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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
语气含糊，吐字不清，唯有最后一字落在耳边尚有些清晰。
困在体内的黎宁不可思议地听见这个字从嘴里发出。原来，这幅身体不是别人，而是“宁”。
至于“宁”到底是谁，黎宁心里一片明了。那便是传闻中恶名昭著、手段狠毒的代号x，而萧凌自始至终爱慕的、痴恋的、憎恶的都是她。这样看，她自来到世界决心扮演雪奴的这个想法，并不可行。
解铃还须系铃人。黎宁要装作代号x，效仿代号x曾经对萧凌使的柔情手段，再次骗他一回。
“你从未同我说过。”少年萧凌缓缓开口，双眼痴怨地盯着黎宁，彷如不同他说便是遭了莫大欺骗。
黎宁长叹一气，神情自怡地安抚他，“啊……殿下分外介怀？可我只与你一人说过。”
“当真。”萧凌收起怨怨的神色，不过脸色倒也不见好，颇有些不想开口的意思。
黎宁对他眨眨眼，卷曲的长睫阖动两下，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
“哼，我便当你说的是真的。”
后面的话听着越来越缥缈遥远，直至听不见这具身体自身的说话声，黎宁只能看见萧凌脸上浮现出从未绽开过的微笑，他开了口，但她如听哑剧。眼皮似乎愈发沉重，几息过后，眼前一黑一白，萧凌难得一见的笑渐渐模糊起来。
啪嗒——
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徘徊。
黎宁猛然转醒来，入目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她闻到了一股尤为熟悉的香味，混着浓重的药味纠缠在鼻端。
“回殿下，属下忧心此去大夏会不会太过……”
“嗯？”嗓音清润，听之倒像是个文绉绉的书生俊郎。
“你是觉着去了大夏，便有去无回？柴文，你让我很失望。”语气舒缓轻柔可足能窥见话里头深藏的杀气。
黎宁匿在暗处，听了一段话心中荡起圈圈涟漪，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她想走动几步仔细探听，可惜她发现自己已然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只能等到特定剧情触发行为。
“殿…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着文青受了重伤，潜去大夏……不妥！”
“你在为她求情？我怎么记得她似乎并不中意你，况且我派你和她去，不正是合了你的私心？”
另一人哑口，黎宁脑中打了激灵，僵直身子推开隔门，踱步而出，背脊挺立如松鹤，垂着眸光不屑一笑。
她一身黑衣如魅影，低头抱拳说：“殿下，不如派我一个前去？”
眼神有意无意落在膝跪于地的柴文身上，目光直白挑衅，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高座上的俊郎惊诧地“哦”了一声，好奇地看着黎宁，温和笑着问道：“只一人便可，无需叫上柴文？”
黎宁不经意地挑了挑眉，偏头颔首，眸光低垂直盯盯看了一瞬他，蓦地喉间爆出声声轻笑，眼神冰冷，吐出两个残酷无情的字。
“废物。”
柴文愤然又顾及四皇子在，咬牙吞了这口恶气。
“哎哟，四殿下，我倒不知我们猎鹰卫还养着这种废物作甚？！”黎宁懒懒地环抱双臂，晃晃悠悠没规没矩地围着柴文转了一圈，啧了两声羞辱他，“难怪文青看不上你，不仅耽于私情枉顾殿下信任，还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不若让属下去！”黎宁渴求般地睁大双眼，看向高座之人，嘴角隐隐激动抽搐，“属下定会全身而退!只盼殿下到时，能让属下讨个赏。”
“哈哈哈哈……”
话音未完，上头的人早已抚掌大笑，那张清秀柔和的眉眼自阴影中露出，桃花眼眼底黑得深不可测，唇边勾着一丝诡异的弧度，他面色平静，轻轻应下：“好！事成，本殿自然赏你，届时尽管开口提便是。”
宋沐远眼底倒映着“黎宁”的脸，弯眼笑道：“听说大夏九皇子谋才武略均是不错，你便去他身边。雀鸦，希望你不会和那些废物一样，让本殿失望。”
黎宁抱拳领命，乖觉退下。
眼前碧空如洗的天幕，刺眼的光射过来，刚出殿外，黎宁脱离控制，她还未从如临大赦般的庆幸和醒悟中缓神，头脑一晕，紧接着天地倒转，一头载了下去。
黎宁无力吐槽，这记起回忆的方式还在让人略感不适……
“你是谁？抬起头来。”
黑暗中黎宁下巴微凉，她睁眼，恍恍惚惚的模糊人影在眼前晃动，几息过后，逐渐清晰聚焦。
她神色迷离地抬起下巴望着对方，黎宁心中一个咯噔，从痴迷中悠悠转醒，她看见托腮冷盯着她的人脸上掠过一丝嫌恶。
随后又像碰着什么脏东西一样，将方才碰过她下巴的手用手帕仔仔细细擦了一番，连指尖缝隙都不放过。
黎宁意识到后，略有微词。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在这具身体里她唯一的自由便是可以进行天马行空的想象，除此之外的任何东西，于她都是徒劳。
她默不作声地转动在光下如琉璃的眼珠，视线轻飘飘又飞快的掠过上方的人脸，随后安心等待下一段剧情触发。
萧凌一袭薄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子上，露出修长白皙的长脖，整个歪歪斜斜靠在美人榻，手心捏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扇着，明眸善睐的凤眼闪过几分思量，**裸地端详黎宁。
这是更早时候的萧凌，黎宁淡然心想。
“今年是何年岁了？”
黎宁垂首收回目光，如实答：“回殿下，奴虚岁十六。”
萧凌没什么反应，话却是有刨根问底的架势，他慢悠悠继续问：“在府中呆了几年？”
“刚来三四年，幸得殿下出手相助，奴才能活。”
一直没作何反应的萧凌在听之后猛地冷嗤一声，黎宁吓得不由畏缩，又低下头。
萧凌目光扫过去，看不见她脸，只得见后脑碎发下露出的一截纤细素白的颈，盈盈一握就能将其摧折。他不由自主地扫过自己这双持扇的手，视线来回在黎宁与他的手中之间逡巡。
良久，他无所谓地叹叹气，面上不显表情，手中的蒲扇蓦地意有所指地转了个向，复又再次挑起她的下巴，萧凌不是很愉悦地说：“我叫你抬起头，你是听不见？”
有病。
黎宁再次肯定，不，是再次坚定了要去时空局申请工伤费，哦她还得问问，时空局在员工执行任务后得了失心疯这方面的精神疾病有没有保险。她还是想到达退休年龄前度过一段愉快时光，心里头落下病，那也得有钱吧。
要人病了，财空了，她以后上哪儿哭。黎宁思绪飘远，身体却依照剧情作出回应。
她温顺地弯唇，扬起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同时还不忘佝偻着身子，低顺的样子落在萧凌眼底，他心里的气儿忽然消了不少。
“殿下莫气！奴……”黎宁说得有些结巴，眼神直往萧凌脸上瞟，瞟着瞟着，又羞愧地低下头，脸颊微红，“奴有些不敢看您。”
萧凌差点气笑过去，唇角的弧度已经隐隐维持不了，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你不敢看我，昨日为何敢亲我？！”
黎宁惊恐地目瞪口呆，少女特有的圆眼溢出一丝害怕，她近乎是匍匐在地，脸上烧起一片热。
真装。实际上黎宁在内心吐槽代号x滑稽又可笑的演技，不过……看状况，某人似乎还有点相信。
萧凌怒火中烧，美目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他换了姿势从美人榻上正经坐好，忽然勾了下唇，抬腿狠狠踹了黎宁一脚。
这一脚撒了他一肚子怒火，黎宁半边身子一翻，脑袋咚得闷声磕在了地上。疼得眼冒星光，大脑晕眩，眼角疼出几滴泪，她挽好的发散了，如瀑般地覆在身上和脸颊。
从乌黑如墨的发间，黎宁睁着圆润暗淡的眼，面色神伤地抬起脸，她捂着被踹的肩头，泫然欲泣，仍还记得解释，“回殿下，奴只是在救殿下。”
萧凌紧蹙眉头，嘲讽道：“你救了我便要亲我？”
黎宁一瞬间从这具身子觉出有苦说不出的感受，心中忍不住发笑。
“奴从湖中把殿下捞回来，见殿下不见转醒，不得已心生此计。殿下实在冤枉奴了。”
可惜萧凌心里早已把她当成贪慕容颜之人，听不进去半点解释，脸上讥讽的表情愈演愈烈，他露出嫌弃的神色，走到黎宁跟前蹲下，拖着腮用蒲扇拍了拍她正黯然神伤的脸。
他心若明镜，了如指掌，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本殿可不喜欢满口谎话的奴。”
“……”
黎宁能感受到身体僵硬了很久，可惜她看不见代号x此刻可笑的表情，要是能看见，她肯定能不带任何私人恩怨地把她的表情拍下来，做成一个系列的表情包然后发到时空论坛里。
正当她以为萧凌会微笑把人轰出去，却料萧凌竟一反常态地敛下眼睫，嘴里念念有词，“来了三四年？”
黎宁懵懂地点点头。下一瞬，萧凌的话落到耳边，由于晴空炸响一道惊雷，劈得她外焦里嫩。
“跟人上过榻吗？”
凤眸流盼，直盯盯地勾着黎宁的眼，闪过一丝兴味。他是贴着黎宁的耳垂说的，轻轻的像风一样，仿佛一不留神就抓不住了。都说风过无痕，此时的黎宁眼神却一刻也离不开萧凌。
黎宁稍稍回归的意识，令她只记得自己左右摇晃了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