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之明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为了几人都能成功进入陆府，叶湘花了不少钱，在这种地方，耍什么手段都不如直接花钱来得实在。

叶湘把钱用在刀刃上，而收了钱的人也不负所托，全须全尾地把他们给带了进去。

进陆府容易，想找线索就没那么简单了，他们才一进去，便被管事的分成几拨，简单讲了几句话后便催促着让他们去干活。

燕戊分到了洒扫的工作，叶湘和燕丙则是被派去别院里端茶倒水，燕己则是被拽到了厨房，烧火做饭。

一向高贵冷艳如顾芳琉，也被勒令去伺候主子的衣食住行。

叶湘想他大概受不了这种对待，匆忙中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顾芳琉低眉顺眼跟在人身后离开的画面。

他这倒是很让人刮目相看嘛。

在端茶倒水这方面，燕丙算是毫无天赋，她本来也不是稳重的性格，也只有在提剑杀人时候较为机敏果敢，像这种伺候人的活计，确实……确实有点难为她了。

才上岗不到半天，燕丙就因为摔了一跤被管事的骂了个狗血淋头，末了那管事还不忘咒骂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眼瞎的找了这么个人，中看不中用，明天你就收拾东西滚出府去。”

燕丙委屈地咬着唇不说话，叶湘见状替她解释了几句，一阵赔礼道歉后，又把燕丙的活都揽在自己身上，才算是堵住管事滔滔不绝的嘴。

一天下来，两人都累得不行，腰酸腿疼，头晕眼花，直到深夜才有勉强喘气的机会。

燕丙疲惫地坐在凳子上，抱着膝盖叹气：“这府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活计，我还是第一次领教，这正是和我们练功一样累。”

这么大的府宅，一草一木，一汤一饭都是下人们备好，完美无缺地呈现在主子眼前，下人越累，主子们就越安逸。

叶湘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她拍拍燕丙的背，轻声道：“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燕丙忙拉住她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叶湘反手握住她：“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本来不需要伺候别人，现如今也只是逢场作戏，何必认真。”

燕丙的眉头舒展开一些，却还是忍不住叹气：“我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呢，什么时候我才会有你身上的从容呢？”

叶湘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能像小孩一样生活反倒是一种幸福。”

“哎，不想这些了，还不如想想明天怎么才能不被骂。”

“我会帮你看着的……”

两人拉着手回了卧房，其他人已睡下了，燕戊给她们留了位置，见她们进来便朝她们招招手，叶湘和燕丙稍微梳洗，也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叶湘一直在回想今日的所见所闻，她今天去的地方并不多，也没见到特别的人，对陆府也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要想早点查出线索的话，看来得加快进程才行。

她在脑海里背了一下陆府的建筑，约莫记得后才准备闭上眼睡觉。

等她转个身看到燕丙时，燕丙已早已睡着了，大概也是累极，此时她呼吸绵长，看起来睡得很香。

叶湘枕着手看她，她还不知道燕丙会烦恼自己像个小孩，但在她看来，她宁愿燕丙永远是那个天真无忧的小孩，永远这么单纯下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遭的姑娘们就已经争先恐后地爬了起来，叶湘和燕戊也醒了过来，她们唤醒燕丙，急忙穿起自己的衣裳。

燕丙倒是醒得很快，只是穿鞋时仍睡眼惺忪：“起好早啊，还困着呢。”

但管事的态度就是事不等人，她们必须早早去伺候主子梳洗。

叶湘这才知道这府里的主子竟然这么多，叫得上名字的陆信和陆锦意她们一眼都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

当下人自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端个盆站几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叶湘绷着脸忍耐着，眼神却不忘往燕丙的方向看去。

燕丙正在给陆家姑妈摇扇，摇扇的力度和速度有着极强的要求，稍有不慎就会被责骂，此时她也在尽力忍受着，一张脸板正得不能再板正。

这种类似酷刑的日子过了几天后，她们才算是勉强适应。

但她们的自由时间还是少得可怜，就连每日的活动都受到层层限制，叶湘也燕丙也只是在院子里碰到过燕戊一次。

她低着头扫地，看起来像是深藏不露的扫地僧，见到有视线盯着自己后，她抬起头来，微微朝她们点头，便又投入到打扫中。

叶湘往身后一瞥，才意识到管事的已走到她们身后，便立即拉着燕丁的手走人。

如此下去，只怕等她们查出什么来，已经无法挽回。

而听到陆府要举办赏菊宴的时候，叶湘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那么一个声势浩大的场合，来来往往的人自然很多，她们四处走动也不会惹人注目。

在赏菊宴到来的前几天里，叶湘异常努力地表现自己，终于得到管事的首肯，准许她到宴会上帮忙。

为了这个赏菊宴，陆府的下人们也是早出晚归地忙碌了几天，当天也是起了个大早，忙前忙后地把还沾着露水的菊花搬到了会场里。

管事的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她四处巡视着，看到有什么不对劲便立马叫人，把下人使得团团转，总算是手忙脚乱地把这个赏菊宴给筹备了出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时，叶湘差点回头看去，而下一秒却听见管事谄媚的声音，她捏着嗓子问：“二公子你怎么来了？这赏菊宴可还没开始呢。”

能被称为二公子的除了陆锦意还能有谁，叶湘转身的时候暗中一瞥，眼前这人正是他没错。

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确实是他之后，叶湘不敢细看，捧着手里的花盆往其他地方走去。

慢慢走出陆锦意视线的那几秒钟里，叶湘却莫名感受到了自己的紧张，等回过神来才觉得可笑。她现在这副模样，陆锦意肯定认不出来，即使她揭了面具，陆锦意也不认识她，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锦意出现后没多久，陆府邀请的宾客就陆续来到府上。

时隔多年，叶湘还熟悉那些官职，但在其位的官员却换了不少，她能认出来的少之又少。

而其中不乏一些正值妙龄的女眷登门，一群莺莺燕燕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慢悠悠在花丛中穿梭，怎么看都是一幅美景。

只可惜叶湘也没心思看，她只能低着头给她们引路，让她们在合适的位置坐下。

她已经足够恭敬谦和，完美融入了陆府的侍女当中，但或许正因如此，却有不少人连正眼都不看向她，自然也忽略了她的请求。

叶湘还想再耐心地说一遍时，却听见那姑娘用扇子捂着嘴笑道：“我听说今日纪晴枫也会来？”

被她挽住的姑娘愕然地看向她，连连惊叹：“不能吧，她可最不喜欢这个地方了，要我看啊，她肯定不会来。”

纪晴枫也会来？听到这个名字，她顿时又想到了陆锦意，也不知他会用何种态度来面对他的未婚妻。

此时那捂着嘴的姑娘又笑开：“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亲耳听她说的，那还能有假，你若是不信，那我们就赌上一赌。”

“好啊，我也不怕，那就赌一盏青花酒，谁输了，谁就要一口气喝下去，如何？”

“我自当奉陪。”

两位姑娘说着话，心不在焉地跟着叶湘入了座，叶湘还有其它事情，此时自然告退，一转身便揣摩起她们所说的话来。

又忙前忙后了一阵后，宾客们几乎都来齐了，而两位姑娘口中的纪晴枫却迟迟未见，席上也没见到陆锦意的身影。

就在叶湘思忖他们的关系时，陆信却带着人出现在席间，他风轻云淡地朝旁人问好，被人簇拥着站在主桌的位置说了些漂亮话。

叶湘不在乎他说什么，她盯上的是陆信身后的人，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和大兆人密谋的男子。

而此时的他就站在陆信的旁边抛头露面，一看就是陆信的亲信。而陆信对他与大兆人的事到底知晓多少，或者他也被蒙在鼓里？

想来想去，叶湘还是觉得第一个可能性更大，陆信应该是知晓的。

而在叶湘低着头沉思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小小的哄闹声，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人从竹林里缓缓穿梭而来，他微微蹙着眉，垂眸掩住心事，衣角如云翻飞，轻飘飘拂过脚下的金菊，花影浮动，却未撩拨起他的一丝情绪。

陆锦意就这么带着无形的冰霜走了进来，寂然落座，苍白如雪的肤色更添清冷。

叶湘刚才只是粗粗地看他一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此时的他任谁看了都知晓：他并无喜悦，今日人声鼎沸、花香袭人，也让他提不起一丝兴致。

陆锦意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样子？叶湘在心底揣摩着，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直到陆锦意抬眼，随意地往这边扫了过来，她才急急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而坐在她面前的两位姑娘此时终于憋不住发出低呼：“纪晴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