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游戏 第41章 训练

万灰扬第二天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屁颠屁颠跑到树底下，拔出短剑开始试招，从第一式练到最后一式。他足足耍了三次，才将当初拿剑的感觉找回来。直到他开始过第四次的时候，弓爵一身墨绿色衣袍才姗姗来迟。他先去树下巡视了一圈，确认了树的生长情况，而后负着手站定，嘴角带笑欣赏万灰扬的动作。

万灰扬的剑法在与皇城众多罗兰信子们的切磋中已与先前截然不同。他的剑法基础是杂派，即什么剑法都能使，什么都不精，因此在当年与尹尘尽共探兰宫时远远比不过那些将一种剑法练到极致的世家子弟。在和尹尘尽、镜焱之等人的切磋中和指点下，他渐渐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剑法：集百家之长，对于程式化的剑法极为克制。他也以此为傲。只可惜这一套功夫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折断了媒介。他耍得起劲，在一招一式中逐渐找回了自信。

待他第四遍练完，弓爵微微一点头，道：“有进步。”

得到肯定，万灰扬更是热血上头：“过来练练？”

“真是难得啊。”弓爵笑道，没有客气，反手抽出自己的佩剑摆出了起手式，不等万灰扬作准备，便先发制人攻了上来。

这可稀奇。回到骛殿，被他刻意遗忘的那些与弓爵在一起的记忆重新涌了回来。而在这些记忆中，与弓爵的切磋永远都是由自己抢先手——因为以当时他的实力，若是弓爵先出招，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此刻弓爵抢先出招，无疑是对他历练归来的检验。

万灰扬抬手挑开弓爵的剑，眼一瞪，发动能力。弓爵早有预料，迅速闭上了眼。

在墨宫的时候，镜焱之曾告诉过万灰扬：“大家的‘能力’不是一成不变的。归根到底，‘树下人’是受到自然恩赐可以与自然产生共鸣的人。”

“我家藏书中记载，像你这样的精神类攻击，在初期需要通过对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这样的。但当你真正领悟了‘共鸣’的要义，你的心就可以穿透躯体直击别人的心，并不必要透过眼睛这个薄弱点，懂吗？”

万灰扬晃晃脑袋，似懂非懂。

“没关系，我教你。”镜焱之道，“感受心脏的跳动，捕捉外界气流的流向，让那些属于自然的东西将你的心传递到别处。现在闭上眼。”

万灰扬照做。

十数天过后，万灰扬才勉强掌握了这种方法。不过，他还是需要通过自己的眼睛来锁定目标。

“你的心还不够强韧。”镜焱之沉思，“不过这样暂时是够了。保护好你的眼睛。”

闭眼，是没有用的。万灰扬冷笑一声，手腕翻转向下刺去。自己的心脏跳动加快，而弓爵的动作，也明显的迟滞几分。

和尹尘尽同行时，他曾向尹尘尽抱怨过自己的能力一发动，他的心跳加快，原本的招式都会乱。

“那不是好事吗？”尹尘尽白了他一眼，语气中全是嫉妒，“心跳加快，血流速度加快，血液循环加快，反应力感知力都会上升。你调整呼吸，假想着是心脏带着你走。”

当加速的心跳配上合适的呼吸节奏，能让万灰扬的实力提上不止一个层次。因此他能渐渐和尹尘尽打成平手甚至稍占上风。

万灰扬顺着心脏的速度加快呼吸节奏，内里的快使得周围环境的动作慢了下来。万灰扬第一次进入这种境界。眼见着他的剑身要碰触到弓爵，弓爵的身体忽地化成无数血红色粉尘，仅留下一件软绵绵的外套在空中飘荡。

棘手的能力。

不过这件外袍，你是别想要了。万灰扬暗道，手上剑势不减，直将那外套钉在地上——这外袍比他想象的厚上不少，莫不是连同里面的衣物也留下了？

那血尘试着挣了两下，发现扯不出衣物，着了恼的涌向万灰扬的眼睛，万灰扬忙闭上眼，戴着环的右手贴到身后护住后方破绽，果不其然听到“当”的剑环相撞之声。

和御若影的能力有些相似。万灰扬分析着，御若影是精神外化为扭曲实体，弓爵是身体化为血尘虚体。

就这么分析一下晃神的功夫，刺入地面的剑被一股自下而上的巨力冲击开来，紧接着弓爵从衣物的位置钻上来，持剑向上。万灰扬忙地后仰，躲开这一刺。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打了好一会儿，最终是万灰扬忍不住叫停。

“你怎么出这么多血？”万灰扬记得自己不曾刺中弓爵。

弓爵轻轻摸一把额角上渗出的血丝——其实不止额角，他的身上也有一小条一小条的血迹，算不上多，但很可怕。他说：“你低头看看。”

脚下的草叶上，有几根草很明显的沾上了血珠。

弓爵把剑丢到一边，示意万灰扬坐下，道：“自然向来讲究等价交换，万事万物皆有弱点。你的能力算好的，而我的能力——”

他捏起一根沾着血的草叶，竖到两人之间。

“自由控制自身血肉化作的血尘。”他叹了一口气，“如你所见，草本植物会吸附这些血尘。被吸附的血尘，就再也回不来了。更糟糕的是，我不知道哪些部位的血肉会被吸附，外伤还好，若是脏器的血肉被吸附，后果，唉。”

万灰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嗫嚅着：“谢谢。”

“不必。”弓爵道，“你进步了很多，这就够了。你可以去找韦笙辉或者楚却，与他们切磋，也能积累更多的经验。若是想走，也随你。”

“我等双血营的使者。”万灰扬道，“楚却的伤，好了些没？”

“毒是解了，只不过他似乎和郑云独闹了些不快。”弓爵望望云阁的方向，无奈道“他们总是这样。”

“我去书房。”万灰扬说着，起身向弓爵鞠了个躬，走上了往书房去的路。

“等等。”弓爵道，没等万灰扬转身，以一种很快的语速说道：“你有目标吗？”

这个问题一出，万灰扬即使想转身也不转了，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坚定道：“不被保护，保护别人。”

此时的万灰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回答将带来怎样的结局。

不过当下的生活是平静的。逃离了皇城那些繁杂的公务，以及山中的危机四伏，万灰扬头一次感受到原来读书也是如此快乐之事。原本看过的那些书，再看一遍又翻出了新的感悟。他又回到了初到骛殿的那段日子，上午练剑下午读书，有时在殿里闷的厌了就跑到山里打几只野味，交给厨子做了尝鲜。殿口那扇木门不知何时被手脚麻利的小工修缮完毕，。他不好再找弓爵比试，又考虑到楚却重伤未愈，只得去找韦笙辉。

韦笙辉听了他的请求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打不过。”

只有一次，天空灰暗，飘着蒙蒙的雨丝，韦笙辉才答应万灰扬的切磋邀请。

然后万灰扬发现，韦笙辉这个小骗子有着深藏不露的实力：当飘落的雨丝沾湿万灰扬的每一片衣物时，韦笙辉趁势近身，伸手往他身上一贴——阵阵寒意传来，身上的水滴迅速结成冰霜，万灰扬很快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眼。

好在韦笙辉这小子有分寸，小小的展示了一下就立刻收手。暖流从他的手中放出，很快便解冻了。万灰扬活动着筋骨，道：“可以啊你小子，有兴趣一起出去闯闯吗？”

韦笙辉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我还是算了吧！”

见对方一脸不情愿，又考虑到他年龄尚小，万灰扬只得作罢。

就这样，五天后，来自双血营的使者如约而至。

那天灰扬正在树下勤勤恳恳地耍着那一套剑法，试图找到那种“剑随心至”的感觉。弓爵走过来叫停了他：“灰扬，门口那是你朋友吗？”

离开骛殿的那段日子早就在茶余饭后被万灰扬或多或少地透露给了弓爵，弓爵虽然对万灰扬与双血营的人交朋友颇有微词，但还是包容的接受了现实。

万灰扬用袖子擦了把汗，跑出去，看到御若影呆呆的站在那里，仰头望着骛殿。见到万灰扬，他脸上飞速闪过一个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露出一个挣扎的表情，把仰起的头低下来，问：“我是来干什么的？”

万灰扬哭笑不得，刚想回答，话就被弓爵接了过去：“你是来陪灰扬训练的。”

弓爵在瞎说。万灰扬眼睛雪亮。御若影一定是被尹菱派来请自己去双血营的。

御若影歪了歪头，抬手抓住旁边跟随的一只鸣雀，问道：“我来骛殿是干什么的？”

那鸣雀顿了顿，拍打着翅膀开始仰头鸣叫。万灰扬听得明白，它是在说：“把万灰扬活着带回双血营。”

御若影怔住了。他听着那鸣雀重复鸣叫了三遍相同的内容，又把那张了无生气的脸转回来，问：“它说的啥？”

“它说，让你给万灰扬做陪练。”弓爵道。

御若影一脸不相信，目光转向万灰扬。弓爵在那边给万灰扬使眼色。万灰扬哪敢不从，道：“对，就是这样。”

御若影显然还没打消疑虑，但又出于某种特别的理由不能违抗，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拖着自己的身体随着万灰扬等人来到了殿内。

万灰扬注意到，弓爵一直刻意保持自己的速度与御若影处于同一水平，紧紧贴在他的身边，面上虽然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身体却紧绷着准备随时作出反应。倒是他万灰扬，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大大咧咧地走在最前面，后背的薄弱处暴露了个干净。

也许御若影脑子确实不太好使，直到三人走到那棵巨树下，他都没什么异常的举动。

见此弓爵也是稍微放宽了心：“你们在这里随意耍耍，我去准备午饭。”

弓爵十步一回头地走了。

御若影凝视着万灰扬，两人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我不用能力，负担太大。”御若影率先道，“你随意。”

一开口就是这么不解风情的话。万灰扬无奈扶额，而后拔剑起势：“来吧。”

万灰扬确实有成长

御若影：我读的书少脑子不好使你们别骗我

弓爵：好的，这就骗。

谢谢大家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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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