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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雾了。”，他说，眼里还有晚睡的倦。
这是宋明独居的第十年，他从二十三岁读完博士学位就离开家住了——即使那个“家”有千万资产，有无数人脉，或许，或说一定会对他往后的生活事业大有帮助，他还是搬走了。
他不想待在那。
宋明是个相对独立的人，“相对”指和家里其他“兄弟姐妹”相比，“独立”是指他毕业后脱离家庭自己生活——经济上，日常生活上，感情上。
他读的是法学专业，在社会上打拼了几年后终于开了自己的事务所，当上老板至今，也清闲了几年，而这几年的清闲才让宋明体会到了真正关于独居的痛苦之处——无话可说，无处可去，无事可做。
或许因为日子太轻松吧，他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眼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挂着团青黑。
如果那个人当时没走，日子或许是另一个样子吧。
他想，却丝毫不敢后悔——人，是被自己“赶”走的，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又有什么脸后悔？
宋明扭过头向窗外看去，灰蒙蒙一片。
伸手拿了床头柜的眼镜戴上，那个人留下的不明不白的回忆，甜到发腻的情话，都只能留在自己心里生尘。
发了会儿呆，他收拾好自己去事务所，驱车到达，向柜台问好，他乘电梯来到自己办公室。
皮椅上坐着个少年。
“来啦？”
少年冲宋明打了个招呼，随和地招呼他过去。
搞得像这是少年的办公室。
“小柳，说了一百次不要随便坐我的椅子了。”
“好好~”
少年答应着，但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
他叫时柳，A大的心理学在读研究生，也是宋明的“实习期私人心理医生”——宋明不给他发工资，而是作为他的心理观察对象。
至于宋明为什么要帮助这个小年轻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时柳脖后也有一颗极特别的棕色小痣。
大概是宋明心里那个人也是医生，也像时柳一样长得白白净净。
大概也是因为愚蠢的执念。
“这周为什么不来找我？真是的，还要我亲自来~”
“你不每回也都会来吗？”
是的，是这样，这半年“实习期”以来，他每周都会来找宋明，宋明也几乎将那当成理所应当。
“来来，坐这儿。”
时柳指了指皮椅对面的位置，有些俏皮地笑。
宋明也不恼，温和地笑了下，坐在他对面。
“唉，我最近又在写论文，到处修改还是觉得不太行。”
“你终于要研究生毕业了？”
“唔…这，我在写了，但离那个标准还差一些。”时柳做了个很浮夸的苦恼的表情，把宋明逗笑了。
“写的我？”
“对呀，你是我唯一的嘛。”时柳冲宋明眨了下眼睛。
宋明不知道说什么，看了会儿时柳，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最近呢？有开始接案子了吗？”
“还没，再拖拖吧。”
时柳看了宋明一会儿才点点头。
“好，按心情来吧。”
……
一言一语，因为时柳的健谈，时间远比自己在家时过得快。
“或许你该和这孩子深交一下，不为别的，也为你的孤独。”
这个念头又一次闪过宋明的脑袋。
是的，孤独。
孤独拖拽着自责，自责拖拽着颓废，它们侵占宋明身边的所有空气，让他不能呼吸。
但那个念头也只是“闪过”——他不想和这孩子深交，放任他进入自己本就一团糟的生活现状。尽管时柳很自来熟，相处模式也让他感到自在，但他给宋明的感觉，少了交心感，那种淡淡的陌生感挥之不去，让时柳看上去还是那么不可接近。
恍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时柳关掉桌上的录音笔就嚷嚷着要吃饭。
于是就又成功来到宋明家蹭饭——因为宋明不爱在外面吃饭——时柳能来宋明家蹭饭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他吃饭很安静，在宋明的角度看，像一只在进食的小仓鼠，老实说，这让宋明对他好感倍增。
“去客厅坐好，我去做饭。”
“好的好的好的。”
宋明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在时柳第二次来作客时，宋明才后知后觉到，时柳的眼神一直跟着自己忙碌的身影。
在煲汤，在炒菜，面对着他，背对着他，时柳的注视是不加掩饰的，但宋明会故意避开，他一直装作没看到——宋明只是感觉没什么好看的，长久的注视是给成熟又有魅力的恋人的，而不是青涩又幼稚的小孩。
或许时柳的眼神充满属于少年人的昂扬——况且时柳是个男孩，性取向正常，性格开朗，对外界充满好奇的小孩子而已。
“开饭了。”
沙发上的人“嗖”地一下就过来了。
“好香哦。”，宋明给时柳盛了碗饭，时柳走过去闻了闻，作势要生咬上去，宋明赶忙用筷尾抵住他额头。
“小狗，学会用筷子吃饭。”
时柳“哦”了声，拿起宋明手里的筷子，吃了两口又从白气里抬起头，补上一句“可能有点儿饿而已…”。
宋明笑起来。
“有点儿？”
“有点儿。”
“嗯，是有点儿。”
饭时，时柳总去够宋明面前的一盘菜——青菜，煮的，因为宋明忘了放盐，打算自己吃了算了就把它放得离时柳远些。
可他总凑上去夹到自己碗里吃。
一口，两口，三口。
宋明失笑，不能吃不出来吧？
“没录够素材吗？”
自己今天去事务所确实晚了，所以两人相处时间比平时少，没录够素材生闷气才这样的？宋明想。
“嗯？什么？”
时柳疑惑抬头。
“这盘没放盐，没吃出来吗？”
对面人真的砸吧了下嘴，露出细细品味的表情。
“……没啊。”
“骗人。”
似乎在时柳意料之中，他理直气壮说：“宋大律师总吃，不也是没吃出什么吗？”
“这…”
“这盘菜没放盐”，时柳打断我继续说，“你放很远不想让我吃，你想自己解决了算了，可我愿意和你一起吃这盘难吃的菜，不想让你自己吃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