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长明 第11章 11

陈岁宁在吃饭的时候接到方管家的电话，老爷子突然晕倒，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她一下就慌了神，急急要往外走，换鞋时才想起许繁喻，回头问他：“你要一起回去吗？”

许繁喻什么也没问，回房间拿了行李就和她一起往市里赶，路上两人都在抢票，最后许繁喻抢到了两张高铁无座票，陈岁宁这才松了口气。

晚上六点两人才到H市，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陈岁宁直接去了医院，下车时她看着许繁喻，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等会去望山湖收拾东西，然后搬走吧。”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许繁喻。”

她现在的状态看着特别差，许繁喻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最后只能点头同意。

陈岁宁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留下。

病房里只有方管家在守着，老爷子还没醒，前两天还在和她吵架的人如今安静地躺在床上，陈岁宁心里很难受。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老爷子缓缓睁开了眼。

睁眼看见陈岁宁，老爷子又将眼睛闭上了，还偏过头不愿意看见她。

“爷爷。”

老爷子还是不搭理她。

陈岁宁换了个边，在床边蹲下：“爷爷，我错了。”

老爷子虽然不说话，但冷哼了一声作回应。

“你还回来做什么？我这个糟老头子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爷爷！”陈岁宁急急打断他。

老爷子这才睁眼看她，长叹一声：“岁宁，爷爷已经没多少活头了。”

“我若真不在了，第一个想咬死你的就是宋家，外面多少人等着陈家垮下，你不是不知道？”

“爷爷。”陈岁宁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难过，“就算我退一步，和楚家联姻，楚家愿意和我合作，可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宋家？”

“楚阳朔又会不会是另一个陈彦廷？”

“到那时候公司里有人虎视眈眈，家里也闹哄哄，我又该怎么办？”

“楚家那小子拿不住你，楚家也就不会是你的威胁，你只是暂时借势，你立住了，往后的日子你要怎么过，没人管的着。”

“许家那个孩子，你和他玩玩可以，其他的不行。”

陈岁宁觉得特别悲哀，好像在他们眼里，婚姻就是一件可供交易的商品，担心再次刺激到老爷子，她保持了沉默。

第二天，楚家让楚阳朔来了医院，老爷子摆摆手，让他们出去转转。

陈岁宁和他都是A班的，但平常并没有什么交集，这会儿两人并排走着，气氛沉默且尴尬。

“听说，你和D班的许繁喻在谈，是真的吗？”

“你和林佳嘉分手了？”陈岁宁没理会他的试探，反问他。

“我先问的。”楚阳朔不太高兴，也不高兴陈岁宁提起林佳嘉。

“哦。”

楚阳朔抓了抓头发，装出来的耐心告罄了：“陈岁宁，你天天端着不累吗？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不成？”

陈岁宁嗤笑一声：“我就这样，你既然接受了，受不了也得受着。”

“你……”楚阳朔被气得快冒烟了，却不敢对她怎么样。

他不喜欢陈岁宁这样的，他的理想型就是林佳嘉那样，乖巧听话，能让他产生保护欲的女孩子，可家里安排的，他不敢反抗，他既需要维持他的高消费，也担心家里人对林佳嘉不利。

但他没想到陈岁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相处一些。

最后两人干脆分开走，到时候一起回病房就行了。

-

许繁喻在开学那天发现了楚阳朔的存在。

看着他光明正大地走在陈岁宁边上，那一刻，他说不清是是嫉妒多一点，还是苦涩多一点。

下午学校举办了高三动员大大会，陈岁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和处在C位的A班不一样，许繁喻的D班在角落边上。

两个班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像他和陈岁宁一样，遥不可及。

陈岁宁演讲完就匆匆离开，她要回公司一趟，司机早就在礼堂外等着了，她走得着急，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还是司机在后视镜看见了许繁喻，想到这两人得关系，开口提醒了一句，她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他没有上前，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着。

许繁喻没想过陈岁宁会下车折返，语言系统直接瘫痪罢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呆傻地站着。

陈岁宁叹了口气：“许繁喻，有些事趁今天和你说清楚吧。”

“这段时间我很抱歉。”

“以后不论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直接联系我，我会尽力帮你。”

“这个承诺是无限期的。”

许繁喻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喉咙像是干吞了一斤沙子，剌得嗓子刺痛无比。

他曾经窃喜的机遇，好像成了她的困扰。

她在道歉。

否认了这段时间的一切。

“你不用道歉，我也不需要补偿，”他语气艰涩得开口，“我说过我是自愿的。”

陈岁宁有点烦了，她希望许繁喻识趣点，让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上来，互不相欠。

“我今天说的话永久有效。”

陈岁宁不打算跟他继续纠缠，上车让司机开车离开。

许繁喻知道自己惹陈岁宁厌烦了，他刚才直接点头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他也有私心，他不想让这段回忆被打上任何标签。

这天之后，两人就失去了所有联系。

没了陈岁宁，许繁喻的生活又和从前一样，上课和逃课翻墙。

偶尔也能从A班人的口中听到一点关于陈岁宁的消息。

她最近都在忙公司的事，很少来学校上课，上个月成功拿下了一个大项目，办了个庆功宴，楚阳朔是她的男伴。

明明这些消息会加剧他的难受，可是关于陈岁宁的消息他还是第一时间关注。

第一个发现他异常的人是林远洲。

上次撞见两人一起跨年，他就有点儿猜想了，现在陈岁宁和楚阳朔在一起，而许繁喻衣服老婆跑了的颓废样子，他想不懂都难。

但凡他喜欢的是另一个人，林远洲都能给他出出主意，偏偏他喜欢陈岁宁，出了名难接近，再加上陈家本来就复杂，他是不想许繁喻去趟这趟浑水的。

不能在感情上开导，他就是想着用行为让他发泄出来。

他拉着许繁喻去S市蹦极。

S市是个旅游城市，不管是日常还是假期都是人挤人的状态，蹦极点更是网红打卡项目，买票都需要提前预约。

蹦极点在玻璃栈桥下方，要想过去还得走一段栈桥，非常考验人的胆量，林远洲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上了栈桥后一秒萎了，腿软到走不动道，最后被许繁喻扶区了边上休息，他一个人先过去了。

绑好装备，教练说完注意事项，开始倒数，他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跳了下去。

林远州在边上看录像，光是看着画面，他都觉得双腿打颤，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他这么铁的兄弟了，毅然决定将自己的票转给了许繁喻。

许繁喻很快又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坠落，第一次还有点紧张，第二次他全身心都在享受急速下坠的刺激，闷着的一口气终于散了。

是他钻牛角尖了。

明明最开始和她说一句话都觉得幸运，现在却滋生了许多妄念、不甘，甚至企图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这是不应该的。

月亮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他只是一个偷窥月亮的人，怎么能有私藏月亮的想法。

这次之后，他彻底正常了。

但上天却总爱和人类开玩笑。

许繁喻生日那天再次遇到了陈岁宁。

他在餐厅外面，陈岁宁在餐厅里面。

她对面坐着楚阳朔，这应该是两人的约会，他知道自己该像以前一样直接离开，可是双腿却像是生了根，站在原地动弹不了。

上天似乎还嫌他不够难受一样，让陈岁宁的视线转了过来。

他狼狈地移开视线，落荒而逃。

而陈岁宁这边也不平静，服务员过来点餐时，陈岁宁单手撑着下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果然，当女生在桌边停下，楚阳朔和女生都受到了惊吓。

楚阳朔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而女生看了看陈岁宁，又看向楚阳朔，明显是憋着一口气，眼眶都红了。

“嘉嘉，你听我解释。”

陈岁宁甚至换了只手撑着，另一只手在桌上无实物表演弹钢琴，等这两人一个哭着跑远了，一个紧跟着追了出去，她才施施然起身朝外走。

约会搞砸了，现在她无处可去。

看到许繁喻的机车，又想到刚才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拿着手机点开了置顶的聊天框。

[出来。]

许繁喻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当时在翻看两人少得可怜的聊天记录，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离职告诉他不应该过去，但长久形成的肌肉反应还在，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

“我靠，你干嘛！”林远洲在打游戏，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空大了。

“我去下洗手间。”

林远洲游戏角色刚好复活，没空搭理他了。

许繁喻出了包厢就朝着记忆中的位置走，却发现那桌已经换了人，折返回来往外走，在自己的机车边上看见她了。

陈岁宁朝他勾了勾手指，他就控制不住走了过去。

“去海边看日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