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死遁三次，还是差辈了！ 第40章 厨子案（七）

风屿落几个人想不明为什么杀王奇。

王奇的尸体出现在白虎城，是最后的结果，不一定是为了刺激李秋疏专门杀害王奇，这样很离谱。所以，今天，风屿落突发奇想，除了恩怨，杀人动机会不会是灭口。

王奇可能看到什么奇怪的事，还被凶手知道了，从而遭害。

风屿落便捏造了谎言，假装自己和王奇认识，此前和自己说起一件事，还留了东西。

换位思考一下，凶手知道有潜在人证和物证，岂不是很慌，很可能再次灭口，抓现行。

山无州解释后，李秋疏紧张道：“那大师傅不是很危险？”

风屿落摆摆手。李秋疏随即明白，这两师傅不是一般人，便隐去担忧去洗漱。

山无州看师祖疲累的脸，有点不忍，虽然师祖法力几乎没有，但也会几招，早知道当初让他去当护卫，自己去洗碗了。

他灵机一动，推推风屿落：“明天，我给你易容，我去洗碗。”

风屿落半睁眼，笑了：“多大点事，我是祖师爷，照顾小孩是应该的。”

山无州心顿时凉了。又是小孩。

风屿落拿出一张纸放桌上，山无州紧张，以为是师父讲道理的信到了，脸色非常难看，愤愤拿起一看，呆了片刻，再看师祖东张西望的眼神，面容舒缓，抿唇笑了。

那天有人闹事，李秋疏分辨真相，找到证据，还锦华楼清白，而山无州一筷子制住三个流氓，身手不凡。众目睽睽下的功劳，葛老板放话两人正式留下，还给涨了工钱。

只有风屿落仍然洗碗。

洗得依然热火朝天。快九百岁的人，一时荣辱如过眼云烟，风屿落不在意这个，但现实是现实，便将每月五钱的租房契约放到山无州面前，紧接着扭头看天边彩虹，不是，看星空。

肯定要拒绝弟子替他洗碗的事，风屿落舍不得弟子受罪，宁愿自己干苦差，山无州没到出师年纪，那当祖师爷的，就是要照顾弟子。

至于钱的事，就让弟子代劳吧，这个不累。

山无州笑了出来，将租约折好，托腮望着风屿落：“师祖，我这算养家糊口了吗？”

这里也下过雨，晚风有一丝丝凉爽，吹在劳累一天的人脸上，有点酥麻。橘子树上两片叶子卖力摇晃，偶然还能撞一起，碰出点听不见的声响。

风屿落不设防，连连点头：“算算算，风山弟子，个个都是好孩子。”

山无州觉得自己眼里有那种暗送秋波的水光，可惜师祖道心坚韧到看什么都是纯洁的，丝毫没被打动，便进一步道：“那你能不能给当家人倒杯茶？”

风屿落立马拎起茶壶：“渴了是吧，来，我给你倒。”

等下，这话怎么感觉很奇怪，风屿落回过神来，被那婉转悠长的深意惊到，重重放下茶壶。

“嘿，你个小东西，调戏祖师爷算怎么回事啊！”

话音刚落，两人面面相觑。风屿落恨不能撕了……撕了自己，这话一出，就直接把心照不宣又拼命遮掩的事抖落到人前了。

多尴尬啊，要怎么收场？

风屿落后悔，可他看山无州也没那么淡定，这个小屁崽子叛逆起来一套一套的，真出事自己又慌了，眼睛乱飞，嘴角还一抽一抽，一看就是想说点什么来稳住局面，结果风屿落等了半天，他又没说。

风屿落磕巴道：“我一把年纪，吃点亏就吃点亏，反正脸皮厚，可李秋疏怎么办，人人人心里，可是正经人呢。”

李秋疏提水桶路过，被祸水卷进来，慌得利利索索：“别瞎说啊，小夏是我师弟，可不是，我拿他当弟弟看的！”

“……”风屿落真是打磕巴了，怀疑自己刚才说了“已经心里有人。”

沉默，风屿落道：“没这么想，我以为是那个账房呢。”

李秋疏赶紧澄清：“总之，绝不是小夏。”

“……”风屿落和蔼道，“没有人，快去洗澡吧。”

看李秋疏欲盖弥彰走了，风屿落叹道：“看你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这话题转偏了，但比刚才好，山无州心不在焉道：“对，我的错。”

回到房间，山无州便把今天师父送来的教导他正气凛然立于天地的书信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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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公子生辰宴，后厨忙得不可开交，切菜剁肉翻炒声，油烟四起，人声混在一起听不清说了啥，但这个声音是对自己说的话，就立刻听清了。

中途陆洋的管家和贴身小厮过来，跟几个大厨确认每道菜，袁东问了，不吃鹿筋，松了口气。

风屿落在一声声需要中，洗了七八百个锅碗瓢盆碟筷勺，还要择菜洗菜，差点长出四只手，有人看他这样忙，用盘子的时候就自己顺手冲了一遍，还洗了十个西域来的瓜，放到暗室里用冰镇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一心二用，计划什么时候落单，准备什么样的难处，引嫌疑人来找他。

四大厨子做的几道拿手硬菜都送上去了，后厨压力小了些，风屿落得空，瞄了眼袁东，想看看让人惊艳的雪鲍玉山。

这种复杂的大菜，昨天就开始准备了，有好几道工序，风屿落都看不明白，就看见泡了好几种干货，晚上分开煮，今早放到一锅里，加了秘制配方小火炖了一个时辰，又熄火焖了一个时辰，全程袁东自己动手，现在，终于要出锅了。

他从柜子里拿来漂亮特制的大瓷碗，小心盛出来，香气是那种厚重的，捞出干鲍鱼，干鱼皮，贝肉等，浇上金黄浓郁汤汁……一看就很贵。

风屿落淡定看着，觉得李秋疏拜师自己真是委屈了，另外等案子了结，要带山无州吃两回。

十个大瓷碗，跑堂们依次端走，另有人捧了一叠小碗汤匙跟上。

袁东擦擦手，郑重目送菜品离开，转身继续忙活，还有两道大菜两道甜汤。

葛中道：“甜汤我来，我最喜欢做甜汤了。”

吴淳推攘了他一把，笑道：“行，劳累我们葛大厨，小的啊，去给您拿甜瓜。”

葛中又高兴又嗔怒：“你就非要阴阳我是吧，去，拿甜瓜能劳烦我们吴大厨啊。”

那腔调拖起来，谁也比不过葛中。他眼睛一横，让风屿落去拿甜瓜。

后厨也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风屿落放下碗筷，好笑得走去暗室，去了片刻回来，搬来一大框冒水汽的瓜，还以为要用这个做甜点呢，结果是切开直接吃的。

李秋疏手上忙完了，葛中也正好看到他忙完了，便让小七切，后才问夏石赫行不行。夏石赫依然神色淡淡，脸上只有忙碌热的汗，说袁东同意就行。

葛中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跟夏石赫使劲，便大声道：“那就让袁大厨安排吧！”

后厨闲下来，就有空说说闲话了。

生辰宴主厨袁东无奈看了葛中一眼，温声对李秋疏道：“麻烦你了。”

李秋疏托起甜瓜。风屿落警惕地往外一看，听到了吵嚷声里的尖叫声，紧接着，有仓惶脚步声，跑堂的冲进来，大惊失色道：“前面、前面陆洋，陆家公子，死了！”

一片寂静。

葛中没听清，端起甜汤尝了一口：“这么快，我甜点刚做好呢。”

“……”风屿落回头瞄了他一眼，冲出去看情况。

袁东仿佛被泰山压住，直觉不妙。

果然，跑堂急匆匆道：“袁大厨，陆家少爷是吃了雪鲍玉山后死的，像中毒，前面都乱套了！”

葛中惊醒，洒了汤。

前面确实乱套了，原本来赴宴的十桌人都站了起来，挤攘乱叫，有的还要走，大骂锦华楼。

葛老板头都快秃了。

为防凶手趁乱逃走，葛老板叫人把楼梯口和窗口堵上，擦着汗问跑上来的山无州怎么回事。

山无州知道葛老板这是慌神了，自己手里还拿着酒杯，来祝贺陆公子生辰，居然问他一个在大堂看护的人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检查后，陆洋确实死去，中毒，面容紫胀，脖子上还有三道抓痕，是自己痛苦时候抓的。

山无州抬头看周边人神情，恐惧，愤怒，慌张，看不出谁假装的。

风屿落挤了过来，被陆洋的脸吓了一跳，山无州冲他摇了摇头。

这么大事，官衙很快来人，验尸，查饭菜，挨个问话。

陆洋的朋友吓坏了，有的非常冒火，没法好好说话，葛老板只好先说，不过他是中途来为陆洋庆贺的，敬了一杯酒后就要走，雪鲍玉山上菜了。

一个大瓷碗装着热腾腾的汤，随身小厮分小碗传到每人面前，陆洋先尝的，夸赞了几句，招呼朋友品尝。

此时葛老板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就听喊叫声，回头看，陆洋掐自己脖子，扫掉了碗碟，跑过来时人死了。

他立马叫人把楼梯口堵上，生怕凶手跑了，四楼这会人都在。

检验后，陆洋是中砒毒死的，且只有那一桌上的雪鲍玉山有毒。十个小碗里，也有毒，但是陆洋是寿星，他先尝了一口后，跟人说这道菜怎么美味，其他人还没吃，他就死了。

十桌人，十道雪鲍玉山，偏陆家公子这一桌有毒，凶手就像是冲着他来的。

做雪鲍玉山这道菜的袁东，和传菜的五个人都被叫过来问话。

旁人一看到袁东就骂，意思吃了他的菜人死了，是他故意害死的，黑心肝，杀人犯都骂出来了。

袁东被混乱惊到，看了眼死去的陆洋，人都晃了晃，颤抖着手说：“这是栽赃，诬陷！”

他说，他跟陆洋无冤无仇，而且出锅时候，后厨那么多人在，根本没机会下毒，更何况这道菜是他拿手菜，别人一看就会怀疑他，他怎么会砸自己招牌呢？

领头衙役道：“说不定你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拿自己的招牌下毒，再用这套说话洗清嫌疑。”

袁东原先是恐惧，现在是被气得浑身发抖：“大人，这是我头一次掌勺这么大生辰宴，我每道菜都用心做，换了你，你会拿关乎自己一辈子前途的事来冒险吗？”

衙役皱眉喝道：“现在在审问你，你拿我说事干什么，不要混淆视听！”

风屿落旁观着，发现袁东嘴唇都咬紫了，这个人平时很少说话，但每次说话都很平稳，这会惊惧交加，仍然能分辨地条理清晰。

袁东道：“我只是想说清楚，我没有下毒，我不会自毁前程，陆家的地位，我也得罪不起，不会杀他。”

“你说无冤无仇？你分明在记恨他！”宾客里一个人冒出来，喊道，“大人，之前我们来吃饭，这个厨子有道菜没做好，被叫过来说了几句，当时脸色都变了，一定记着呢，故意逮今天报复他。”

袁东退了一步：“我……没有。”

“怎么没有，我们几个当时也在！”

“哎你这个人太可怕了，虽然说你了，可是是你那道菜没做好啊，不让人说吗，再说，当时也夸你了呀，说，说雪鲍玉山好吃，还让小厮拿赏钱给你呢！你都不是主厨，还专门让你办生辰宴，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你以前也这样吗？”

袁东仿佛懵了，原来的理智彻底碎了，只会摇头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