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击鼓 第4章 第一章

中州落了漫天的大雪。

这一年冬携利风凄雪，吹到了人骨头里，格外让人觉得骨头里更寒些。

“什么意思？”连日降雪，今日难得放了晴，日色似有若无的落在了廊下。

楚楚看着眼前的帝王，秀眉轻皱，“你想赶我走？”这是什么意思？

“非如此。每每入冬后，小姑姑您的身体都不太好，西州风景且不说其他，但就清净一点，远胜中州许多不是。”刘徽依旧是十分温和的口气，却难得是不容许置还的语气。

让她动容的是最后那句，“小姑姑您素来，不都是不喜欢这中州的嘛！”

自她来中州的第三年，终于认真打量起这位朝野多称仁善的帝王。

只一眼，她便知道，他。不一样了。

眼睛里头有了算。胜在还算干净。年轻的帝王心中有了权力的想法，不知道对如今的中州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呵。可又有关她什么事呢！日照轻微微的落下廊下，栏杆上，苑中的每一处，每一地……有一，恰巧越过红木精雕刻的窗框而下，无声有影的，落在了这位少年帝王的衣袍角边，熠熠生辉。

片刻，他们回到议事殿内。

“陛下，若是长公主真的去了西州那边，只怕太后那很不好交代啊。”随侍的太监见此刻旁无人，悄然上前，想要提醒一下陛下，还有太后处的难题在。宫里头，处处都是隔墙有耳。他虽不明白为什么陛下突然那么信任他，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拔他，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感激涕零，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母后那边自有朕。此事已经定下，无需多说。”刘徽摆手制止了他的话，拿起案上的紫毫，沾了沾墨砚台，御笔落下便在摊开的锦帛上，笔走龙飞写下一串长字来，盖玺加印。

落子无悔，御笔，亦如此。

于是此年新年未至，已有一封加急的旨意自中州快马赶往西州去。

西州的雪，往往都比中州要晚上些时日。年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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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辰。

小南辰王。

听起来儒雅清贵，仿佛饱读诗书，他应该是书房中，长身玉立，眉目清润的王爷。

可偏偏，不是。

或者说得更具体些，他不全是。

看着那静默地立于众人之前的男人，楚楚竟觉得一刹那，恍如隔世般。真的是好像好久了！上次见，还是那年她奉旨去中州，路过西州，城墙上远远一见。就只看清个铠甲，醒目的鸦青色旗，是南辰王军的旗。

他的旗。

“末将见过殿下。”

“漼风见过公主。”

“见过公主。” ×5

那一日，西州的风雪停了。

后来的南辰王府，凤俏，她记得了一辈子那日。

那位自中州而来的，算是她们师父妹妹的那位公主殿下，穿着一身火热的红色衣裙，一出现就好似与清淡的南辰王府格格不入的紧，腰腹的手上戴着一枚男式样的白玉扳指。被搀扶着下了马车来，裙摆微起，好似波澜，却随着那只绣花鞋落下。

楚楚看了一圈儿，打量着府前站着的这一群人，开口道：“中州时候就听，你收了漼氏那位小娘子做徒弟，怎今日不见她？”

“十一她偶感了风寒，近日，都在养病。”周生辰看到前面拉车的骏马数目，皱了下眉头。答了她的话。

“知道你不喜欢我这做派，以后在你这西州，我不这样。”楚楚见他皱眉，顺着看过去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温声道：“反正那个老温婆她也不在这，我正好也不气她，受这份颠簸之罪。”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真的心情不错，露出了进府以后的第一个笑模样来。

那笑很好看，是她平生见过最好看女子的笑。凤俏自己也不知怎的，停住了脚步，看着前头，师父领着她，慢慢走着的背影。刚刚其实，师父没说实话。小师妹是在藏书楼看多了书，今晨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却远不到要“养病”的地步。中州漼氏最是重礼，公主是师父的妹妹，那就是长辈，十一是被师父和军师一起拦下的。

她又想起了之前，他们刚刚知道这旨意的时候。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啊？”接完旨意，待见宣旨的宦臣都走了，凤俏才开口。

“你傻呀，这么明显的意思，你看不出来啊！”谢云已经习惯了接住他这个四师妹的话，不让她落在地上。

大厅里，其他师兄弟们，军师都沉默着，脸色时明时暗。

凤俏听了，横了他一眼，就你知道。

看见师父走了，他们疑惑，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军师身上。

“你们这年纪不知道也正常。”军师看了看外面，揣了揣袖子给他们讲道：“罢了罢了。你们几个可听记着了，以后我可不会再讲的。”

“……啊！”凤俏喊了一声。

“要我说，阿兄你就是太规……”听见身后的动静，楚楚回过头去，见一群人里，有位圆眼丽容，身着铠甲的女子捂着脑袋，她分明瞧见额头上是红了，怎？这是撞上柱子了？！

楚楚看了看那边的人，也看了看周生辰。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只站在那里。

——小南辰王。

这一群鲜活的铠甲，他们的眉目都有同样的一种姿态，勃勃生气。“也是你徒弟？挺有意思的个姑娘。”

她借口远道而来想休息休息，由军师领着去了东苑。

东苑。她在南辰王府的住所。

“今日的天气很不错吧。”

“啊？”侍女莫名的就听着这一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这，雪是停了，可这西州的风刮得人也是寒冷。没阳没云的，这也是天气好？！

公主的心思可真，不一样。

楚楚看了看她疑惑不问的模样，没说什么。

进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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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被说中了，西州着实清净，远胜那中州许多，很多地方都是。也比中州有趣许多。

她的身体也在南辰王府，养得着实是比在中州，看着坚实了些。总算不再时时与药汤为伍，喜得随她来西州的那些人眉开眼笑。直到，一日午时有人来报，说：“南萧二皇子在寺庙里面削发为僧。”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去，最后索性披上了衣裳，去了藏书楼。

南辰王府的藏书楼藏书很多，好些晦涩的，风雅的……她之前都没见过。心烦时她就去借书，每每看不过几页，也就睡了。

她鲜少会去那里。

原以为今日这会藏书楼里应该没人，却不想今时她躲了前头的宴席，刚进去，就见着了一对人。

“你有品茶的喜好，我便为你买茶，但不是想你骄纵成性，不知百姓辛苦。”

“你是未来的太子妃……”

“不是今日请了南萧的乐师，来府中奏曲嘛，怎么你们没去听啊？”她看着上头站着的小姑娘，摆手制止了她的行礼，瞧她这眼睛红红的，“这是？你这爱徒是怎的了，你欺负她了？”

周生辰道：“我在罚她抄写茶名。”

楚楚看向周生辰，道：“好端端的抄这个干吗？”上来了台阶，及身上前，就见那写得密密麻麻纸上，工工整整的写着：蒙顶、紫笋、神泉小团、碧涧明月、方山露芽、邕湖含膏、西山白露、霍山黄芽……

周生辰将刚刚十一泡茶却因水质的缘故，倒了又倒的事情说来。听完她想要求个情，虽然说名茶价值千金，但他们这等身份，又岂斤斤在乎那点茶叶子。可瞧着这师徒俩，小姑娘的眼睛里含着泪，却仍倔强的抄写着。不明白。阿兄不说话，看架势是要在这陪着她。

得。她走还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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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东苑的路上，微风吹来。

她拦下了前去藏书楼寻找的宏晓誉，“别去了，我瞧着，你们师父难得有空闲能多陪陪他那小徒弟。”

“啊？！”

“别去就行了。去前面听曲子吧。北陈不是难得听见这样的曲嘛，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有得听还不好好听仔细了。”看着她稀里糊涂的转身遇见正寻来的漼风，两个人相携去了前院，她站在路口处。

琴曲子的声音仍然响着，弹的什么她也懒得细听，楚楚回首看着那座藏书楼，真是的，她这到底是来养病的，还是来凑趣的。一个个的。

冷哼了声。知道她来这一趟儿干嘛的？

这一趟儿，她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情，有意思极了！

想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