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敌客式关系 第3章 03.母亲

小孩的生长得快速又缓慢的。

比如皱巴巴的皮肤变得白皙光洁，一天八顿往上走，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像藕节一般可爱。

伊洛林很安静，不怎么哭，顶多哼唧两句表示不舒服，要么是饿了，要么是拉了。她也不太会笑，总是在睡觉，注意力要么在窗户外边，要么眼神涣散着。

比起奇犽每天都在魔音灌耳，糜稽逃难一般每天来定点打卡妹妹。

照顾伊洛林的佣人名为冬花，是个不擅战斗却做事相当干脆利落的佣人，本是提心吊胆，以为自己得提着脑袋照顾，伊洛林但凡哭一声都是她的错，谁承想伊洛林竟然乖到这种地步。双胞胎一个混世魔王把七八个佣人折腾得不轻，一个没人管一下午都无所谓的淡淡的。

伊尔迷正是事业上升期，父亲塞给他的任务增加了，不论怎么想立刻赶回来，都会有在路上的时间，于是就剩下糜稽会坐在伊洛林的床边碎碎念。

从伊尔迷怎么霸道怎么不听人话，到妈妈今天又在筹备新衣服了，恐怕伊洛林你以后的衣服穿到下辈子都穿不完。

伊洛林没有多大反应，他就伸手去逗她。

反正大哥不在，被知道了顶多被骂一顿呗！再不济就是被打一顿！他就是想要现在戳一下妹妹软乎乎肉嘟嘟的脸怎么了！妹妹总不可能和奇犽一样立刻哭吧！？

伊洛林确实没哭，她只是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那根颤巍巍凑过来的手指，婴儿掌握不好力道，握东西都是用尽全力要么就是一点力气不用，于是糜稽感受到了一种深刻的力量——那并不是指这个力度多大，也不是说真正的力量，而是一种，温热的，带着孩子身上的奶腥味的，小小的握力。

正是因为脆弱得可怕，才叫人肝胆俱颤一般的狂喜。

冬花立刻递出一张手帕给糜稽：“少爷，擦擦眼泪。”她面前的小胖墩糜稽正哭得稀里哗啦，捶胸顿足地表示自己一定要保护妹妹到天荒地老，冬花没说，按大少爷每天都睡在这里的陪法，估计轮不上你来保护，但她是佣人，她不语，只是一味的微笑。

糜稽在饭桌上说得眉飞色舞。

妹妹的手指小小的，妹妹的眼睛大大的，妹妹今天握他的手指了！

席巴看着妻子捏弯的勺子，伸手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等下去看看？”

基裘的身体休养的也差不多，都能支棱起来抽伊尔迷了，那就是没事了，最近家里多了两个孩子，要忙的事情一堆，他也比较在意奇犽这边的检查与报告，一直没有去看过自己的女儿。这听起来还挺重男轻女，实则是伊尔迷实在是把伊洛林的房间放太远了，席巴总怀疑这小子在制造一种「你们没事别来打扰妹妹」的暗示。

那他确实被暗示到了。

众所周知，揍敌客家很大，伊洛林的房间有多远呢？

从房子这头走到那头算异地恋的话，他们还挺异地父母的，像出门打工，伊洛林是留守儿童。

家里太大的苦恼。

伊尔迷的解释是为了督促糜稽减肥，他得走路过去，每天消耗的卡路里能够形成缺口。糜稽愤而反抗自己根本不肥！伊尔迷借口说是的，只不过是肥而不腻。

“你也不想妹妹指着你的肚腩问你说是不是三层五花吧。”

这句话成了糜稽未来的噩梦。

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伊洛林可爱的小脸（此处为美少女贴图），冲他撒娇，然后说：“哥哥哥哥，你的肚子是三层五花的吗？”听上去很适合做成东坡肉。

糜稽泪流满面。

太过分了吧我们糜稽只是微胖而已啊现阶段！

席巴和基裘当然不会和糜稽一样走半天，伊尔迷过去只要八分钟，他们过去三分钟也是理所当然的。冬花有记录来看的人，老祖宗级别的马哈都来了三次，更别提桀诺，几乎天天来打卡，只不过是糜稽不知道而已。

基裘的眼睛装置都要闪成烟花了，不知道是不是在一秒钟十八连拍了，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她心化了，融化了，立刻从婴儿床里将伊洛林抱起来，颤抖着抱在了怀里。这是她的女儿！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母亲与孩子血脉中相连，亲密无间的十个月，生死相依我中有你的十个月，她感受着她的心跳，呼吸，无意识的踢腿的那些甜蜜，羊水破裂时的镇痛与比任何惩罚都恐怖的生产疼痛，转为一种甜蜜与幸福。

“啊…啊……妈妈的……伊洛林啊……”

她抱紧了女儿，恨不得，恨不得……掐死在怀里。

冬花汗流浃背，咚一声跪在地上，企图用声音提醒这位揍敌客的夫人，这是她的孩子，这是婴儿室，然而没有任何用处，基裘的眼睛凝视着伊洛林。伊洛林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基裘，她的眼睛倒映着基裘的面庞，却又像是什么也没有。

基裘的情绪激荡起伏。

太幸福了，太喜欢了，太爱着了，爱到想要变得疯狂起来。

席巴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基裘的身上，她骤然间冷静下来，将视线转移到冬花身上：“去泡奶粉吧……我要喂我的孩子。”语气里显而易见，她需要的绝对不是现在所喂养的那一款。席巴没有出声，那就是默认，他也伸手接过伊洛林抱了抱，手指碰了碰她的面颊，很软。

这孩子太安静，静得像是不存在。

“河田。”

“是。”

无需说什么，河田自然知道要找医生，并且是一直在照顾伊洛林的那个医生。

不仅仅是为了询问，也是为了等下做准备。

伊尔迷回到家时，糜稽哭得眼睛都肿了，才八岁的小孩，除了搞得家里鸡飞狗跳，还会心疼自己妹妹。他说伊洛林吐了好多血，比奇犽吐多得多，河田则无奈地在一旁补充说并没有，是糜稽少爷太紧张伊洛林小姐，以至于太吵闹被老爷和夫人赶了出来。

实际情况是，伊洛林喝了奶后就吐了，正常的吐血量，也并没有很多。

而医生说伊洛林可能是有点自闭症。

这才是比较大的问题所在。

婴儿会被吸引注意力，视线会追随着移动的东西，会被逗笑，会因为没有得到满足而哭泣，是纯粹的生物，例如奇犽。正是因为有了对照组，伊洛林的独特之处才尤为明显，她不哭不闹，视线不太追随移动的东西，她大多数时间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发呆，对冬花的逗弄显得兴致索然。糜稽反驳，他说妹妹明明是能够注意到他的啊！

“因为少爷您好像烦到她了……”冬花小心翼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妹妹就是特别喜欢我！”

歇斯底里地打滚着的糜稽被父母丢了出来，哇哇大哭，哭到最后发现没人理他，就坐在这里等伊尔迷回来。

“伊洛林绝对不是自闭症！对吧！”

伊尔迷第一次同意糜稽的想法：“我们伊洛林，只是比较有自己的想法而已。”他说道，紧接着迈步进入氛围紧张的房间里，伊洛林的婴儿室内，充斥着血腥味。伊尔迷第一反应是先去看伊洛林，本来面色红润的伊洛林，现阶段面色惨白，似乎是还在昏迷当中，而他的母亲正坐在婴儿床边，温柔注视着伊洛林沉睡的面庞。

她难得脱下了装置，用一双微微上挑的猫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亲眼看见她，将她的影像烙印进视网膜里，贪婪索求。

“伊尔迷，你过来。”

她用指尖撩起碎发，唇角弯弯，想象不出她频繁激动的模样。伊尔迷顺从走了过去，紧接着被母亲抓着手臂搂在了怀里，久违的亲昵并没有让伊尔迷感到快乐，叛逆期的伊尔迷只觉得太近了。他感受到基裘的手掌握住的地方，骨头传来近乎碎裂的疼痛，但伊尔迷只是漫不经心地感受着，呼吸都没有紊乱半分。

“你看看，她是不是长得特别像我？”

她开始笑，压抑不住的狂喜漫上心头，近乎是在痴语了：“她全部都喝下去了……全部都，一点都没有浪费……她是我的孩子，我珍贵的孩子！！伊尔迷！”

伊洛林在吐血的时候还在喝。

是吗。

伊尔迷若有所思，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伊洛林的面颊，婴儿的眼睛轻轻扑闪了两下，含着眼泪的双目缓缓张开，视线逐渐聚焦在伊尔迷脸上，她什么也没说，但伊尔迷却也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将伊洛林抱了起来，声音温柔。

“想要哥哥抱是吗？好哦，伊洛林，哥哥在这里。”

小婴儿不哭也不闹，又闭上眼睛，发出了一两声哼哼声，像是在默认。

“……”

恐怖的杀意冲天而起，又迅速压制住，基裘纯黑的双目仿若漩涡，一瞬不瞬地盯着伊尔迷，伊尔迷从其中感受到了浓烈的嫉妒情绪。室内无风起浪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席巴才动了动，他伸手帮基裘又落下来的鬓角挽到了耳后，指尖顺着脖颈后缓缓抚摸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在安抚黑猫。

“伊尔迷，伊洛林应该亲近妈妈。”

“是吗。”伊尔迷睁着和基裘如出一辙的眼睛：“好哦，房间会改回去的，爸爸。”

伊洛林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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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