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怪力乱神 第11章 第 11 章

这一顿饱饭后，方钰同萧颂安先回了衙门，打算不惊动旁人，守株待兔。

沈汀则一擦嘴，摆摆手踏上了回家的路。一想到快要结案，简直是风也温柔，花也香甜，她打算先回一趟沈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让她回到现代，顺便把沈厌寐的衣物找出来弄个衣冠冢。

沈家父母和沈厌寐关系并不好，就不埋在一起了吧？免得下去了也要吵架。

沈汀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才两三日没看见沈家的门楣，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久远，等到沈汀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傻了眼。

等等，这封条谁撕的啊！门也开了……

沈汀顿时冷静下来，难道是凶手去而复返？还是哪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鬼屋探险”？

不妙，沈汀想到那晚的毒，不得不后撤一步，打算回县衙搬救兵。

就在她转身之际，门内却传来一个女声：“小汀。”

“吱呀——”颤巍巍的门被打开，沈汀却由这一声模糊了双眼，她愣着转头：“姐？”

这一声姐却不是喊的门内的女人，而是现代世界里在孤儿院和她一起生活的“姐姐”。曾经许诺着要陪对方一辈子的誓言被沈汀当时的缺点轻而易举地撕裂，两人天各一方，最后都不得已断了联系。

当沈汀转头看见面前的女人不是苏兰时，激动的心被迎面浇了一盆冰水，她后撤一步，脸上的疑问之色尽显。

那女人穿着长褙子，戴着珍珠发髻，虽有病色但对上沈汀的眉眼也堪称温柔。

“我是阿姐啊。小汀恢复神智之后便忘了我吗？”

“沈厌寐？”沈汀问了一句。

“不，不是沈厌寐。是关照棠。”她说得坚定，接着朝沈汀温柔一笑，快走两步，将怔愣着的沈汀抱进怀里，缓声道：“是不是吓坏了。抱歉……”

一样的声线，一样的神色，当年分别时都还是不懂得掩藏情绪的小小孩童，一经多年，苏兰是否也会出落得这般亭亭？

沈汀顺势埋在关照棠颈侧，清苦的药香裹挟了她，沈汀有些哽咽，或许因为原主的情绪，亦或者是她本身的思念和……一点对苏兰从不联系她的怨恨。她的泪不知不觉流下，仿若一颗滚烫的火星落进关照棠的皮肤上。

惊得她一阵战栗。

沈汀放开关照棠，急忙问：“还好吗？他们都说你跳河自尽了，怎么不联系我啊……”沈汀眼前模糊，拽着关照棠的袖子哭道：“妈妈死了，奶奶也病了，你怎么再也没联系我了。你过得好吗？你身上痛不痛啊……”

沈汀抬头，看见关照棠的脸和一丝不苟的发髻忽然就愣住了。她不是苏兰，她是关照棠啊。她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关照棠权当她神智还没彻底恢复，搂着她肩膀徐徐道：“周良仙死了，是她罪有应得。此次我死里逃生，竟被关家认回成了关家庶女。这些天不联系的原因是……”

她搂着沈汀进了门，门前的血泊还没清理，又因为回南天潮湿的天气往外晕了一圈血水。两人站在血泊前，看自己的影子映在血泊上，像两朵纠缠的双生花。

关照棠扯下外衫，露出处理好的缠绕胸前至左肩肩头的纱布：“他砍了我一刀，但准头不够没能把我杀死。我一路逃至河边，跳了水。再醒来后便在关府了。”

“凶手是王多用吗？”

关照棠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点点头，反而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没等沈汀反应，她又自顾自说道：“罢了，不记得也好，我过来时还打了半天腹稿，想着该怎样同你解释过往种种……不记得也好。”

“此后我俩相依为命。谁也不舍弃谁。”关照棠拉起沈汀的手，看见沈汀还戴着素银镯，有些惊讶，将沈汀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沈汀则看着关照棠满是伤痕的手，想到她死里逃生的绝望和辛苦，一时也没说话。

两人坐在廊下，看关府的女使在关照棠房内收拾贴身物件，沈汀一边听关照棠说起这些年的苦痛，一边思考怎么回家。

“沈阔是个窝囊废，对外人礼遇有加，对内却没什么好脸色。周良仙挨了打，又不敢报官，只好把火气往我身上撒。当年他们捡我也是图我二十年后的聘礼，没想到二十年后，生儿子生不出来，又把你认了回来。我怕他们摧折你，只好当了恶人，企图让你主动脱离。”

“小汀，我听说你跟着两个大人物查这个案子，其实依姐姐看，你根本就可以撒手不管。女孩子，尤其是你，其实不必要参与这些，此后我可以养着你呀。”

沈汀走到槐树下，想起周仵作的话，蹲下来开始用手刨土，声音闷闷的：“姐，关家对你好吗？”

关照棠没动，沉默一阵道：“此后我们俩姐妹再也不分开……”

沈汀从土里抱出一个小箱子，想着都是沈家的东西，也没避讳关照棠，当着她的面将那本印着“验尸笔记”的书拿了出来，还没等她拍干净尘土。

关照棠却豁然起身，第一次在恢复记忆的沈汀面前失了仪态：“你在干什么？！”

沈汀被这一吼吼得懵了：“周仵作说这里有沈阔的笔记，我想着我总也得自食其力——”

“作什么学他的东西！你要学……不，你不用学，我进了关家，我可以照顾你啊！我们不用再担心挨打，不用担心被赶出家门后吃什么，你甚至可以自己决定要去哪要嫁给谁。”

沈汀听出了关键点，她继续问：“他们对你不好吧？即便出嫁得风光，但姐夫和刘家人对你不好吧？”即便被关家认回，但关照棠已经嫁作他人妇，娘家的帮扶实在少之又少。

后半句话沈汀当然没忍心说得出口，她把验尸笔记拍干净，绕着院子转圈，想看看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才让她穿越过来。

没想到这一举动在关照棠眼里，却是沈汀想要离开她的证据，关照棠直起身子，恰好屋内都收拾干净了，她抹开眼角的泪，冷声道：“沈汀，你不可以离开我，从今以后，不许学什么验尸，也不许再同那两个大人往来。我们就当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我们依旧是我们，更好的我们。”

沈汀也想当这是一场梦，可是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梦里，她会疼，会饿，会流泪，也会死。她害怕。而且关照棠虽然是原主的姐姐，但这些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她凭什么限制我？沈汀骨子里的反叛被关照棠控制欲极强的几句话激了出来，她转头，有些不赞同地说：“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忤逆我吗？！”

“……”沈汀觉得关照棠情绪也挺不稳定的。

“你要是走出这个门，我便再也不认你了。”关照棠气得脸红，但激将法对沈汀实在没什么用，可以说沈汀最恨的就是威胁。

可一想到关照棠的遭遇，沈汀还是软了心，耐心道：“我不是要背叛你，也不是要离开。我只是……”

关照棠面色越来越冷，沈汀也气到了，直接一脚踏出了大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暴走几条街之后，沈汀长叹口气，想着等晚上相同时间的时候再回去探探。转念一想，沈汀万一真回去了，那原主怎么办？

沈汀头都大了，可刚出门她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回去，只好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打算在外面看看验尸笔记磨蹭到晚上。

于是天一擦黑，沈汀偷偷摸摸回家，没想到被等在原地的关照棠抓了个正着，带刺的冷言冷语一激，沈汀又一扭头出了门——

然后一个人在街上乱转，眼瞧着天黑了，自己身上又摸不出两个子，方钰萧颂安估计正忙着也不好打扰，她也并不知晓赤箭的住处。

拿着验尸手册走来走去，最后闷头走到了义庄附近，沈汀抬头望了一眼义庄的矮墙，在睡桥洞和睡停尸房中坚定地选了后者。

怕什么，之前刚入行被奶奶提溜起来练胆子的时候，她还跟尸体躺过一张床板呢……

沈汀爬到院墙上，看巡夜的人提着灯往别处去了，才悄咪咪爬下来，没费多大功夫就溜进了停尸房。

“那什么，我借住一晚。凶手已经找到了，就看明天方钰他们能不能抓住……”沈汀小声念叨，最后选择和传言中十分善良的周小姐躺在一起，夜里有些凉，沈汀扯过周小姐身上的白布把肚脐眼盖住，又打了声招呼：“我有点冷，借一下你的被子。作为回报，我会把你的皮缝上的。”

倒不是她信神佛，只是啥也不说太尴尬了些，她负责遗体美容的时候房间里通常没什么人，说点话热闹一些，放松一些。

沈汀开始琢磨古代可以用哪些工具缝合，又不太清楚周小姐伤口状态，只好翻起身，把白布揭下来，打算好好看看需要什么材料修复——

我仔细算了一下，如果后面没有榜单，腱鞘炎不发作的话，存稿能隔日更到七月份。大概率不会断更，真的真的不收藏吗[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