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要把你送走。
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冰冷从全身流过。
心揪着的疼,也想不通。
如果早就决定好了之后要离开,如果早就只当自己在他生命中的过客,
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把你从路边带回来,为什么还要那样好的给你温暖呢?
你很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熟悉的自卑感又上来了。
可扭头,发现冷冰冰的养父竟然没有直接甩手离开,
他静静地陪着你,看着你;
他让医生帮你做更全面的检查,告诉医生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你痊愈。
........你不理解,也不懂。
你摸不清养父到底在想什么,
让你绝望,但后面又给你几颗甜枣,他到底希望你怎么做?
指尖不自觉地抓着被子,千万思绪在脑海中涌过。
可想了半天,只觉得所有结果无外乎都不是你想要的,
牙关有点酸,闭眼,深吸一口气,最后竟然直接破罐子破摔地开口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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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被阿克曼亲自教导的那一年你从他那学到了什么,
那就是他一遍一遍地对你说:想要就要争取,你是阿克曼家的人,不要害怕,你值得。
当然了,事到如今你也不知道他那时对你说的话是不是在哄/骗;
可目前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被他抛弃,
——你已经被他抛弃了,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三年。
你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也就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去争取。
不过结果显然易见。
养父虽然宠你,只是平常撒娇生气耍无赖的可以不做的功课到这件事上通通没了商量的余地。
“......不许胡闹。”
养父有些头疼,轻打了下你的掌心。
“........!”
可你忽然高兴了起来,直接扑到他怀中,死/抓着不让他离开。
你觉得都挑战他的权威挑战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都只是轻声训斥,敲手心的力道连猫挠都不如,或许真的有什么苦衷。
.........
这场由你主动引发的闹剧最后终于在养父咬牙狠心地惩罚中落下帷幕。
他把你翻了过去,清脆的声音响起,
但也就是断断续续的两下,在听到你隐隐的抽泣声时就停了。
你一直在哭,小猫似的。
养父叹口气,从背后靠近,想安抚。
“......别过来!我伤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走。”
你忽然转身,红着脸和眼眶把他推开。
“.........”
养父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对着你本就有些难绷住的冷脸出现一丝裂纹。
他靠近,你就远离。
你浑身都在颤,好像真的被他打怕了一样,条件反射般地躲避。
后来,养父走了,亲自去帮你去办出院手续。
你靠着墙坐下,五指并拢,举起,用指尖轻触感受自己的心跳:
——好快,好快。
——为什么会这么快?
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依旧刺激着你的脑神经,你身体发软,呼吸加重,
红晕还没消散,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不正常了起来。
‘......其实离开也挺好。’
你忽然对自己说。
‘......三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我能改回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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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训练营的那三年直到毕业你也没能改回来。
训练营很苦,体能训练和文化课双管齐下。
不愧是全世界最好、文凭含金量最高的学校,
有时候忙到凌晨4:00睡,早上5:00起,
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就去参加下一场考试,
忙得累倒了在期末结束后最长直接睡晕过去48小时,最后还是校长夫人敲门把你叫起来,拿着电话,于是你便听到了养父在另一边略显焦急和愤怒的声音。
学校里的其他同学也挺好的。
说是挺好,是因为同学之间基本0交流。
被送到这里来的身份都特殊 ——这种封闭训练营保密性极高、课业极重、安全性极强;
从这里出来的学生之后也几乎都是参与保密性工作,没有固定班级,没有社交活动,没有班主任。
一开始你不适应。
孤独不是关键,只是和养父分开那么长时间,总会在情绪崩溃的夜晚无比想念他。
他也会经常打电话过来,但你不接。
你好像在一条很错的道路上发展,很错很错。
你想矫正过来,所以你隔断和他的一切联系,用繁忙的课业不断压抑自己。
后来,你终于病倒了。
身上没好全的伤口发炎,过于疲累的身心无力继续支撑;
那天晚上你烧得迷迷糊糊,模糊地听到了窗外的闷雷声,将自己蜷起,被子蒙住脸。
雨开始变大,闪电如利刃般划过,
你哆哆嗦嗦,用仅剩不多的意识默默在心底骂养父是骗子,接着好像就有一声巨响从屋外传来,无数闷哼声响起,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我说过,她有什么事你们一起陪葬。”
熟悉声音,陌生的语气。
门从外面打开,凌厉的气场在看到你的那一刻瞬间消散,
那个总是在梦中出现的身影走到你面前,将带有xie/腥味的外套脱去,伸手试探你的温度,心疼地将你搂入怀中。
是的,就是这个味道。
旁人闻到都会退避三舍、两腿直打哆嗦的味道竟然就这样令你无比安心。
熟悉的温暖环绕着你,
——好暖好暖,像是流动的水。
那是你生命中唯一感受到过的爱。
...........
记忆的潮水褪去,可温暖却没有离开。
腰间带着丝烫意的手臂让你无法忽略地蹙眉,
眼睫动了动,悄然睁开,于是你发现自己现在竟然被养父抱着躺在卧室,窗外电闪雷鸣,而你刚刚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见。
“.......安安?”
养父忽然出声,喊你的小名。
你心里一紧,慌乱;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下意识调整呼吸重新闭上眼睛,装睡。
或许是在训练营的训练有所成效?又或许是养父其实发现了,但他不说。
揽在后背的掌心轻轻抬起,落在了你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宝藏,又轻又柔。
专属于养父的味道靠近了。
指尖抬起你的下巴,在温热气息交融的瞬间,有些微烫的薄唇贴上了你的唇面。
大概原本是真的只想轻轻亲一下,因为你能感受到他的理智告诉他要远离。
可美好的甘甜在相碰的瞬间溢出,
只碰一下好像不太够,可以言说不能言说的情感在同一时刻一齐爆发,你感到他的气息颤抖了——他在失去理智。
而后你就被他圈在怀里亲。
——那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姿势。
娇小的女人被高大的男人完全裹住,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也一点也不用害怕,只需要仰着头,享受他带给你的温度。
可亲着亲着氧气开始稀薄,有什么在你和他之间不断攀升;
一直以来掩盖着的、埋藏着的、明明已经那么明显,却总能装得视而不见的情感,即将突破云雾,暴露在两人之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对不起。”
可到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住了,撤离。
他在你指尖印下一个轻吻,缓缓坐起身,孤独地走到窗边。
——对不起,安。
养父沉沉叹息。
——是我越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