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表白之后,汪嘉木和云蕾天天黏在一起。一个是即将毕业的学生,另一个是既不用坐班,也没有科研项目的大学教师,俩个人的空闲时间多的用都用不完,仿佛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云蕾每天早晨洗漱完了就到汪嘉木的宿舍上班,晚上熄灯前10分钟回去。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准时的像英国伦敦的大本钟。有一次她晚走了几分钟,宿舍的大姐姜岩打趣道:“我怎么觉得宿舍里多了一个人呢?”其它姐妹都望着云蕾笑,三姐杨文文连推带搡的把云蕾推出宿舍,关了门。
云蕾把这件事讲给汪嘉木听,开玩笑道:“再这样下去,我要被开除舍籍了。我为了你离亲叛众,都成孤家寡人了。”
汪嘉木回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女生派来占领教工宿舍的侵略者,是来打听期末考试题的间谍,现在我的宿舍变成了你们女生宿舍的属地,唉,女人真是天生的间谍。”
两人天天在一起卿卿我我,云蕾准备为爱付出一切,汪嘉木想做什么,她都愿意。但汪嘉木却一直克制自己,他不能随心所欲,任由自己的激情泛滥。这种克制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存在隔阂,两人耳染鬓磨,早已破除了财产、人身和感情的私有制,提前进入了共产时代。俩人的关系是如此的亲密,以至于云蕾开玩笑说,自己脖子上新起的那个痱子也属于共同财产,有汪嘉木一半。
两人的感情升温迅速,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按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太阳一样炽热了。太阳是光辉而伟大的,灿烂的阳光无私的普照大地,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送去光明和温暖。据说冷血的爬行动物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晒太阳,只有晒得身子暖了,体内的血液热了,它们才有能力行动。
汪嘉木和云蕾都是卑微的人类,无法和伟大的太阳相比,他们体内散出的热量并不比屋顶那盏白炽灯更多,不过他们之间的火热感情却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温暖了220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220房间当然没有需要阳光提供动力才能活动的冷血爬行动物,但是2号室有孟天涯这个鳏寡孤独。在汪嘉木和云蕾炽热的感情太阳烘烤下,孟天涯就像清晨趴在岩石上晒暖了身体的冷血爬行动物,获得了足够的能量,体内充满了活力。
现在正逢春季,万物复苏,鸟语花香,空气中充斥着暧昧的味道,是谈情说爱的好时节。春季也是万物最为繁忙的季节,花儿忙着开花结子,鸟儿忙着筑巢孵卵,几乎自然界的所有生物都选在春季繁衍生息。
孟天涯好歹也算是两足直立的高级动物,也是生物界的一份子,当然要遵循自然规律,体内有着繁衍生息的本能冲动。
偏偏校园里到处都是阳光明媚的年轻女孩子,天气越来越暖,她们身上的衣物越穿越少,散发的青春气息越来越强,一个个活力四射,极具诱惑力。
紫藤公寓紧挨着学生宿舍区,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公寓南面那片幽静隐蔽的小树林成了学生们约会的理想场所,每天来往的情侣不断,都是卿卿我我,出双入对的身影。
孟天涯不是修行多年,心如缟素的得道高僧,也不是有千年大道的蛇精,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何况那片树林和紫藤公寓近在咫尺,无需特意关注,只要坐在自己宿舍窗台旁的椅子上就能望见。
自从踏入莼闾大学的那天起,孟天涯就打定主意,绝不在这偏僻落后的小城里成家,否则添了家小累赘,想离开这鬼地方都难。可成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云蕾;楼下举目可见的诱惑;还有体内那无法抗拒的自然本能。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撩拨着他那脆弱而善感的心弦,让他像极了那只一大早便趴在海边岩石上晒足了太阳的冷血爬行动物,体内充满了动力。热血沸腾,又不甘寂寞。蠢蠢欲动的做好了一切准备,可以随时加入这场春季的躁动和狂欢。
动力有了,想法也有了,却偏偏找不到谈恋爱的对象。真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见人间芳菲将尽,满身娇艳的杏树都快“花落成荫子满枝”了。他还是没能遇到那个“她”。周围那些相熟的和不相熟的人们,一个个都成双结对起来,他却连心仪的目标都没有,这让他很是苦恼。
认识的人没有让他动心的;能让他动心的要么名花有主,要么就是在校的女学生。也不知道这年头的美女都急什么,一个个迫不及待,早早的便投入了别人的怀抱,竟然没一个能耐住寂寞,安心等待他的出现。难道是为了不做剩女?可人口普查的结果明明说明神州大地处处是剩男,这天下是光棍的,不是剩女的。
孟天涯不是身负绝技的武林高手,没有横刀夺爱的胆量和功夫。也不是节操碎了一地的宅男,缺少汪嘉木那种不怕闲言碎语,誓将嫩草吃到底的决心和勇气。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好女孩一个接一个从身边滑过溜走,就像天上的流星,在眼前一一闪过,划出一道道绚丽的轨迹,却始终没有落到他的一亩三分地里。
既然自己交往的圈子里找不到,汪嘉木建议他去征婚网站,谢幸福更直接干脆,劝他到晚报上发交友广告,不就是花几个广告费嘛。
孟天涯哑然失笑,却并不生气,他当然明白这两位老兄只是和自己开个玩笑,他孟天涯好歹也是别人眼里有修养,有品味的大学教师,怎么能登征婚广告呢?要是那样的话,他可就成了儿歌里那个天天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哭着喊着找媳妇的傻小子了,让人笑话。
想到这里,孟天涯为自己的身份深感不幸,心想自己还不如学校东门工地上的农民工兄弟,他们无须遮遮掩掩,可以随心所欲、堂而皇之的大登征婚广告,自己这大学教师还不如农民工兄弟幸福。只是他忘了登广告需要花钱,农民工兄弟的血汗钱和谈情说爱时许下的诺言一样,是这世上最容易被拖欠,也最容易被背弃的东西。也许此时此刻,正有位农民工兄弟蹲在东门工地的脚手架上,远远地望着他们紫藤公寓,嫉妒的羡慕着住在那里的大学教师们:无须起早贪黑;无须在烈烈炎日下汗流浃背的工作;每年有近三个月的带薪休假;从不会被克扣或拖延薪水;更重要的是,手里有足够的积蓄去登征婚广告和给女方送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