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敌客式关系 第8章 生活不易

作为服从训练的代价，伊尔迷获得了一个更加沉默的妹妹，兴致缺缺又提不起精神，除了训练以外，基本时间都是在睡觉或者发呆。

秋千不玩了，庭院不去了，连饭都吃得少了很多。

她无视了父母，无视了兄弟，像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龟壳，透明而不可触碰，包裹着全身。按照医生的说法，她大概是抑郁了，但是抑郁这种东西，伊尔迷是不信的。

是伊洛琳讨厌疼痛。

所以她在企图忘记疼痛，变得耐力更好，才会变成这样。

她很努力了。

伊尔迷体谅伊洛琳，对待她也没有太强硬，每天的训练轮着来，给予足够的休息时间，偶尔让她见一见奇犽，就当是放松心情。而对于奇犽，伊洛琳向来宽容大度，吃她的零食可以，睡她的被窝可以，拿走她的玩偶丢来丢去也行，奇犽会凑过去和他贴在一起，喉咙里咕噜咕噜。

像小猫，开着拖拉机。

伊洛琳终于能够轻轻拉着自己同胞兄弟的手指，和他睡在一块。

靡稽也进入了接单杀人的年纪。他体型不瘦，也并不灵活，但脑子实在好用，自从知道自己在体能杀人方面行不通之后，他就把脑子放在了正途上，精心钻研如何提升技能，并突然顿悟高等数理化，成为一名高科技分子。

他做的第一个机器人是小狗，本来打算送给伊洛琳当礼物，结果被奇犽“不小心”弄坏了，靡稽恨得牙根痒痒，而奇犽对他做鬼脸。

“二哥——逊！笨蛋——！”

哇呀呀呀真是气煞我也！靡稽撸起袖子狂追他一个圈，体力不支倒地。伊洛琳坐在窗台的高椅上，对这件事兴致缺缺，她虽然觉得奇犽做得不对，却也没开口说话，甚至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继续趴在窗台上看外边的风景。

靡稽才这点岁数，没忍住掉了两滴眼泪，擦在白衬衣上，心里憋屈得很。

他想要送的礼物，伊洛琳不在乎。

她只在乎大哥，不在乎他！他在这家里，简直就是哥不疼妹不爱的，根本就是个外人嘛！

伊洛琳似乎被他的眼泪震了一瞬，犹犹豫豫地冲他伸出了手。靡稽心想，你就算哄我我也不会原谅你，可是脚下还是很诚实地迈步，他走过去，妹妹软乎乎的小手就这样贴上他肉乎乎的脸，那张依旧稚嫩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眼泪。伊洛琳倾斜身体，抱住了他。

“……二哥，不哭。”

靡稽没能听她的话，他暴哭了一顿，紧接着绝尘而去。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开发出新的小狗机器人送给伊洛琳，被伊洛琳放在房间的柜子上，一直没有开启。

她抱着伊尔迷送的玩偶，看着靡稽送的小狗。

她想，家人都很爱她。

伊洛琳并非故意想要冷淡家里人，从一开始她就显得很疏离，只是在伊尔迷身上，伊洛琳并不怎么能做到。婴儿的生活枯燥无聊，一年三百六十日，她天天能见伊尔迷，伊尔迷天天陪着她大部分时间，太熟悉，太信赖，天然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信任感。而其他家人，偶然出现，房子太大，也不太正常，比起经常出现的基裘，席巴让伊洛琳觉得害怕，而靡稽带来的更多是不解。

她做不到活泼，做不到亲近，就像她做不到让自己开心一样。

但这个家确实又在无形地影响她。

伊洛琳把玩偶举起来，看着它的眼睛，玻璃质感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伊洛琳，它看起来像真的有生命。

“高兴不起来……”

“……”

“……”

“你也听不懂啊。”

伊洛琳重新抱着拥有体温的玩偶，沉沉地叹气，闭眼睡觉。

日常训练，除了电击，自然还有各种各样的体能锻炼，不论是长跑还是躲避训练，以一种诡异的形态成了某种健身房一般的奇妙错觉。她最怕的其实就两样，一个是电椅，一个就是曲肢训练。

小孩的手指本就柔软，骨头也脆弱，泡了药水之后就会越发的柔软起来，伊尔迷抱着她，会慢慢的掰脱臼她的手指，掰得很有技巧，每个关节，只是轻轻松松一瞬间。伊洛琳会疼得额头冒冷汗，她颤抖不停，又蜷缩起来，她抓挠着伊尔迷的手臂，发出幼兽一般的呜咽，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但这还不算完，又需要复原，掰回去之后，伊尔迷会揉搓她的手指，让她尝试着去想象——手指曲变，而指甲变成尖锐的，能够杀人的利器。

这怎么可能？！

伊洛琳很想说别怪力乱神，这是现代社会，我们都得做个无神论者。

可事实是经过训练她的手指确实可以曲变。

挠木头的时候能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抓痕。

伊尔迷夸赞她进度不错，假以时日必能轻轻松松挖掉人类的心脏而不出一点血。

那怎么可能！！

伊洛琳十分不信。

但不论她信不信，训练都在持续。除了体能方面的训练，还有知识课程的强化，新找的老师经过特训，全部都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哪怕伊洛琳闷声不吭也能自然讲课，全程不存在互动，也不存在尊重。冬花会陪在另一侧做捧哏，偶尔应答一下，让氛围变得更好。而奇犽因为早前自己上课时，经常打扰老师而拖慢了进度，不被允许和伊洛琳一起上课。

毒理知识，药物制剂，百科大全，博物地理。

伊洛琳把能学的不能学的通通学了一遍，浑然不觉伊尔迷已经用越加繁重的课程填满了她的时间，让她没时间去发呆，思考，连休息时间都只剩下午睡和晚上睡觉，于是伊洛琳的进度飞奔在奇犽前头。

笨鸟先飞，总有道理。

伊洛琳第一次被基裘抽打，是因为摸底考只有三十分。伊洛琳理解高难度的东西还是有些迟钝，她会被模棱两可的答案所困，斟酌再三，还是选了个差不多但是完全错误的。基裘觉得这根本不行，她是没有认真听课导致的！

家里所有孩子低于及格线的，都得被惩罚。

伊尔迷从未低于九十分，靡稽甚至还拿着连续的满分，就算是奇犽也在八十分徘徊，偶尔上九十分。

伊洛琳在这方面笨笨的，需要学比奇犽更多的时间。

基裘怀孕着，肚子鼓胀得很大，大家已经知道她是又怀了双胞胎，因而肚子后期会大得有些可怕，毕竟基裘实在是苗条至极。她第一次拥有教育女儿的权利，兴奋得难以自拔，一边抽打一边倾诉自己的期望与信任，她不敢相信伊洛琳竟然愧对这份信任，也不敢相信这个分数属于揍敌客！

“你是我的孩子！不论是从哪里来，你都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必须强大！优秀！”

她捧起伊洛琳的脸，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里疲惫不堪，又疼得涣散着视线，基裘亲吻她的额头，眼泪流淌而下：“妈妈爱你，伊洛琳，妈妈爱你……感受疼痛，感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伊洛琳，伊洛琳…你必须看着我！！”

基裘显而易见过度了，于是结束之后伊洛琳全身没一块好肉，血水流了一地。

冬花为她清理伤口上药的时候，心疼不已。她是佣人，对揍敌客而言，也是消耗品，她太幸运，由于是在伊洛琳这里，享受到了不错的待遇，拥有不错的工资，没有风险，能像个正常大小姐的女佣一样，正常地活着。

伊洛琳泡在热水里，她疼得有些失去意识，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短短的黑发凝结着血痂，她感受到冬花温柔的手指，和疼惜的眼神。冬花的眼泪砸进浴缸里，伊洛琳缓慢回神，用老办法来安慰人，只是手掌心贴着她的面颊摸一摸，说一声别哭了，冬花就会感动得难以自拔。

伊洛琳并不觉得自己安慰她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全身裹着绷带到餐厅时。席巴难得震惊了一会儿。他心想着伊洛琳才四岁，倒也不至于打得过度，但妻子这么做，他也不会去指责她，只能摸了摸伊洛琳的脑袋，沉稳吩咐自己的直系管家去准备伤药膏。

伊洛琳照旧不吭声，吃着饭，扒拉着蔬菜和肉类。

伊尔迷就是在这个时候踏着月色回到的家。

他怀里抱着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狗，土黄色的皮毛，黑色的嘴巴，耷拉着小耳朵，四只爪子踩着白手套。他当着家长的面，把这只小狗送给了伊洛琳。

小动物是柔软的，具有温度的。

而伊洛琳打破了自己的沉默，她抬头，眼睛直直地看向伊尔迷。

“大哥。”

“我在哦。”

“你是希望我把它养大，然后亲手把它杀了吗。”

基裘激动地扯住席巴的袖子：你看！我们的女儿多棒啊，她脑子想得好残忍，好棒，好适合揍敌客家！席巴无奈地反手握住基裘的手掌，只为了让妻子好好安静一会儿。

伊尔迷侧头想了想：“不哦，那样你会讨厌哥哥的吧。哥哥不想被你讨厌呢。”

“是吗。”

伊洛琳摸了摸小狗的头顶。

她的声音依旧很冷淡。

“那大哥你就是做好了让别人或者计划好一些意外让我失去喜欢的东西，对吧。”

伊尔迷勾了勾唇角。

“啊，哥哥……有这么恶劣吗？哈哈哈哈，那，伊洛琳。哥哥对你发誓，如果它出意外，哥哥就把手臂切断，怎么样？”

“没有修复的可能？”

“有哦。”

“……成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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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生活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