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凉...”小池重复了一遍,眼睛滴溜溜地在明日和画凉之间转了好几圈,然后自顾自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手托着腮:
“我还以为,你是明日的男朋友呢。”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随即又拍了拍胸口,一副庆幸的样子:“还好不是,不然我们守护同学可要伤心死了。”
“守护同学....”画凉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微微侧头,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苏小池!”明日感觉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了,冲上去想捂着她那碎嘴,脸涨得通红。
小池灵巧的躲开,继续她的八卦输出:“守护同学,就是明日转来我们学校的第三天,跟着一起转来的大帅哥!他好像特别喜欢明日呢,总是黏在她身边,超级明显!”
此时的明日已经放弃挣扎,无力的同手同脚走到墙边,一下一下地用额头轻撞墙壁,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撞晕过去,逃离这个荒谬的早晨。
而画凉,那双深邃的紫瞳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明日的胸口——更准确地说,是她心脏的位置。
‘跟着一起转来的....看来,是嗅到了魂骨玉碎片的气息。又一个觊觎者。’
除了要搞清楚这枚碎片为何被净化,他的任务清单上,又多了一项——守住这枚碎片,绝不能让它被任何人抢走。
他的目光终于缓缓上移,落在了明日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上。她正嘟着嘴,用软糯的声音试图阻止小池继续爆料,那副又急又羞、呆萌可爱的样子,毫无防备之心。
画凉沉默地注视了她好几秒,一个客观的结论在他脑中形成:
“这家伙,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小池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动作夸张地站起身:“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老妈让我去买菜呢,我先撤了!”
她冲着明日挤挤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你们——好好相处!”
“小池!你别走!”
明日几乎是扑过去想拉住好友的衣角,仿佛那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她的另一只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先攥住。
画凉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侧,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宣告:
“我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明日的心猛地一跳,被迫停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池溜走。
完了。世界清静了,也完蛋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银发紫瞳的“定时炸弹”,声音因不安而微微发颤:“为..为什么....?”
画凉脸色一沉,那双下三白的冷眸瞥了她一眼,带着一种“你在问什么蠢问题”的不耐烦: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心脏中那枚独一无二的碎片。
被画凉呛得说不出话的明日没敢再问。但一个离谱又带有点同情的念头冒了出来‘他之前伤得那么重,该不会....一直都是在野外风餐露宿,睡在草坪或者桥洞底下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那点抗拒,被一丝心软取代。
“好吧...你跟我上来吧。”她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领着画凉走上二楼。
明日的家是一栋二百多平米,带个小院子的二层别墅。空间宽敞,装修温馨,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和客卫,二楼是四间卧室。
按理说这个配置住一家几口都绰绰有余,但奇怪的是,这个家里除了必备的家具,几乎找不到任何带有个人印记的杂物。没有全家福,没有属于父母的物品,甚至连多余的拖鞋都没有。干净得像一个样板间,仿佛从始至终,都只有明日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她领着画凉走到二楼,在自己卧室隔壁的房门前停下,指了指:“那...你就住这间吧。”
就在她伸手去拧动门把手的瞬间,动作却迟疑了,带着一点少女的不安,用蚊子音说着:
“你..该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话音刚落。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画凉忽然弯下腰,那张失真的脸瞬间凑近,两人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在一起,明日甚至不敢呼吸,下意识地头向后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那双褐瞳里映射出的、自己的倒影。
然后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吐出无比清晰的字眼:
“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吗?”
那语气里的嫌弃和笃定,瞬间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那感觉就像一个穷光蛋看着自己钱包中的二十块,向一个富二代说“不要觊觎我的钱”一样离谱。她尴尬得脚趾抠地,嘴里小声嘟囔着:
“那..那倒也没有..”
是啊,他看她的眼神,跟看路边的石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明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白天画凉那句冰冷的话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你心脏里的那枚碎片。”
这听起来即惊悚又荒谬,可画凉那执着的眼神,都在告诉她,这不是玩笑。
好奇心像一只小猫,不断用爪子挠着她的心。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做贼般溜到隔壁的房门口。房门并未关严,泄出一道暖黄的光晕。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道细缝。
月光照在房间中央那个孤独的背影上,画凉坐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银发如瀑,垂落身后。他微微仰头,望着窗外的明月。
明日想开口询问,但白天被他掐住领口提起来的恐惧感尚未完全消退‘这个妖怪,脾气差,说话难听,万一惹恼了他,会不会直接把自己当宵夜吃了?’
就在她进退维谷,内心天人交战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有事?”
明日吓得一颤,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慢吞吞地挪了进去。她选择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距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毯上坐下,双手紧张地揪着睡裙的裙摆。
“那个...你说,我的身体里有一枚碎片?”她鼓起勇气,声音细弱:“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画凉甚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你不需要知道。”
呵呵,果然。
明日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她早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跟这块冰疙瘩交流,简直是自讨没趣。她起身,准备结束这场失败的夜谈。
然而,她刚有动作,画凉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给物品贴上最后的标签:
“你只需要知道,你是保护它的躯壳就够了。”
若是常人听到自己被物化,恐怕会感到愤怒或羞辱。但明日没有。经过一天的“洗礼”,她早深刻意识到,这个男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她非但没生气,反而被这句话打开了某个开关‘躯壳?保护?毁灭世界的武器!’
一个大胆又离谱的猜想在她脑中蔓延开‘该不会,我失忆之前,其实是个身负重任、拥有一件秘密武器...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忘记了恐惧,甚至生出了一种带着中二色彩的兴奋。她沈浸在自己脑补的“救世主”剧本里,越想越带感,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空荡的房间里,这声轻笑显得格外清晰。
画凉终于微微侧过头,淡漠的紫瞳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疑惑。
明日立刻捂住嘴,脸颊微红,慌忙说着:“没、没什么!我回去睡了!”
她赶紧捂着嘴,溜出了房间。
她的脑洞荒诞可笑。
却也歪打正着,无限接近于那个被她遗忘、残酷的真相。
房门轻轻合上。室内重归寂静。画凉凝视着天边那皎洁的明月,冰冷的眸光深处,终于泄露出,名为“责任”的裂痕。
‘是不是.....等我找齐所有的碎片,你就能出现了?’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