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成为反派双生子 第6章 剖析

走廊昏黄的壁灯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光影，童霜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蚂蚁。

“姐姐，你的表情...”站在对面的伊尔迷歪了歪头，漆黑的大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无机质的光泽，“就像便秘三天一样呢。“

“呕——”童霜差点一跳三米远，“这是什么恶心的比喻。”

两人的房间门面对面，中间只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这个距离足够让童霜每天早上一开门就看到弟弟那张人偶般的脸，也足够让伊尔迷随时“关心“姐姐的一举一动。

童霜快步走到自己房门前，突然一个闪电般的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过伊尔迷手中的兔子玩偶，动作之快甚至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影。

“我改主意了。”她把兔子死死按在胸前，警惕地后退半步，活像护崽的母猫，“还是我自己保护比较安心。“

谁知道这个天然黑？白切黑？不对，是黑切黑吧！的弟弟会对自己可爱的兔子做什么。

“随你便。”伊尔迷耸耸肩，黑色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不过按照揍敌客家的规矩，委托人单方面取消委托的话，定金是不退的哦。”

“等等！”童霜瞪大眼睛，“原来还有尾款这一说吗？”

伊尔迷理直气壮地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价目表，上面甚至还沾着可疑的红色痕迹：“专业级保镖服务，时薪八十万戒尼起，看在姐姐的份上...“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异常温柔，“只收三颗你珍藏的糖果当定金已经是亲情价了呢。“

童霜的嘴角抽搐得像是触电的鱼，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知道了，你这个披着弟弟皮的奸商。“

“对了，“伊尔迷突然露出人偶般完美的微笑，这个笑容让童霜后背一凉，“需要便秘药的话，我认识一个不错的药剂师...“

“砰！“

回答他的是被愤怒摔上的房门。

伊尔迷转身，黑色瞳孔突然微微收缩——昏暗的走廊尽头，一个优雅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啊，妈妈。“伊尔迷的声音毫无波动。

基裘·揍敌客从阴影中款款走出，蕾丝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眼睛：“小霜终于愿意表现出自己的另一面了，真是太好了，对吧？亲爱的？“

“如果姐姐能想通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

换好睡衣，童霜一把跳到柔软的大床上，像只鸵鸟般把自己埋进去，整张脸深深陷进鹅绒枕头中，只露出一只彩色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繁复的花纹发呆。

——关于自己是个软弱、只会讨好别人的可怜虫这件事，她再清楚不过了。

来到这个危险的世界已经两年多了，在这两年多，每一天都在上演着拙劣的角色扮演。

上辈子的她在童磨眼中，是个会呼吸的玩具，一个供他消遣的玩物。

而现在...

面对基裘时，她是那个会甜甜地说“妈妈今天也好漂亮“的乖巧女儿；在桀诺和席巴面前，又变成了会偷偷在他们茶里加盐的调皮鬼；至于伊尔迷...天知道要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是个勉强能跟上他扭曲思维的“姐姐“？

这些面具戴得太久，久到她都快忘记——真正的童霜，到底是什么样的？

...等等。

她突然僵住，像是被这个念头刺中了要害。

上辈子的自己，真的拥有过“自我“这种东西吗？还是说，她从来都只是别人期望中的投影？

那到底什么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咔嚓“——她不小心扯破了枕套，羽毛从裂缝中飘散出来，在月光下缓缓飞舞。

她猛地翻过身，盯着房间里某个角落——那里很可能藏着基裘的摄像头，毕竟揍敌客家不存在真正的**。

“哈...“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她唇间溢出，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像个精密的人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呼吸，因为童霜知道，自己终究是个冒牌货，就像一场荒诞梦境中的不速之客。

“家人们”对她是否真心，她当然看得出来。

但万一明天醒来又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怎么办？所以她不敢投入自己的真心，不敢让心跳为这些“家人“加速。

可是...

记忆中闪过席巴揉乱她头发时掌心的温度，基裘为她梳头时轻柔的动作，甚至伊尔迷那个总是让她毛骨悚然却莫名安心的笑容。

这些该死的揍敌客，用最残忍的温柔告诉她：没关系，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家人。

她颤抖着抬起手，月光为她的指尖镀上一层银边，这具身体里流淌着揍敌客的血，却住着一个卑劣的小偷的灵魂。

“...我到底是谁？“

是那个在原来世界随波逐流的影子？还是现在这个在杀手家族中苟且偷生的冒牌货？

又或者...她谁都不是，只是个可悲的旁观者？

一缕月光狡猾地穿过窗帘缝隙，童霜盯着那道光线，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想太多了。“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明天大概还得继续训练吧。“

不过……或许可以稍微，放肆那么一点点？

想起今天席巴发现她偷偷录像时的表情，她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瞥了眼时钟，离妈妈规定的睡觉时间还有一会儿。

童霜一骨碌爬起来，随手把脸上松散的绷带重新扎紧，赤着脚走向书架。

书架上的书又换了。

她撇撇嘴——这帮人到底是怎么精准算准她看完上一批的？监控？管家汇报？还是干脆在书里装了传感器？

算了，反正她也习惯了。

指尖划过书脊，各类危险读物整齐排列，每一本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人体解剖彩绘图鉴》（揍敌客家族编撰版）——“7岁以下儿童需要掌握的26处瞬杀穴位“*

她默默跳过了标注里“睡前记忆效率最佳“的小字。

- 《枯枯戮山植物志》（卡娜莉亚修订）——“专业的枯枯戮山生存指南“

卡娜莉亚？那个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实习管家？

童霜歪了歪脑袋。

- 《钢琴线的一百种应用》（伊尔迷·揍敌客著）

她手指一顿，嘴角抽了抽。

伊尔迷，你写书就写书，为什么扉页还要贴一张自己微笑的大头照？

看着那张散发着黑气的照片，童霜不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 《毒理学入门》（基裘·揍敌客著）

扉页题词：“亲爱的，把□□涂在口红上这种暗杀方法——先·不·要·尝·试·哦～?“

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童霜叹了口气，手指在几本书之间游移不定。

——看解剖学？太血腥，影响睡眠。

——看伊尔迷的书？怕做噩梦。

——看妈妈的毒理学？……算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最终，她抽出了《枯枯戮山植物志》。

翻开第一页，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飘出，书页边缘还沾着几片干枯的叶片标本。

她随手捻起一片，对着灯光看了看——树叶透过灯光，像一块翡翠。

好美。

她本打算随便翻几页就睡，可不知不觉间，窗外的月光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枯戮戮山特有的、带着金属锐气的晨光。

“砰！“

一声巨响，童霜猛地惊醒，书还摊在脸上。

——不是鸟鸣，不是钟声。

她眯了眯眼，窗外晨光刺目，显然已经天亮。

她翻身下床，顺手抓起窗边的望远镜——这是揍敌客家每个孩子房间的标配。

为了培养孩子的每一个兴趣，财大气粗的揍敌客什么都准备了。

镜头里，三毛正慢悠悠地在试炼之门附近踱步，嘴里叼着半截染血的袖子。

不远处，秃头保安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臂，朝它大喊：

“三毛！不是说过不可以随便加餐的吗！？“

童霜撇撇嘴，正要移开视线，却突然对上了保安的眼睛。

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了一秒。

保安立刻收敛怒容，恭敬地行了一礼。

童霜放下望远镜，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