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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会风波前夜
野宫宅邸近日弥漫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忙碌气氛。仆人们擦拭银器,整理茶具,修整庭院,一切忙碌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喜庆,却又带着几分鬼祟。
丙起初并未在意,直至茶会前一日,她察觉到了异样。百合子眉宇间那份挥之不去的忧郁与顺从,野宫夫人反常的亢奋与亲力亲为,瑞人加倍的沉默,以及藤田管家回答她询问时的闪烁其词……所有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答案:一场旨在为百合子相亲的茶话会,正在背着她这个实际支撑着家族运转的嫂子秘密筹备。
她心中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野宫夫妇急于抓住救命稻草,不惜将女儿作为筹码,这在她意料之中。他们瞒着她,无非是认为她这个“不识时务”的儿媳会阻碍他们“重振家声”的捷径。对此,她只感到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这对夫妇的短视,终究会将他们拖入更深的泥潭。她并不急于点破,静观其变,有时更能看清局势。
然而,第一个将此事挑明的,竟是真岛芳树。
当时丙正立于回廊,审视着过分修剪的庭院。真岛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手中提着花剪,仿佛刚忙完活计。
“少夫人。”他声音平稳无波。
丙未回头,仅以沉默示意。
真岛并未立刻离开,静默片刻后,用一种近乎闲聊、却字字清晰的口吻说道:“明日府中似乎有贵客临门,为了百合子小姐的‘前程’,夫人真是费心了。”
丙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那张永远戴着温和面具的脸上。她并未流露丝毫惊讶或厌恶,眼神如同深潭,不起波澜,只是纯粹地观察,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和话语中捕捉真实意图。
“真岛先生似乎消息灵通。”她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情绪,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真岛微微躬身,姿态依旧谦卑,话语却如暗藏机锋:“我不过是偶有听闻。东田家、西园寺家的少爷们明日皆会到场。百合子小姐若能得配良缘,对野宫家自是好事。想必……少夫人也会乐见其成。”他刻意放缓了“乐见其成”四字,带着难以言喻的试探。
丙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真岛此举,绝非善意。无非是想搅浑水,诱发她与野宫夫人的正面冲突,或者,藏着更深的算计。
既然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她也无需再拘泥于表面的客套。
“真岛,”她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询问天气,目光却如冰冷的探针,牢牢锁住他,“你恨这个家吗?”
真岛猝不及防,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完全没料到丙会如此直接、如此犀利地刺向核心。他迅速垂下眼帘,掩饰瞬间的慌乱,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谦卑的困惑:“少夫人何出此言?我怎会……我感激野宫家的收留之恩还来不及。”
“是吗?”丙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可我看来,你应当是恨的。虽然我不知道根源何在,但你以往并未见得多忠心,今日却特意来告知我全家上下都想瞒着的消息,还是亲自前来。真岛——”她刻意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深深刺入他试图掩藏的情绪,“你真当我是那般好糊弄的傻子吗?”
真岛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丙此刻的眼神,他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警视厅里那些经验老道、洞察人心的警察。那不是探寻,而是审视,是早已洞悉真相后,冰冷地等待着猎物自乱阵脚的压迫感。他喉咙发紧,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丙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用那种平稳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道:“从最开始,你通过藤田管家将三上银行的假消息递到我面前时,就在盼着这个家崩塌了吧?后续种种,仆役间流传的闲言碎语,华族圈子里针对野宫家的风言风语……这背后,恐怕都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如同敲打在真岛的心上:“啊,还有三郎那件事……我至今好奇,他是如何精准知晓我那晚必定在书房处理事务的?这个细节,除了整日留意宅邸动向的人,还有谁能如此清楚?”
丙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真岛,你该庆幸这个时代缺乏完善的侦查技术和痕迹鉴定手段。否则,就凭这些蛛丝马迹,我足以将确凿的证据,直接甩在你的脸上。”
这番话,如同层层剥笋,将真岛精心掩盖的阴谋**裸地揭开。丙没有咆哮,没有指控,只是平静地陈述着她的推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真岛的心理防线上。
“真岛,你似乎总在揣测我会为这个家做到何种地步。”
丙的声线平稳得像在陈述家常,眼底却掠过一丝近乎悲悯的弧度。
“但你以为我会被所谓的家族责任捆绑至死,那就大错特错了。”
真岛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掐紧了修剪花木的剪刀。
“我井上丙,从来只伸手给愿意抓住它的人。”她向前半步,目光如解剖刀般精准地剖开他层层伪装下的惊疑,“若这一家子执意要往悬崖走去,我绝不会陪着跳下去。收起你那套把所有人都当作棋子的狭隘算计吧,真岛芳树——你视若珍宝的这场家族毁灭大戏,在我眼里,早已不是唯一的舞台。”
她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索然。仿佛野宫家的兴衰,不过是她权衡利弊后可以随时放手的选项之一。这种超然的姿态,比任何斥责都更让真岛感到一种根基被撼动的恐慌。
就在真岛试图消化丙那番近乎宣言般的话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斯波纯一面带寒霜,径直闯入回廊,目光瞬间锁定了丙。他完全无视了一旁的真岛,上前一把紧紧抓住丙的手腕,力道之大显露出他内心的焦灼。
丙被他拽得微微一个趔趄,却并未挣脱,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朝着真岛的方向随意而冷淡地挥了挥,示意他退下。那姿态,如同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仆役。
真岛垂下头,谦卑地躬身,默不作声地退入阴影之中。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下,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波澜。丙方才的话还在他脑中回响——“若这一家子执意要往悬崖走去,我绝不会陪着跳下去。”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出“离开”?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被打乱节奏的恼怒在他心中升腾。这场游戏,早已不仅仅是为了摧毁野宫家!从她井上丙以那种不容忽视的姿态硬闯入局,一次次打破他的计划开始,她就已经成了这场博弈中与他势均力敌的另一方!
是她强行将自己变成了他的目标,他的对手,现在却想如此轻描淡写地抽身而退?仿佛他精心布置的一切,他所有的敌意和算计,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时谢幕的“无趣”表演?
绝不!真岛在阴影中攥紧了拳。游戏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中途退场的道理。
她刚才提到的这个时代,侦查技术和痕迹鉴定手段,这类词他几乎从未听闻,虽然能明白她想说证据不足,可是这些词汇到底是什么。
真岛难得有困扰的时候,现在井上丙给他出了难题,他需要加快他的计划。
“丙!”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咆哮,“他们竟敢如此对你!”
丙微微蹙眉,试图抽回手:“斯波先生,何事如此失态?”
“何事?”斯波几乎是咬着牙说道,“那场可笑的茶会!野宫家那两个蠢货,背着你,偷偷摸摸地要给百合子找婆家!他们把你当什么?用完即弃的工具吗?若非我今日偶然听闻东田家那小子在俱乐部炫耀,你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他的愤怒纯粹而直接:他倾注资源支持的家族,其核心人物竟被如此轻视和排斥!这不仅是愚蠢,更是对他斯波纯一眼光和权威的挑衅!他无法容忍自己看重的人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
“我知道。”丙平静地回答,挣脱了他的手。
斯波一愣,怒火稍敛,转为不解:“你知道?那你为何……”
“我知道他们瞒着我,也知道这是一场相亲。”丙打断他,目光掠过庭院,“这是他们的选择,百合子也未激烈反抗。在这个时代,这并非奇事。”
“但这不该瞒着你!”斯波强调,他的逻辑核心始终围绕丙,“你是支撑这个家的人!没有你,野宫家早已崩塌!他们如今能有机会搞这些无聊的把戏,全是因为你!现在却想将你排除在外?简直是忘恩负义!” 他的愤怒源于对丙价值的绝对肯定以及对其地位被挑战的不满。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斯波眼中毫不掩饰的、为她而生的愤慨,让她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暖意。在这种被全家孤立隐瞒的时刻,有一个人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这边,为她感到不公,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没有立刻挣脱,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手背,语气放柔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斯波先生,冷静些。你的心意,我明白,也很感激。”
感受到她手背传来的微凉触感和温和的语气,斯波狂暴的怒气似乎被稍稍按捺,但他依旧紧锁眉头:“你知道?那你为何还能如此平静?他们这是把你排除在外!是过河拆桥!”
丙轻轻抽回手,目光扫过庭院里忙碌的仆役,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知道他们瞒着我,也知道这是一场相亲。野宫夫人是百合子的母亲,在这个时代,她有权力做此决定。百合子自己也未曾激烈反抗。”她略作停顿,转头迎上斯波的目光,眼神诚恳而清澈,“斯波先生,说句心里话,若有可能,我真心希望能与您成为纯粹的合作伙伴。您是个值得托付信任的人。”
斯波闻言一怔。丙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夸赞他?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
“倘若有一天我不再是野宫家的人,”丙注视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深意,“您可还愿意与我继续合作?”
斯波彻底愣住,随即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愿意!”他巴不得她早日离开这个腐朽的家族,这句话在他喉间翻滚,险些脱口而出。
丙的唇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心知肚明,野宫夫人执意要将百合子嫁出,一旦获得彩礼缓解眼前困局,下一步必然是要将她这个“外人”扫地出门。但想到或许能借此机会脱离这个日渐沉沦的家族,她非但不觉得惶恐,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她抬眼望向庭院深处,目光悠远。或许,这将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她能够挣脱束缚,真正开始追寻自己心中所想的契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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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