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长明 第13章 13

高考越来越近，华盛的学习氛围终于浓厚起来了，卯着劲儿想和隔壁市一中争一争前后。

距离高考只剩十天时，陈岁宁病了一场。

这场感冒来得气势汹汹，她一直处于反复发烧的状态，不得已请假回家了。

因为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老爷子给她安排了一个住家医生，全天观察她的身体情况，务必在高考前让她恢复到最佳状态。

让她受不了的是保姆阿姨开始按着营养师准备的菜单给她准备食物，吃得她两眼发晕，人更难受了。

她沉迷上了吃播，每天看那些颜色鲜艳的食物解馋，连空白的朋友圈都为它更新了一条。

[我也想吃吉祥路的铁板烤鱼（图片）]

许繁喻洗完澡出来，习惯性的点开和陈岁宁的对话框翻看，翻完所有聊天记录，又点开她的朋友圈。

一直是空白的朋友圈居然有了内容，他立刻扔了手机去换衣服，拿上车钥匙就出门了。

两个小时后，他出现在陈岁宁家楼下。

对着聊天框敲敲打打，又删除，反复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发出去一条消息。

最后闭着眼，心一横发了条消息过去。

陈岁宁收到消息时非常惊讶，她小跑着去了阳台上，借着路灯的光，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猫着腰轻手轻脚地下楼，做贼似地拉开门闪身出去。

许繁喻给她买来了烤鱼。

时隔太久，她早就没了当初那股理所当然，现在面对他不太自在，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一阵脸热。

但最终烤鱼散发的香味战胜了那股不自在，她直接蹲在花坛边上就开吃了，久违的香辣味不断地刺激着她的味蕾，她现在非常快乐。

这才是正常人应该吃的东西。

陈岁宁很满意，于是许繁喻个人外卖业务再添一笔新单：“明天早上我想吃福记的蟹黄包。”

“好。”

他答应得太快，太干脆了。

陈岁宁反悔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她和许繁喻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今晚他会送烤鱼过来已经足够让她惊讶了。

她只是随手发的一个朋友圈。

恰巧被他看见了，他居然真去给她买过来了，这的确让她心里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波澜，有一丝丝愧疚涌出。

许繁喻没有那么多想法，她说了，那他照做就行。

他喜欢被她需要的感觉。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

陈岁宁迷迷糊糊地听见阳台上有声音，凝神听了一会，又没了动静，等她迷迷糊糊要睡着了，阳台上又有了声音。

这下她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了，拖着沉重的身体爬了起来，隔着窗帘和玻璃门问：“谁？”

“是我。”

声音听不太真切，但能确定外面是真的有人，能这么大胆爬上二楼的人，她只见过一个。

陈岁宁有些无语，放着大门不走偏要剑走偏锋，但还是给他开了门。

他怀里抱着一个保温桶。

“你怎么不走大门？”陈岁宁拉开门，示意他进来。

许繁喻没动，只是将保温桶递过去：“给你。”

“你趁热吃，我就不进去了，一会儿我就去学校了。”

说完他又从阳台上翻下去，陈岁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绷的身体看着他安全落地才放松。

许繁喻落地后转身，发现陈岁宁正看着他，立刻就扬起笑容，和她挥手告别。

陈岁宁吃蟹黄包的时候，李医生正好进来，两人尴尬地对视上了。

“咳咳，我一会儿再来，你先吃。”

半小时后，李医生进来给她量了最后一次体温，然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还不放心的叮嘱她。

“记得按时吃药，这段时间还是要多注意一下饮食。”

“忌食生冷，海鲜类的更要少吃。”

“哦，”陈岁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知道了。”

这场感冒折腾了五天，剩下几天她也没去学校了，高考当天才重新出现在华盛。

一连两天都在下雨，高考下雨好像已经成了H市的常态，阴沉压抑，就像是渡劫一样。

考完第二天就晴空万里，昨晚疯狂一夜的学生们又回到了华盛，参加毕业典礼。

华盛每年都会为毕业生准备盛大的毕业晚会，不拘泥于本校学生，其他学校的也可以参加。今年的毕业晚会的主题是角色扮演。

陈岁宁到的时候不早不晚，她一进来就找了个猫着了，如果不是校长再三强调一定要过来露个面，她压根就不想参加。

林远洲一进门就像是鱼儿入水，回了快乐老家，直接抛下许繁喻走远了。

许繁喻目的非常明确，他的眼睛围着场地巡视，企图找到陈岁宁的位置。

今晚就是个狂魔乱舞的晚会，找人难，但是找个正常人还是非常简单的。

他很快就发现了坐在屏风后面看手机的陈岁宁，他径直走过去，悄悄在她对面坐下了。

陈岁宁还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很久之前，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那时他母亲刚去世，刚被接回许家不久，人生地不熟，又是第一次参加宴会，他爸忙着和合作伙伴们社交，没空管他，他站在大厅里，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茫然抬头，在楼梯上看见了正在下楼的晚会主角。

她穿着白色一字肩的小礼服，笑着和下面的人打招呼，她就像是池塘里唯一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这是当时的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形容词。

在她的视线看过来时，他慌乱的避开她的视线，往边上的角落逃离了。

然后，他就看着她将手放在另一个男生手上，两人在大厅中央跳了今晚的开场舞。

她像是在发光。

那一刻他的心跳是从未有过的剧烈。

开场舞结束，但晚会还选不到结束的时间。

白天鹅跳完舞就不见了，周围都是谈论着他听不懂的话题的成年人，他围着找了一圈，最后放弃，偷偷从大厅溜了出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透气，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角落里，一个女孩子背对着他坐着，可他还是凭借她身上那条裙子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是今天的小寿星，是陈家大小姐陈岁宁。

或许是他看得太久打扰到她了，她转了过来，歪头看了他一眼：“啊，你是刚才那个同手同脚走路的，你叫什么名字？”

听见她的话，他脸上的温度直接飙升，恨不得找到地缝钻进去。

“我，我叫许繁喻。”

他当时又尴尬又慌乱，说完名字就要离开，却听见她开口留他：“你坐这边吧，宴会应该还有很久。”

几步路，他又走成了同手同脚，可能是动作太滑稽，她笑出声来，眼睛弯弯，很不诚心地和他道歉：“抱歉，不是故意笑话你的。”

“你在想什么？”

许繁喻猛地回神，就发现陈岁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边上来了。

被她盯着，有种记忆看穿了的感觉，他心虚地移开视线，不自在地开口：“没什么。”

“跳舞吗？”

陈岁宁朝他伸出了邀请的手。

他机械地点头，跟着她往舞池那边走，就这么几步路，他又走成了同手同脚。

陈岁宁被他不协调的动作逗笑：“你为什么总是同手同脚？”

“我……”许繁喻一脸羞愤想死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你一会儿跳舞不会也同手同脚吧？”

“不会！”

从她的生日会回去之后，他找了老师苦练了很久，动作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绝对不会出错。

于是舞池里很快多了一对不伦不类的组合，艾尔莎女王和她的吸血鬼先生。

许繁喻虚揽着她，心跳声像是擂鼓一样，在耳边砸的砰砰响，如果没有音乐的掩盖，他怀疑全场人都能听见。

一舞结束，灯光突然变暗，会场安静下来。

主持人的声音环绕着整个会场：“接下来是一年一度紧张刺激的表白大会！”

“各位兄弟姐妹们，都勇敢起来！”

话音刚落，昏暗的灯光熄灭，安静被打破，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

陈岁宁和许繁喻都没有动，直到黑暗中有人撞了陈岁宁一下，她摔进了许繁喻怀里，两人这才从舞池里往外退，远离了人群。

许繁喻刚松一口气，他的衣领就被揪住，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只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他身体僵硬地傻在了原地。

而陈岁宁做完这个动作就放开了他，借着黑暗的掩饰从会场退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带着潮热，司机一直等在车里，她一出来，司机就将车开了过去，载着她离开。

里面傻了很久的许繁喻终于回神，会场的灯也打开了，周围哪里还有陈岁宁的影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可他很确定，不是错觉。

陈岁宁真的亲他了。

她为什么这么做？

许繁喻觉得自己的大脑又要宕机了，但在此之前，他得先找到陈岁宁。

他先围着会场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他很快也离开了，骑着机车狂飙，试图追上陈岁宁。

这时候，他还热血沸腾，不知道噩耗已经在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