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导自演 第13章 □□人

出于好奇，我回老家之前，在路边的自助银行查了一下霍启洺给我那张卡的余额。

数了半天的零之后，我懵了——三亿多。

霍启洺怎么攒了这么多钱？

他工资应该不高。奖金？特殊任务津贴？

反正，他这样的人，这些钱的来路肯定很正。

这些应该是他一次又一次拿命换来的，他就这样把所有身家都给了我。

而我，当他信誓旦旦告诉我，钱肯定够花，不用为钱的事操心的时候，我还当他是在哄我的。

有点想哭，为我自己的蠢和自以为是，为霍启洺的傻。

我拨通霍启洺的电话：“霍启洺！”

“苏苏，你是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没忘，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苏苏，原来，你也会想我了，真好。”

“霍启洺，你个傻瓜。”

我掐断电话，蹲在路边，抱着双膝，放声大哭。

手机微信一直提示音。

霍启洺发来图片：一只憨憨的大狗，怎么看怎么像Moegen，就是表情跟霍启洺的傻笑很像。

“回老家好好跟亲戚们吃喝玩乐。”

“我已经申请了，最近不出外勤任务，你回永城让我去接你好不好？你到时候发我位置，我保证就是去接你，不会跟你亲戚碰到，你知道的，这事儿，我在行。”

“苏苏，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明天只能去队里跟Moegen过了。”

“哎，Moegen好几天看不到姐姐，好可怜。”

“哎，我也好可怜。”

一边哭一边看完，我点了个红唇过去。

霍启洺回了一个图片“心花怒放”：

“已存档，回来要兑现啊！”

嗯，这闷骚的傻瓜是我家的。

回家之后应该跟堂姐说一声，报备吧。

眼前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小姑娘，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快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家里人要心疼的。”

啊……啥？

眼前一个中年妇女，皮肤白皙，眉眼柔和，黑圆圈很明显，鼻子挺，鼻头很圆，一身宽松的浅蓝色真丝连衣裙，改良唐装风格。真皮的侧背包很大，看不到牌子。看面相，应该是个良善的，可前世教我的人也说过，这相面之术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

她把手里的遮阳伞朝我偏了偏：“快别哭了，太阳这么晒，像你这么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晒伤晒黑都叫人心疼。去对面商场洗手间洗个脸，赶紧回家吧。失恋这事儿，你现在看着天大地大，等以后再回头来看，也不过就是一个不爱你的人而已。小姑娘，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听到这里才确认，这阿姨纯粹只是好心而已，并没有什么企图：“谢谢阿姨。” 我接过她的餐巾纸，擦了擦眼泪。

“失恋肯定是要伤心几天的，走过去也就好了。你现在还年轻，没什么大事儿。”她叹了一口气：“以后你就会发现，真不是什么大事儿。”

“阿姨，你看着憔悴，是遇上什么大事儿了？”

“是，阿姨的确遇上大事儿了。你要是不怕我，我们去对面咖啡厅坐坐，我陪陪你，让这股伤心劲儿过去。” 她朝马路对面的咖啡厅指了指。

时间还早，我这样红肿着眼睛回家，堂姐会担心的。

于是我点了头。

她点了咖啡，我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自己。

“吃点甜的，你心情会好点。” 她帮我点了一块蛋糕。

“谢谢。我已经好多了。阿姨，听口音，你不是永城人。”

“对，我是从巴省过来的。来谈生意的，没谈成。不用安慰我，这已经是第十六个拒绝的了。我已经习惯了。”

我嘴巴张了张，又识趣的闭上。

这个阿姨的优雅跟邱丽珠不同，她不是装的，而是自然而然透出的气质。这样的人，挫败之后，一定比常人更痛吧。

“我是佛教徒，在石经寺附近开了一个佛禅主题的酒店——若生酒店，取名若生，为的是它文雅、风度、气质旺盛生长的意思。我自己觉得在石经寺礼佛的人总要找一个住处。可实际上，大家都喜欢住市中心的同类酒店。我已经撑了七年，现在快撑不下去了。”

石经寺附近，那岂不是就在龙泉山？我买的地就在那附近，当时买的时候一个是便宜，另外一个是知道那地方会被开发成为一个公园，会被征用。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附近有个龙泉湖，里面的鱼非常肥美，景色也超美，湖里有很多小岛，在湖边造个度假的房子住起来不要太舒服。

“那阿姨这次来谈生意是准备卖了它？”

“我哪里舍得卖，这是我和我先生一辈子的心血，我们俩也都是修佛的人，本来准备就在那里终老的。我是来找老板投资的，毕竟我有银行贷款要还。但现在的情况，怕是不得不卖了。”

“如果生意不好的话，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吧。”

“是，我们花下去的本钱快两千万了，可真的卖起来，可能一千万都卖不上。”她无奈地笑笑：“所以，小姑娘，在这人世间行走，烦恼总是会有的。看开一些。”

“谢谢阿姨，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佛家讲一个缘字，阿姨解开了我的烦恼，那阿姨的烦恼，我或许可以帮忙。”一旦龙泉山开发，那这景区里的酒店生意一定会好转。只是，最近三年是不可能盈利的：“酒店的资料和周边环境，土地证什么的，阿姨带了吗？”

“带了带了。” 她从背包里拿出资料：“这是我的名片。我叫吴秋韵。”

“吴阿姨，我是苏芩，紫苏的苏，黄芩的芩。”

我慢慢翻看，酒店的建筑跟石经寺的风格统一，十分和谐，室内装修古色古香，十分有品味。

“吴阿姨，接下来的话，我实话实说，你不要介意。”

“小苏，你说就是，阿姨听着。”

“这酒店的纺织品用的是蜀锦吧？”

“是的。”

“蜀锦成本太高，而且在酒店用的话，不太耐用。吴阿姨，你这七年，光换蜀锦大概就花了好几百万了吧？”

“你这小姑娘，我原本看你不太精明的样子，现在看来倒是犀利，恋爱脑果然要不得。的确，光这蜀锦的钱，我就花下去六百多万了。融资融不到的主要原因，也是这蜀锦。可我又舍不得，不能降了酒店的档次。再说，这非遗，总得有人用，有人推广，才能传承下去。”

她的品味的确很好，“我觉得，装饰性的靠垫，茶几上的桌布等等可以用蜀锦，其他床单被罩什么建议用混纺布加蜀绣或者印花。花样用中式风，可以多留白，降低成本的同时，也不破坏意境。只在高档套房里，采用蜀锦。花样的话，比如这样。”

我随手抽了一张纸，勾了一张大面积留白的中国画花样。

“这个可行，太可以了。如果是这样，那营运成本每年就能省下近百万。苏芩啊，阿姨真是要谢谢你了。”

生意人十分在意钱，每一分钱都要用到实处。这样白烧蜀锦钱的极致完美主义老板，别人会觉得她脑子有病。要不是知道龙泉山的发展，我也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那这样一来，吴阿姨，要继续运营酒店，你大概还有多少的资金缺口。你算三年的。”

“三年，如果有八百万，那应该够了。如果不行，也可以少一点。这些预算包括买酒店门前那块地，我原本规划了一个芍药园，因为没有资金，一直没有落实。 ”

“好，我明白了。那这样，你把这些资料复印一份给我，我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或者后天给你回复，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肯定行。阿姨原来以为你就给我出出主意。我这是碰到家里有矿的了。你这样有条件又漂亮的女孩子，挑男朋友的时候，眼睛可要擦亮了。”

这吴阿姨是真心关心人：“我家里是做纺织品的，如果吴阿姨能用我们家的纺织品，这谈成的把握没准就更大一些。 ”

“用，买谁家不是买。如果能谈成，你可真是帮了阿姨大忙了。阿姨得好好谢谢你。阿姨先去复印材料，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看着她风风火火地离开，心里也高兴。

我解开了一个阿姨锁着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