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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祭 第17章 再次申签

作者:凯歌17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2 01:20:23 来源:文学城

签证中心三点关门,亦嘉赶到时是二点三十分,还好,可以进去等待。保安取好后让他坐在椅子上等候。签证中心内人来人往,嘈杂声此起彼伏——咨询的、抱怨的、催促的,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喧嚣的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亦嘉看着周围焦急等待的人群,有的眉头紧锁盯着电子屏,有的攥着材料来回踱步,还有的对着手机焦急地低语。他仿佛也被这无形的焦虑传染,心跳如擂鼓,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深知这次签证的重要性,如果不能及时办妥,公司的项目可能会受到影响,内心不禁泛起一丝焦虑,如藤蔓般缠绕着呼吸。

一小时后,终于听到了叫亦嘉的号码。亦嘉把所有的材料包括更改后的材料都递给工作人员,手指微微发颤,仿佛递出去的不仅是纸张,更是悬在悬崖上的全部希望。

“你好,请问是办什么签证?”工作人员机械地询问,语气中缺乏情感,像一台运转了千遍万遍的机器。对于经常来办签证的人来说,这种千篇一律的问话方式确实让人感到有些不悦。

然而,这位工作人员今天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他不时地揉揉发红的眼睛,仿佛已经连续工作了很久,连眼白都泛着血丝。看着他在忙碌中依然保持专业态度,一丝不苟地核对材料,不少人虽然感觉不快,却也多了一份理解——毕竟,困在这规则牢笼里的,又何止是申请人?

“商务签。”亦嘉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像绷紧的弓弦,“中午审核过的,不妥之处现在已重新更改好了。”

“好,请填上公司名称,电话号码,你的名字。”工作人员递来表格,动作间带着一丝疲惫的惯性。

“好。”亦嘉递给他资料,顺便填上公司名称及名字,电话号码,笔尖在纸上划出的声音格外清晰,仿佛每一笔都在叩问命运。他忍不住提着嗓子,顺着审核人员的手在心里暗暗祈求道:“千万别再出现什么问题,不然今天就没戏了,希望材料顺利通过。”

“这表格上的到期日不对。”审核员的声音如冰锥刺破空气,亦嘉悬着的心颤了下,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完了,又得重新做,再来一趟。

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慌忙看去,真他妈的混蛋,自己怎这么粗心,到底干什么吃的!护照上的DATE OF EXPIRY明明写着‘07/03/2020’,他却写成‘07/03/2010’,这低级的错误,简直像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上午那个女经办员仅说营业执照不行,也没发现到此问题,真是混账的平方——而早上说的营业执照问题,这位审核人员却一句未提,说明不同的人员审核的标准不一样,如同迷宫般令人无所适从。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声音:“好,我重填,其他的材料可以了吗?”

“其他的材料可以了。你可以到我们大厅角落那台电脑上直接填表。”这位工作人员还不错,挺有人性的,深知客人跑来跑去的痛苦与烦恼。他的声音里难得透出一丝温度,仿佛疲惫的躯壳下还藏着一丝共情。

亦嘉感激道:“谢谢,我马上去填。”在走向电脑的途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暗自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更加仔细。他深知,在这规则的铁网里,每一次疏忽都可能成为勒住命运的绳索,而唯有将谨慎刻进骨髓,才能闯出一线生机。

人走霉运时,连喝水都会被呛到,此刻亦嘉盯着那台老旧的电脑,只觉它像被施了咒般故意与他作对。填好一页后,屏幕却如凝固的琥珀,无论如何点击都无法翻转至下一页。刷新后,所有信息竟如流沙般消散,重新跳转至空白页面。

亦嘉心中暗骂,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指尖在键盘上重重敲击,仿佛要将满腔焦躁都砸进这冰冷的机器里。他努力克制着烦躁,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无力感如潮水般漫过胸腔,将他淹没。越是焦急,电脑运行得越慢,仿佛故意与他较劲。如此反复三次后,亦嘉终于气得暴跳如雷,胸腔里翻涌着脏话,却只能硬生生咽下,转而狠狠瞪着屏幕——那闪烁的蓝光仿佛在得意地嘲笑他的狼狈。

他悻悻起身,知道今日注定无望,只能咬牙道:“明天再来!”转身离去时,夕阳的余晖正从窗外悄然褪去,夜色如墨般漫延,亦嘉的心情亦如这渐暗的天色,沉入无边的阴郁。

回来后无事可消遣,亦嘉便又来到铜川路水产批发市场。这里是上海最大的水产江湖,规模之大令人咋舌。夜幕四合,华灯初上,万千灯火璀璨如星河倾泻,与清冷月光交织成一片奇幻的光网。街道两旁,熙攘的车流如长龙蜿蜒,卸货的工人挥汗如雨,采购商们忙着打包、讨价还价,挑选海鲜的买家穿梭于摊位间,目光如鹰隼般搜寻着理想的产品与价格。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与冰鲜的寒气,龙虾、鲍鱼、螃蟹、珍宝蟹、帝皇蟹……各色鲜活海产品如珠宝般铺陈开来,鳗鱼扭动银光,多宝鱼舒展鳍纹,桂鱼与石斑鱼在冰水中吐纳着最后一丝鲜活。

冷冻区的货架上,更是堆叠着琳琅满目的“深海宝藏”,从南极银鳕到北极贝柱,应有尽有。连街边卖油饼、煎鸡蛋、茶叶蛋的小贩也忙得不可开交,锅铲翻飞间,香气勾人魂魄,烟火气蒸腾着,映得他们脸上笑意盈盈——不愧为“不夜城”中永不落幕的鲜活传奇。

龙虾区更是这场盛宴的重头戏。澳龙,即澳大利亚龙虾,如深海巨兽般横卧在碎冰之上,每只都有三四斤之巨,红甲泛着油亮的光泽,虾须如金戟般张扬。传闻在澳大利亚的某些海域,它们能长成更为惊人的尺寸,曾有渔民与一只巨螯缠斗良久,最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擒获,那场景定如史诗般惊心动魄。这般珍馐自然价格不菲,每斤三百余元,一只便需千元以上,堪称“海中黄金”.

波士顿龙虾则显得憨态可掬,来自加拿大和美国的新英格兰海域,两只硕大钳子如铁甲武士的护臂,钳壳上布满嶙峋纹路。当地渔民捕虾的故事代代相传,早已融入渔港的烟火里,其价格亲民,便成了百姓餐桌上常客。

而小青龙,则带着东南亚海域的灰青底色,身缀独特斑点,如披着神秘鳞甲的异域武士。在巴基斯坦、印度、越南的宴席上,它常以尊贵之姿登场,价格每斤二百余元,恰如它不卑不亢的格调,稳稳立于中档之列.

小蜜蜂龙虾因身上斑驳的暗褐色纹路而得名,主要分布在印度与东南亚的湿热海域;

油龙通体碧绿,人称游龙,常见于孟买、越南、巴基斯坦的潮间带,与小青龙形似神异,价格却每斤便宜约三十元;

花龙则绿黑交织,斑点如泼墨山水,凭其华美姿容博得高价;

红龙自非洲赤土而来,浑身赤焰灼灼,价格略高于小青龙。

龙虾家族纷繁如海,亦嘉却独钟小青龙,曾试水加纳的小蜜蜂,终因高死亡率黯然收手。他踱至常合作的GLY龙虾批发店,与相熟的店员攀谈起来。“生意一般,现在小青龙行情在二百元上下浮动,关税成本却占去三成,市场价涨不起来,难做啊。”店员是老江湖,与亦嘉熟稔,问道:“最近还上货吗?”

“价低关税高,哪敢轻易上。”亦嘉摇头苦笑:“周末总该好些吧?”

“周末两天卖的钱,还不够付个工钱呢。”老店员挑眉一笑,眼神透着期待:“你啥时候再上货?你那青龙卖得可俏。”

“如今进价多少?”

“我们卖是二百左右,但你拿货肯定低得多,不然我们喝西北风去?”亦嘉苦笑应和:“你们要赚,我也要活,可市场萎靡,卖不起价,关税又似山压着,能赚个鬼哟!”

他摊开手掌,指尖在空中划出成本的轨迹:“我那儿进价四十美元一公斤,折人民币二百五十二元,加上关税捌拾三元,高死亡率一摊,成本直逼三百八,一斤就是一百九。你只出二百,这买卖怎么做?”他目光灼灼反问:“能不能抬抬手?”

“这得问老板,我们做不得主。”店员朝上指了指,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老板在二楼,您上去谈吧。”

亦嘉拾级而上,轻推木门,一股浓郁的烟味裹着麻将的碰撞声扑面而来。屋内烟雾缭绕,几张方桌围坐几人,正搓牌搓得热火朝天。

见亦嘉进来,众人只抬眸瞥了一眼,便又沉浸于牌局。老板廖某四十出头,见是亦嘉,忙不迭起身招呼:“小黄来了?快坐快坐!怎么不早说,我好下楼迎你。”

“听闻您定在楼上‘鏖战’,便上来凑个趣。”亦嘉含笑应道。

“来玩几圈?我让位给你,冲冲今天霉气,手气背得要命!”廖老板拍着身旁空椅,眼尾笑纹如鱼尾散开,殷勤中透着商人的精明。

“这我可不会,换作姑娘家,倒能陪您玩‘三级跳’。”

亦嘉打趣道,目光扫过桌上堆叠的筹码与散落的烟蒂,心下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博弈。

“哈哈哈,老弟真是个妙人儿!”搓麻将的几人闻声停了手,眼中闪着猎奇的光,话语里裹着市井的馋涎:“只听说上海滩的小姐有冰火推油那些西洋景儿,这‘三级跳’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廖老板,您这上海滩的玩法,可真是让我们开眼喽!”

那海鲜老板显然浸淫风月已久,一身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笑声震得牌桌都微微发颤,俨然一副“财大气粗压四方”的派头。

“最近有发货过来吗?”廖老板忽然截断话题,将牌往桌上一推,指尖敲着筹码,目光如鹰隼般盯住亦嘉。

亦嘉见他们牌兴正浓,便敛了神色道:“没呢,关税高得离谱,难做。廖老板,我今儿来,是想跟您掰扯掰扯正事儿。”话到嘴边,又瞥见满屋子的烟雾与喧哗,终究咽了回去。

“什么事儿?”廖老板挑眉。

“您先尽兴,这圈打完咱们再细谈。”亦嘉勉强挤出笑意,眉峰却悄悄蹙起,仿佛被这浑浊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

几分钟后,亦嘉实在受不住那呛人的烟味,起身推开窗扇。霎时,浑浊的烟气如溃散的雾霭滚滚涌出,清新的晚风裹着远处海鲜市场的咸腥味涌进来,屋里人顿觉神清气爽。

廖老板搓了搓被烟熏红的眼睛,凑近问道:“怎么样,老伙计?咱们去喝两盅,边吃边聊?”

亦嘉摇头拒道:“不了。咱们都是熟络人,不绕弯子。如今青龙这行情,您看怎么个章程?我预备去印度走一遭。”

廖老板眯眼盘算片刻,反问:“你打算怎么玩法?是到上海机场的价,还是直接铺到店里的价?”

亦嘉竖起两根手指,语气利落如刀:“我的意思是,我负责把青龙捣腾到机场,每公斤您付四十美元,再加一美元的利,关税、销售您自己扛,如何?”

廖老板摸着下巴沉吟道:“方案倒是活络,关键在价码。机场价四十美元加一美元利,我能接。可这死亡率……怎么个算法?”

亦嘉早有准备,脱口道:“死亡率控在5%以内,超了的咱俩对半劈。”

“跟以前一样,5个点以内的死货我扛?”廖老板目光灼灼,似要将他看透。

“是。”亦嘉点头。

“小黄呀,”廖老板忽然将声音压得极低,脸上堆起笑,“你也知道,如今行情烂泥潭似的,零售价涨个屁!五个点的死货,太扎手。能不能松松口,退到三个点?”

亦嘉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五个点已经抠到骨头缝里了。大夏天热得跟蒸笼似的,虾子扛不住啊。超出的部分咱对半摊,我那一美元的利,还不知道够不够填窟窿呢!”

两人你来我往,如高手对弈,言语间尽是机锋。廖老板忽地一拍大腿,嗓门震得窗框都嗡嗡响:“得嘞!你让一尺,我退半寸,四个点!我这人最烦磨叽,能赚钱就成!”

亦嘉盯着他看了片刻,终是松了口:“好,廖老板是爽快人,这朋友我交定了!四个点,超了的对半扛——说定了可甭翻悔!上回发加纳那批货,死货您可是一点没认账,我亏得连裤衩都差点当掉,虽说只是头回试水的样品,可您这‘规矩’……”他尾音拖得老长,话里藏着针,脸上却堆着笑,仿佛在说最无关紧要的闲话。

亦嘉所说的上次加拿龙虾,是通过美国的杨先生辗转联系许久才发来的货。他本欲开辟一条新的供货渠道,试试加纳龙虾这个新品种,却不料航班耗时过长,加上包装粗劣不合规格,待到上海市场时,龙虾竟已死了近九成,血本无归。所幸仅试运了一百公斤。

“那次加纳的货,咱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估摸着死亡率顶多三成,好歹留点缓冲余地,哪承想近乎全军覆没!这种货现在根本不敢再碰了。到如今,那几个股东还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呢。”廖老板言语间透着狡黠,嘴角微翘,仿佛那惨重的损失不过是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亦嘉闻言,眉峰猛地一拧,声音里压着火星子:“你们那些股东,都是只认赢不认输的主儿?出尔反尔,说话当放屁,谁还敢跟你们打交道!”他冷笑一声,目光如刀,直刺廖老板,“今儿咱们敲定的条件,到时可别又翻脸不认账!”

“哪能呢!如今公司是我们几个兄弟把舵,吐口唾沫都是钉,你放一百个心!”廖老板被噎得喉头一紧,讪讪地挤出笑意,眼神却飘忽如风中烛火,“那你打算啥时候发货?”

“明儿就去办签证,签证一下,立马飞印度发货。”亦嘉语气斩钉截铁,末了又试探着抛出诱饵:“廖老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低了几分,“你看咱们是否需要签个协议,把责任厘清?再预付点订金,你看如何?”其实亦嘉此刻囊中羞涩,发货急需周转。他想从廖老板这儿先抠点钱,好减轻自己肩上的千斤重担。

廖老板何等精明?一听“预付”二字,仿佛铁算盘被猛地敲响,瞬间警觉起来。他眼珠骨碌一转,立刻将皮球踢了回去:“小黄啊,市场的规矩你门清,历来都是货到次日付款。况且现在我虽是股东之一,却非一人独大,预付这事得几位兄弟点头才行。我回头找他们碰个头,商议定了再联系你,你先忙别的去。”话虽客气,却似一堵无形的墙,将亦嘉的希望挡在了门外。

亦嘉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老狐狸在推诿。不花本钱的买卖谁不愿做?他估摸着对方兜里也紧巴,订金怕是八字没一撇。于是心一横,决定不在这泥潭里耗时间。等货回来,自有批发商捧着诚意上门,他自会择优而供。思及此,他转身快步离去,仿佛身后那麻将室的烟雾是黏稠的浊浪,再待一刻便要窒息其中。

亦嘉又走了几家店铺,来到小青龙批发商小周的地盘。见小周正弓着腰,手脚麻利地给青龙装箱,便打算悄然离去。

小周眼尖,瞥见人影,忙不迭撂下手中的泡沫箱,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啥时候回来的?又上货了没?”

亦嘉停下脚步,应道:“来市场摸摸行情,正准备去印度发货呢。现在还是主卖小青龙?其他龙虾没见着动静?”

小周忙不迭掏出一包烟递上,谄媚的笑纹挤得眼角细纹更深了几分:“老兄,游龙也卖,可还是青龙扛大梁!我这儿的青龙客户越攒越多,销量噌噌往上涨,如今小票的一百多公斤,你只管丢给我!下次发货记得招呼一声!”

亦嘉摆手拒了烟,笑道:“谢了,我这人烟酒不沾。”

小周哈哈一笑,将烟收回兜里:“不抽烟,真男人!如今这世道,十亿人民八亿赌,剩下二亿在跳舞,不嫖不赌二百五!”

亦嘉笑着附和:“不抽烟不喝酒,日子过得太寡淡,亏待自己。”

小周却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叼着的烟:“那倒是省了!你瞅我这德行,一天两包中华,一百块钱眨眼就没了。”

亦嘉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整条小青龙,大约三百公斤左右,你能一口全吞下不?”

小周眼皮都不抬,手上打包的动作不停,嘴里却利落得很:“小票一百多公斤算个啥?赶上节假日或大型活动,客人跟赶集似的,一晚上四五百斤都不够卖!”

亦嘉心中暗喜,这销量果然惊人,便试探道:“那敢情好。若整票给你,需预付30%的订金,能应承吗?”

小周倒是爽快,之前因量小,亦嘉只分他零星几箱,如今能吃下整票,合作岂不更利索?只见他略一沉吟,爽快道:“30%是多了点,预付20%吧。”见亦嘉没吭声,生怕他反悔,又赶忙补道:“这么着,若资金周转得开,30%没问题!但现在只能咬咬牙应你20%,你看成不?”

亦嘉思忖片刻,觉着小周开的条件尚可,便应承下来:“成,就按你说的办。”

亦嘉暗忖,小周可比廖老板通情达理多了。虽生意规模小些,却善解人意,能体恤他人难处,与之合作舒心得多。主意既定,他打定主意:廖老板那儿先搁置,若货回来行情不好,再找他兜底。

于是问小周:“需签个协议不?”

小周大手一挥,笑得坦荡:“签啥协议?咱们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定了就是!”

亦嘉见他这般爽利,便不再多言,离了店,快步回到出租屋。冲洗掉一身鱼腥味与烟尘,倒头便睡,养精蓄锐,只待明日去办签证。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亦嘉瞥了一眼屏幕,黄总的名字赫然在目,心头猛地一紧。黄总曾给予他不错的印象,若不是林总等人邀他去KTV寻欢,此刻一同办理签证的或许便是黄总公司的同仁了。愧疚与不安交织着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里掺着几分勉强:“黄总,实在抱歉,家里突然有点急事,没能去贵公司详谈……”话未说完,电话那头已传来黄总低沉的回应,截断了他编造的借口。

“小黄,其实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黄总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与无奈,“原本打算次日便邀你来公司品茶,我们好好商谈合作细节,方案我都拟好了。可昨晚召集股东商议紫檀项目时,却碰了壁——有人坚决反对做紫檀,甚至对分红方案颇有微词,弄得我里外难做人,这才迟迟没联系你。”

亦嘉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思绪被拉回那个股东会议的场景。他仿佛能看见黄总坐在会议室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而围绕圆桌的六位股东,表情各异,争论声此起彼伏。

黄总的声音在电话里继续流淌,带着几分涩意:“会上我详细阐述了印度紫檀的采购、运输、销售规划,甚至人员配置和利润分配都列得明明白白。提到小叶紫檀的丰厚利润时,股东们眼睛都亮了,可一说到要分你10%的干股,就炸开了锅。

那位林股东拍桌子道:‘投资成本高得吓人,风险又大,一个牵线的外人白拿10%利润,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实业那性子你或许知道,向来求稳。”黄总苦笑一声,“他总念叨着越南酸枝的生意,说什么‘进货量大、成本高,利润薄得像纸片’。去年他们忙得脚不沾地,看似红火,结果拢共才赚一千万,平均每人分百来万。他投得少,到手六十多万,还抱怨不够塞牙缝呢。”

“分红公平与否,得看投入多少啊!”吴克群的声音带着几分焦躁,夹着烟的手指在烟雾中虚点,“他总说酸枝行情烂,可若继续下去,今年搞不好得赔本!”

谢东明啜了口茶,慢悠悠接口:“我倒是觉得黄总的紫檀方案可行。咱是专业木材商,品种齐全才能聚客。至于分红,再与小黄细谈便是,10%确实多了些。”

会议室里,争论愈发白热化。林业建攥着茶杯,眉头紧锁,仿佛要将“谨慎”二字刻进眉骨;

吴克群指尖的烟灰簌簌掉落,焦虑如蚕食着他;

谢东明则目光炯炯,望向黄总时带着期待。

黄总被夹在中间,仿佛置身漩涡——一边是求稳的保守派,一边是求变的激进派,而紫檀项目,成了他们博弈的棋盘。

窗外的蝉鸣声忽远忽近,亦嘉听着电话里黄总沉重的叹息,喉头仿佛哽住了。他想起黄总曾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我身上”,而今却陷入这般困局。股东们对利润垂涎三尺,却对风险畏如蛇蝎;林实业的固执、吴克群的动摇、谢东明的妥协,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与黄总原本清晰的合作蓝图撕扯得支离破碎。

挂断电话,亦嘉望着天花板,五味杂陈。他深知,这场博弈背后,不仅是利益的分配,更是对风险与机遇的不同解读。黄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自己,似乎成了那枚被推至风口浪尖的棋子——是坚守10%干股的底线,还是退让以求破局?前路迷雾重重,唯有等待黄总与股东们撕扯出结果

“那是你们自己贪心,”股东吴克群吸了口烟,白了毛总一眼道:“说有一千吨,以他副总理秘书的身份每吨可以便宜一千元人民币,让你们去仓库看货,你们也就信了?既然有那么多的中国人在那里抢购,哪来那么多的货?还要预付款40%,你们脑子进水了?”吴克群向来对公司采购策略持怀疑态度,认为老一辈的管理方式过于保守,缺乏对市场变化的敏感度。

“你这么精明,干嘛不去越南进货?”黄总愠怒道:“你以为越南的货像我们批发商一样堆积在一起,在一条街上随你挑吗?那是荒山野林,有的甚至在原始森林里。货物需要两三吨、三五吨地凑集,价格才稍便宜一点,我们才能有一定利润。如果到他们的批发商那里采购,利润就被卡死了,运回来根本赚不到钱。”

黄总呷了口茶,继续说:“还有,缅甸和柬埔寨的酸枝也会混进去,需要懂行的人去挑选,或者根据渗进的比例进行混算压价,搞不好就会亏本。我多次让你去越南进货,你不去,就知道说我们采购的货不好,有缅甸货、柬埔寨货,大小不一,方的圆的都有,难卖出去!”

黄总又瞟了他一眼,强调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去采购有多艰难?山高路陡,崎岖难行,苦累难熬,吃的更差。我胃肠不好,常拉肚子,每次去一趟回来都得瘦掉五六斤。我年纪大了,实在没办法这样折腾。”

吴克群作为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常常凭借其财力在决策中占据上风。尽管深知越南的工作环境艰苦,他却从未亲自前往。公司在越南采购酸枝的决策过程中,他倾向于让小股东或年轻人承担此项任务,认为这样可以合理地分配资源,“这并不是让你去吃苦,你可以派遣年轻人前往。”吴克群语气生硬地说道。

公司内部存在着明显的权力差异,决策常常由大股东主导,而小股东和员工的意见则较少被重视。这种权力结构导致了内部的紧张和冲突,影响了公司的运营效率。

“我这老家伙去都找不到好货,年轻人去你还放心?”黄总憋了一肚子气今天终于痛快吐出来。

“既然你们都不愿去采购,那就暂停吧,等行情回暖再说!”吴克群斜睨着眼,语气裹挟着威胁,话锋如刀锋般刺向众人,“这段时间,先抽五百万给我应急!”

这哪里是商议业务?分明是撕破脸的拆台宣言,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裂痕在权力的暗涌中无声蔓延。

股东谢东明瞥见黄总沉默喝茶、眉峰紧蹙的模样,忙不迭起身打圆场:“资金都压在存货上了,我管财务,账目最清楚——今天该议的是紫檀生意,不是吵架!既然意见不合,就缓一缓再谈。”他讪笑着,话锋一转,抛出轻松话题:“听说凯旋门新来了批靓妞,待会儿咱们去KTV见识见识‘新妹’风采?”试图用浮浪的笑语稀释紧绷的气氛。

见黄总仍默然不语,谢东明又谄媚地凑近,压低声音:“黄总呀,您老辛苦了!今晚我给您安排个年轻手艺好的小姑娘,好好松松筋骨,消消火气?”

黄总微微颔首,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可眼底的忧虑却如墨渍般洇开,挥散不去。

“都入不敷出了,还去KTV?”吴克群阴阳怪气地冷笑,嘴角讥讽的弧度愈发深刻。

谢东明却浑不在意地摆手:“钱的事我自有安排!生意归生意,享乐归享乐——咱们赚钱不就是为了挥霍?听我的,今晚一起‘祸害’祖国花朵去!”

林建业唯恐公司散了摊子断了财路,亦忙不迭堆着谄笑附和:“去!必须去HAPPY!钱嘛,花不完的,再赚就是!”他尾音里黏着讨好的颤音,仿佛生怕被这即将崩裂的权力旋涡甩出去。

黄总口中应承着,心底却早已翻涌起另一番盘算:自己尚有八百余万,林建业能凑二百多万,谢东明有三百万,其他小股东零零总总加起来约三百万……合计一千六百余万,再筹四百万便能启动紫檀项目。

他暗中思量,待资金到位再与小黄细谈。

亦嘉听罢内情,暗自庆幸这场内讧如及时雨般浇熄了他对黄总的愧疚——他们争得头破血流,自己反倒从道德枷锁中暂时脱身。嘴角不禁悄然上扬,语气爽朗地回应:“黄总,不急!过阵子再联系,说不定能淘到更上乘的货色。”

次日清晨,亦嘉早早赶至徐家汇路,步入建设银行,准备提取现金缴纳签证费。彼时移动支付尚未普及,签证中心只收冷冰冰的现钞。银行大厅里人潮如织,他攥着号码牌枯坐等待,手机屏幕在掌心翻来覆去划动,一小时三十分钟漫长如熬煎,终于听到自己号码的呼叫。他如释重负般弹起,将银行卡递进柜台,接过八千元现金后,疾步奔向签证中心。

此时正值十点半的高峰,签证大厅里人声鼎沸,熙攘如闹市。亦嘉取了号,在门外焦灼踱步,周遭挤满了神色各异的等待者——有人攥着资料反复核对,有人低声抱怨,有人焦虑地刷着手机,空气里浮动着汗渍与期待交织的气息,仿佛一座喧嚣的孤岛,在时间的洪流中缓缓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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