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约（前传） 第4章 第4章

其实江妈妈的病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爱往医院里跑，还总喜欢跟年轻的护士们搭话，就连江煽和严嗣默来送饭时，江妈妈都还在拉着身旁的一个小护士强行唠嗑。

“妈。”江煽叫了一声。

“江妈，”严嗣默把饭盒提到桌子上，“晚上好。”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我家幺儿和干幺儿！”江妈妈指着江煽和严嗣默跟隔壁床的大妈炫耀道，“帅吧？多好啊！”

“是挺帅，”大妈笑着凑近江妈妈小声问，“都结婚没？”

“还没呢，两个都快三十了，到现在连个朋友都还没耍！”江妈妈说。

“那是得抓紧咯。”大妈笑笑。

趁着江妈妈跟大妈聊天之际，被江妈妈缠了半个多小时的小护士才得以借此机会脱身。尬聊了那么久，她早就累死了，帮江妈妈调好点滴流速后，便迅速往门口走去。

“辛苦了。”严嗣默笑着帮她开了门。

她脸一红，疲劳感瞬间一扫而空，低着头走得更快了。

江妈妈的病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于是严嗣默便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到最后整整装满了四个饭盒。等严嗣默把饭菜拿出来摆好后，直接惊艳了江妈妈和旁边的大妈许久。

“满汉全席啊？！”大妈看着那一桌子菜惊叹道。

“嗣默，这些都是你做的？！”江妈妈也吃惊地看着严嗣默。

严嗣默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大姐你可真是好福气！”大妈向江妈妈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江妈妈一时春风得意，可随后便数落起江煽来：“你看看人家嗣默，都能干，你能不能也学着点？”

“行行行，”江煽说着便又凑到严嗣默耳边悄声道，“小默师傅，我妈让我多跟你学学，所以晚上能不能……”

江煽话还没说完，就被严嗣默偷偷掐了一把，直接把想说的害臊话又给咽了回去。

作为反击，江煽也偷偷拍了拍严嗣默的屁股。

“这儿还有人呢！”严嗣默顿时脸臊得微红低声吼道。

江煽没脸没皮：“怕什么？”

严嗣默白了他一眼，彻底无语。

“对了小伙子，你还没耍朋友是吧？”大妈突然问严嗣默，“这样，我有一个女儿，做会计的，要不你俩……？”

“不了阿姨，”严嗣默婉拒道，“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完他还用余光扫了眼身旁的江煽。

本来严嗣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向江妈妈出柜的，但想到这里还有外人，说了之后可能会让江妈妈难堪，于是便又放弃了。

“这样啊，没事，”大妈说着又看向江煽，“那这位小伙子呢？考虑一下？”

江煽刚想说话，就被江妈妈给截了胡：“他啊，他喜欢当护士的女娃。”

“妈！”江煽急道，“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说。”

“有啥子不好说的？护士多好，娶回来以后去医院都能便宜一点！”江妈妈说，“再说你都快三十了，以后老了谁要你？要不是为了你，谁喜欢每月都跑来医院帮你物色对象？又累又浪费钱！”

“妈，缘分这种东西，急不来。”江煽推脱。

“放屁！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呢？现在嗣默都要耍朋友了，你嘞？”江妈妈气不打一处来，“缘分这种东西你不努力它自己会来？我看你孤独终老去吧！”

“你妈说的没错，”大妈也在旁边说，“要不我家的女娃你再考虑一下？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噻！”

江煽尴尬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眼严嗣默，发现严嗣默正低头郁闷地半垂着眸子，眼里有股小小的失落。

出了医院，江煽才敢光明正大地揽着严嗣默散步，漫无目的的，不知不觉两人竟走到了天桥。

风过耳畔，严嗣默抬头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突然问：“煽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护士啊？”

“不是，你别听我妈瞎说，”江煽笑了笑，“就我很久之前随口一说的，没想到她给记到了现在。”

严嗣默看着他，半响之后还是说了声：“要不明年我去考一个护士证吧。”

“不用小默，”江煽揉了揉严嗣默的头，“真的不用，我不喜欢护士，我现在只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严嗣默霎时红了脸，要知道江煽可是很少对他说情话的。

严嗣默硕大的杏眼里倒影着江煽与星光，他看着江煽的薄唇，慢慢地凑了过去。

晚风有声，岁月无声，两张羞红的脸。

江煽考试的内容其实不是很难，闲暇之时严嗣默大概去翻了翻他复习的资料书，发现连自己这种外行人都看得懂的知识，江煽那货竟然整整看了半个月？！

唉，果然人老了就是容易变笨。严嗣默想。

为了保险起见，严嗣默还特地帮江煽准备了一条红内裤，让他考试时穿着。江煽虽然嘴上骂他傻逼，但最后也还是穿上了。

考场不让带陪考，趁着江煽进去考试的时间，严嗣默就在附近街边溜达。

偶然路过一间花店，发现里面正在搞活动，严嗣默便走进去瞧，结果却被店员小姐姐推荐了一堆花束套餐。

“先生，请问您是要买花吗？”小姐姐扎着高马尾，一脸热情，“我们这儿最近搞活动，买一送二哦，还有各类套餐，保证帮您把花插得漂漂亮亮的！”

严嗣默又用起了他的“商业微笑”冲小姐姐点了点头，“行，我随便看看，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姐姐继续说着，“谁让最近正值花季，后院堆了一大堆，能卖一朵是一朵嘛。”

严嗣默笑笑，反正也闲的没事，他便在这些眼花缭乱的花丛中游走着，最后在一束开得正烈的玫瑰旁停了下来。

严嗣默伸手抚摸了一下玫瑰娇嫩的花瓣，对一旁的小姐姐说：“您好，请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您确定要这束吗？这个品种的玫瑰虽然外表比其它玫瑰鲜艳，但也只是昙花一现，活不了几天的。”小姐姐嘴上虽然那么说着，但还是帮严嗣默装了起来。

“没事，”严嗣默说，“也就今天用用。”

“先生请问您是打算今天表白吗？！”小姐姐激动地问。

“不是表白，”严嗣默说，“就是偶尔浪漫一下，但也还是请你帮我插得好看些。”

“好的，没问题！”小姐姐笑着说，“您这么帅，您女朋友一定也很漂亮吧？”

“他不是女生。”严嗣默笑了笑，到柜台付了钱。

“啊？”

小姐姐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但最后也还是表示理解。

等到严嗣默拿到花束后忽然发现，小姐姐偷偷在里面塞了张卡片，上面写着“祝你们幸福！”，旁边还加了一个爱心。

被别人认可的感觉真不错，严嗣默看着那张卡片，开心了好半天。

江煽刚出考场便看到了严嗣默发来的信息。

——煽哥，你考完了吗？

——考完来这儿找我。

严嗣默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江煽看了一眼，位置不是很偏，就在附近一个桥底的江岸边上。

——行。

江煽回道。

到了地方，江煽看着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严嗣默给耍了，于是便直接给严嗣默打去了电话。

“喂小默啊，”江煽拿着手机说，“我到了，你在哪儿啊？”说着江煽还在附近望了望。

“你真到了？”电话那头的江煽问。

“啊，”严嗣默应了一声，不知道严嗣默在搞什么鬼，“你到底在哪儿啊？”

“哦，我看到你了。”严嗣默说。

江煽刚欲转头回望，就被电话那头的严嗣默给叫住了。

“等等你先别回头！闭上眼睛等我过来，我有惊喜要给你！”

“搞什么？这么神秘？”江煽疑惑着闭上了眼睛。

江边风势正猛，吸上一口气都会让人感觉沁凉舒心。

忽然江煽听到从背后传来了几声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严嗣默，只是那严嗣默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脚步杂乱无序，走了好一会都还没走到他那儿。

终于，江煽没耐住性子往后瞄了一眼，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座大桥底下是一片瘠土，只有靠近江边的地方才杂草丛生。

像这样堪比荒原的地方，严嗣默却偏偏选择抱着一束殷红如血的玫瑰出现，与四周显得格格不入。

大概是因为风实在太大，有好几朵玫瑰的花瓣都被吹向天空，严嗣默则侧着身笨拙地护着，因此才步伐混乱。

飘走的花瓣与天边那一排排看不见尽头似的火烧云几乎融为一体，都红得惹眼，江煽看出了神。

严嗣默好不容易才整理好那一朵朵调皮的玫瑰，可抬头便发现江煽已经转过了身正呆呆地望着他，忽然心里有种计划失败的感觉，于是便冲江煽喊道：“煽哥！我不是让你闭上眼睛等我吗？你怎么这样？这可是我准备了好久的——”

“对不起啊小默——”江煽抱歉地挠了挠头，“要不我再把眼睛闭上——”

“算了，”严嗣默说着抱着玫瑰跑到江煽身前，“反正你都已经看过了，就算再看一次都不可能会有第一眼那么惊喜了。”

他将江煽宽大的身躯当作挡风板，把那一簇簇玫瑰花都拥护在他俩之间，像极了爱情的果实。

“为什么会想到买花？”江煽问。

“因为喜欢，”严嗣默说，“你不是喜欢玫瑰吗？碰巧路过一间花店，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江煽说着用大手兜住了严嗣默的后脑勺，凑过去往他那温热的额头上吻了吻。

江煽吻得很深，连风都无法从中穿过。

严嗣默知道。

“花！花！”严嗣默突然发觉胸前的玫瑰花已经被江煽倾过来的身子给压倒了一小片。

听到严嗣默如此着急地叫着，江煽这才松了嘴。他一只手接过严嗣默手里的玫瑰，另一只手则细细地帮严嗣默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耳边的风声正好，远处的夕阳也正好，上空还传来了鸟儿翱翔的声音。

严嗣默不知道那是海鸥还是白鸽，只觉得像极了小说里的情节。

其实他还挺满足自己现在的状态的，没有了原生家庭的束缚，而且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总之，这人间也不枉白来一遭。

“煽哥，”严嗣默说，“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跟你妈说啊？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小默，那个，我……”江煽似乎想说什么，可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却也只是摸了摸严嗣默的头。

“怎么了？”严嗣默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江煽笑了笑，“被人吊胃口的滋味怎么样？”说着还借势往严嗣默的后脑勺拍了拍。

“你干嘛？”等严嗣默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煽那家伙已经转身抱着花跑了！

本来那些玫瑰刚才经历过大风的折磨，已经变得奄奄一息，结果还被江煽抱着这么一跑，严嗣默发现又有好几朵花瓣向他飘来。

“江煽！你他妈给我站住！”严嗣默追着江煽喊，“我不送了！把花还给我！”

“送了就是送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江煽挑逗似地回头冲严嗣默说，“追得到我就还你！”

幼稚鬼！

严嗣默看着江煽被夕阳拉长的身影，有些无奈，尽管他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江煽那两条大长腿，但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朝江煽奔去。

人间正值流景扬辉，他们在沙沙作响的野草边上奔跑，所过之处遍地花香，好似下一秒就要荒原逢春。

2006年，严嗣默十九岁，江煽二十岁，他们在彼此正轻狂的年纪相遇；

2015年，严嗣默二十八岁，江煽二十九岁，他们的轻狂依旧不减当年。

长风过荒原，却吹不散他们沿途的芬芳。

“咔嚓”一声，这一幕刚好被不远处站在桥上拍日落的丁庭用相机给记录了下来。

他看着屏幕里在夕阳下追逐江煽的严嗣默，突然发现。

这个人眼里满怀爱意还夹带着光。

大家晚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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