,舒元没忍住流了泪。
“是哪里疼吗?你别担心,川先生找到大夫说你的腿没事的,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严柳心疼的拂去舒元脸上的眼泪,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好想你……”舒元说。
严柳看着舒元的眼睛,感觉自己也要流出泪来,为了不让自己出糗,严柳朝外喊:“舒元醒了,快叫大夫来!”
大夫马上进来了房间,要把脉时严柳才将舒元的手放开。
舒元看着严柳,生怕他跑了似的盯着他。
严柳回应一个安慰的眼神,开口问大夫:“他情况怎么样呢?”
“没有什么大碍了,腿伤不重,再过一个月就和好如初了。”大夫摸着舒元的脉象眉眼舒展开来,“就是最近要忌口辛辣油腻的食物。”说完大夫就起身,“老夫告辞了,有什么急事的话,叫川老去寻我就好。”
“好的,谢谢大夫。”严柳目送大夫离开。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扶着舒元坐起来喝下。
“放心。”严柳安慰到。
舒元喝了水,缓了一下,开口问:“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是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希冀,或许父亲只是拗不过舒博渊呢?他肯定是想救自己的吧?
“是吴老夫人。当时吴老夫人托人把你送到这了,让我们救你。”严柳说。
“奶奶吗?”舒元垂了垂眸。
“你放心,川先生已经派人去传话告诉老夫人你醒了,而且之前也说了你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严柳说。
“嗯。”舒元牵住严柳的手,看向他的眼睛,“阿柳,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严柳被舒元这么一看,有些羞赧:“你还说呢,不是叫我‘勿忧’吗?这两天可是把我担心坏了。”
“都是我不好。”舒元说。
“答应我。”严柳看向舒元认真的说,“以后,再也不要犯险了,我们俩都好好的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
惬意的生活又这样像溪流般流淌下去。
舒元的腿好的很快,快到令他不可置信。当初的痛还历历在目,他以为至少也会像严柳一样变成跛子。以至于有些时候他看着严柳的腿,蛮不是滋味。
“如果能把我的腿给你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严柳坐在秋千上,笑着回他看向舒元问,“今天想听哪一折?”
舒元轻轻的推着严柳,思索了一会儿回答到:“《牡丹亭》。”
“嗯,《牡丹亭》。”严柳想了想,“你推的用力点,我想飞高点。”
“好。”舒元得令,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严柳闭着眼睛,享受着腾空的感觉,嘴里开始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的先。生生燕语明如翦,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唱的真好。”舒元说。
“那是当然。”严柳在唱戏方面从不谦逊。
“待会你还练剑?”严柳问。
“想练。”舒元说。
“那我陪着你。”严柳示意舒元不要再推了,等秋千稳了就从秋千上下来了。
严柳和舒元去房内将饕餮和梼杌拿了出来。
饕餮剑是今年舒元生辰时,严柳赠予舒元的,与自己的梼杌剑是一对配剑。
舒元拿起剑随手挥了两下,剑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音传来,舒元点了点头感叹到:“即使已经用了很久,还是觉得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剑。”
“我十八那年,父亲和川先生一齐赠予我的。当时觉得真的很好,我更喜欢梼杌,就留着自己用了。饕餮送给你,算是借花献佛。”严柳握着刀柄,几年前父亲将剑交给他的场面依旧历历在目。
舒元知道这算是严柳对他的承认,有些开心。
院子里的桂花又开始绽放了,院角摆着几盆舒元给搜罗来的各式各样的菊花。
严柳一开始还能跟着舒元练上几招,一个时辰下来严柳有些跟不上舒元的节奏了,舒元就扶着他到菊花旁休息着,自己继续练习。
严柳看着风中飘扬着的舒元,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过如是。
晚饭的时候舒元对严柳说:“明天,我要去帮如梦和今朝做几个鸡舍,她们说叫你去喝茶,新做的桂花点心,说你一定爱吃。”
严柳咽下嘴里的粥,应到:“好啊,我也搭把手。她们怎么又想着养鸡了?”
“想着回归田园生活吧,要不是那房子周围没有水,说不定还打算养鸭呢。”舒元说。
“那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和那些菜怎么办?不怕被鸡啄吗?”严柳问。
“所以明天还要做篱笆。”舒元叹了口气,“不过也挺好的,惬意就好。”
“嗯。”严柳想想,说,“如果我们以后也能这样就好了。”
“你想吗?”舒元看向严柳,在严柳的眼里看到了认真,“那等过几年,我们找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就这样活。”
严柳一愣,没想到舒元会说出这样的话。
“去朱提怎么样?我们种不来田还能找四哥帮忙教教,不至于‘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舒元接着说。
严柳听了,笑着拍打了舒元一下:“那我们得多带点银两了。”
“谁说不是呢?”
第二天二人吃过早饭就去了魏如梦令今朝的院子那。
入秋后天气凉爽,舒元挑了些柴火放在院子里和严柳一起研究怎么磊鸡窝。
“你知道怎么磊吗?”舒元扣了扣头问到。
“不知道,但是见过鸡窝,好像是这样搭的。”严柳说着将木头磊成一个大致的样子展示给舒元看。
舒元更是没有见过鸡窝的样子,只得照做:“那我听你的,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
严柳点了点头,和舒元一起搭着。
院子另一边的魏如梦正和令今朝一起做篱笆。
魏如梦用双手固定好木头,令今朝灵巧的用绳子捆牢,二人动作流利,配合默契,没一会就做出很长。
“他们俩真的没问题吗?”令今朝看着面前五六米外的严柳和舒元手忙脚乱的样子,有些担忧。
魏如梦回头看了一眼,回答到:“八成是做不成。等下指定要来找我们教。”
“早知道叫他们来做篱笆就好了。”令今朝说。
“舒元自己不乐意,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由他们去吧,反正我们也不着急。”魏如梦说着,示意令今朝继续捆自己已经抓牢的木头。
严柳和舒元忙忙碌碌半个时辰下来好不容易搭成个形状,严柳左看右看又觉得不对。
“是……这样吗?”舒元就算没见过鸡窝也知道鸡窝肯定不是面前这个有着大厦将倾之势的东西。
严柳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遭后,沉重的下了一个结论:“不是这样的。”
舒元先是在衣摆上擦干净了手,再用干净的手扣了扣脑袋:“那咋办?”
严柳将视线转移到院子另一边已经将篱笆做的差不多了的魏如梦令今朝身上:“只好请外援了。”
魏如梦看着眼巴巴找过来的舒元和严柳两人,还没等他二人开口就已经先发制人:“你们站在旁边等会,这篱笆还差最后一点就做完了,做好了就去教你们。”
舒元和严柳互视一眼,然后老实乖乖的站在一旁等魏如梦和令今朝忙完手里的活。
令今朝看着面前两个大小子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想笑,还是忍住了。
一炷香时间过去,魏如梦稳了稳面前的篱笆之后拍了拍手。
舒元见状连忙把她领到所谓“鸡窝”旁边。
魏如梦看见面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叹了口气:“先全拆掉吧。”
“啊。”舒元可惜的叫了一下,和严柳互视一眼,还以为面前的东西或许还有可以使用的部分,没想到一眼就被魏如梦全盘否定了。
严柳倒是没有很惊讶,听话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开始拆。舒元见状也蹲下来一起。
等二人把东西都拆的差不多了,魏如梦蹲下身来三下五除二几盏茶的功夫就把鸡窝磊好了。
严柳和舒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如梦,你也太厉害了。”严柳惊叹到。
魏如梦笑笑,站起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面前的鸡窝就对严柳和舒元说:“你们照着我刚才的样子,再搭两个,搭好了再找些碎石子铺在下面,再在石子上铺层稻草就好了。”说着魏如梦又看向他俩问,“记得我是怎么弄的吗?”
“记得记得。”舒元和严柳异口同声到。
“那我就进去帮今朝煮饭去了,待会叫你们。”魏如梦说着就往屋里厨房走去。
魏如梦走远了,舒元和严柳对视一眼,就蹲下身开始学着魏如梦的样子磊起鸡窝。
严柳磊着磊着还是觉得不对劲,转头看向舒元的,已经井井有条了。
严柳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务农。
舒元听见严柳叹气的声音转头看向他,问:“怎么了?”刚说完就看见严柳手下依旧乱作一堆的木头,安慰说,“没关系,我好像已经学会了,等下我来帮你。”
严柳听闻后就蹲坐在旁边等着舒元,看着他每做两步就再偏头看看魏如梦已经做好的,不一会就把自己的给做好了。
“你真厉害。”严柳说,明明是只看过魏如梦做过一便就会了。
“是吗?”舒元挑了挑眉,到严柳旁边帮着磊,“我记性比较好。”
“我小时候背戏就比瑾纨慢上许多,那时候父亲老骂我打我。”严柳说着,去旁边找了些稻草过来。
“可是你现在唱的比瑾纨好多了不是吗?”舒元说。
“那是我血汗里练出来的。”严柳将稻草放在舒元旁边。
“那也特别厉害了呀,多少人坚持不过来?”舒元说着,“这样正好,以后我们俩一起生活,你有我也不怕饿死,至少我们以后有鸡蛋可以吃了。”
“那你还得学会种菜呢。”严柳笑着拍打了舒元一下。
等舒元把严柳的鸡窝也搭好了,便和严柳一起往外走。
“缺些石子,我们去溪边捞一点。”舒元对严柳说,然后转身大声冲着屋子里喊,“我们去溪边捡些石子,马上回来!”
屋内魏如梦听见,将头伸出窗外喊:“快去快回!饭马上煮好了!”
“好!”
小溪在城外的一处地方,溪水凉凉的,舒元和严柳脱下鞋袜踩在水里面捞石子。
“小心不要划伤了脚。”严柳提醒舒元。
“你也注意不要滑倒了。”舒元说。
两人就垂着头,马上捞了一大把小石子上来,捞好后,二人一对视才想起来没有东西装。
“真是的,两个糊涂蛋。”舒元笑着,“我用衣摆兜着回去。”
石子不多,最后舒元将石子兜回去后放在太阳底下晒着水。
刚好屋里的饭也做好了,二人就进屋坐在桌子上开动。
“衣服怎么湿了?”令今朝眼尖看见舒元湿哒哒的衣摆,问到。
“刚才去捞石子,忘记拿篮子去装了,我就用衣摆兜着回来。”舒元解释到。
“要不要等一下换件衣裳?屋里还有你之前的。”魏如梦说。
“不用了,等一下就干了。”舒元婉拒。
“等下你染了风寒了我可不管你。”严柳开口,“你也甭想和我一起睡了。”
“啊?”舒元有些委屈的看向严柳,见严柳一脸认真的样子只好妥协,“那我等下换就是了。”
严柳和魏如梦令今朝对视了一眼,三人都皎洁的偷笑。
“我看你就是想染了风寒后缠着阿柳照顾你。”令今朝说。
“谁说的。”舒元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了,有些窘迫,反驳后立马狠扒了两口饭,拒绝交流。
三人互视,这次终于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