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闷雷滚滚,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瞬间将城市笼罩在一片水幕之中。
苏晚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和脸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开除?品行不端?
这些字眼像毒针一样反复刺穿着她的神经。
她以为的爱情,原来在权力和偏见面前,如此不堪一击。陆霆骁甚至连一个调查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就轻易地给她判了死刑。
腹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抽痛,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这里,还有她的孩子……她和那个刚刚无情抛弃了她的男人的孩子。
这个孩子,现在成了她唯一的牵绊,也成了最大的讽刺。
她该怎么办?
回到那个简陋的出租屋?然后等着陆霆骁或者林薇薇赶尽杀绝?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想起了一个人——顾言深。她在一次国际设计交流会上认识的华裔设计师,家学渊源,在欧洲珠宝界颇有声望。他欣赏她的才华,曾多次邀请她加入他在巴黎的工作室。
当时她因为陆霆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现在,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找了个屋檐下,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顾言深温和而略带惊讶的声音:“苏晚?”
“顾先生……”一开口,声音就哽咽得不成样子,“我……我想请问,您当初的邀请,现在还作数吗?”
顾言深沉默了几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更加柔和而坚定:“当然作数。苏晚,无论发生什么,我这里永远为你保留一个位置。”
一股暖流涌过冰封的心脏。苏晚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谢谢您……我可能需要尽快过去。”
“没问题。我来安排机票和住处。你……还好吗?”顾言深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我……”苏晚看着眼前迷蒙的雨幕,轻声道,“我可能,需要重新开始了。”
挂了电话,苏晚感到一丝微弱的力量。她还有才华,还有未来,她不能就这样被打倒。
她回到出租屋,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行李和最重要的设计稿。她不敢多待,生怕陆霆骁会反悔,做出更绝情的事情。
她将那张孕检报告拍照存在了云端,然后将原件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行李箱的最里层。这是她的孩子存在的第一个证明。
雨越下越大,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路边艰难地拦车。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陆霆骁特助凯文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苏小姐,陆总吩咐,有些东西,您不能带走。”凯文的语气公式化。
苏晚心中一紧:“什么东西?”
“所有与陆氏集团业务相关的设计资料,包括您个人的手稿。陆总说,以防您……另作他用。”凯文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他连她最后一点念想,她赖以生存的才华,都要剥夺吗?
愤怒和绝望再次席卷而来。她死死地盯着凯文,一字一句地说:“那些手稿,是我的心血!与陆氏无关!”
“抱歉,苏小姐,这是陆总的命令。”凯文示意了一下,身后一个保镖模样的人上前,就要抢夺她的行李箱。
“滚开!”苏晚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母兽,死死护住自己的箱子。
推搡之间,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摔去,腰部重重地磕在了马路牙子上。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小腹传来,苏晚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蜷缩在冰冷的雨水中。
“孩子……我的孩子……”她无助地呻吟着,意识逐渐模糊。
凯文脸色微变,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快速下车查看,看到苏晚身下漫出的、混着雨水的淡淡血色,瞳孔骤缩。
“去医院!”他当机立断,将苏晚抱上车,宾利疾驰而去。
……
苏晚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白。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打着点滴。
一个温和的中年女医生站在床边,面色凝重:“苏小姐,你醒了。你发生了意外,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不过送医及时,胎儿暂时保住了。但你身体很虚弱,情绪波动不能太大,需要绝对卧床休息。”
孩子还在!
苏晚松了一口气,眼泪却无声地滑落。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另外,”医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送您来的先生,留下了一张支票,并且……让我们转交给您一份文件。”
医生将一份文件和一张支票放在床头柜上。
苏晚颤抖着拿起那份文件,标题是几个冰冷的大字——《自愿离职及保密协议》。
下面还有一行附加条款:签署本协议后,苏晚女士承诺永不从事珠宝设计行业,并与陆霆骁先生及陆氏集团断绝一切往来。
而那张支票上的数字,足以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补偿?还是封口费?
他用钱,买断她的爱情,买断她的梦想,买断她的一切!
苏晚看着那份文件和支票,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悲怆。
她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几乎要划破纸背。
然后,她将那张支票,一下,一下,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她的爱情,不值钱。她的梦想和尊严,更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
她看向医生,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绝:“医生,麻烦您,帮我开一份……死亡证明。”
医生震惊地看着她。
苏晚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帮我开一份因意外流产,引发大出血,抢救无效的死亡证明。求您了。”
只有“死”去,她才能彻底摆脱陆霆骁的掌控,才能为她和孩子,争得一线生机。
几天后,在顾言深的秘密安排下,苏晚带着一张全新的身份证明和一份医院的死亡通知,坐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
飞机冲上云霄,穿透云层。窗外,是灿烂夺目的阳光。
苏晚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轻声低语,仿佛在对孩子,也对自己说:
“宝宝,别怕。妈妈会变得很强,很强。”
“再回来时,所有欠我们的,我要他们,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