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和岑真说你是我老公?”柏雪意嘟囔道。
这人轻飘飘撂下一颗惊雷,自己倒是风度翩翩,全身而退。而他呢,刚刚是在岑真灼热的目光下上车的,尴尬地差点同手同脚。
闻照目视前方:“难道我不是?”
说完又瞥了柏雪意一眼,像是提醒,又似警告:“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
“你确实是,”柏雪意慢吞吞地说,“但至少让我给岑真提前透个底,做个心理准备啊...”
“要做什么心理准备?”闻照沉声道,“我直接了当告诉她不好吗,直接断了她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你瞎说什么啊,”柏雪意的眉毛拧成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闻照冷哼一声,“我只知道她是你的相亲对象,并且在初次见面就表达了对你的好感。”
从回到家发现该在家的人不见了,闻照的坏心情就隐隐发作,克制不住去想柏雪意当初就是这么突然消失的。再看见两人亲密地站在路边闲聊,笑得那么开心,俊男美女,好不登对,被他压在最深处的那些阴暗的、暴虐的、见不得光的东西,一点一点翻涌而来。
柏雪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我已经和岑真出柜了,她知道我是gay。”
闻照冷冷吐出几个字:“那又怎么样。”
喜欢上柏雪意,实在太过容易了。就像他...明明知道柏雪意欺骗他,诱哄他,不过是想睡他,把他当作逃脱现实世界的工具,可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只是对他笑,对他撒娇,对他示弱,就还是会无法控制地靠近。他就像陷入一片沼泽地,越挣扎却越往下陷。
“和你说不通,随便你怎么想。”柏雪意的脸色已经很差。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闻照面沉如水,再开口时声音又涩又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昨晚定下的协议,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窗外的路灯飞快向后掠,光落在闻照脸上,能看见他绷直的唇角:“保持忠诚,不允许有第三者介入,希望你不要成为那个破坏规则的人。”
柏雪意气笑了。他觉得今晚的闻照跟吃错药一样,平常理性讲理的一个人,变得根本无法沟通。他明明都已经解释了和岑真只是普通朋友,这人却还在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不仅不尊重他,更不尊重他的朋友。
“你放心,”柏雪意面无表情地说,“我真要换人了,会提前通知你的。”
尖锐的话像碎玻璃扎进空气,闻照的呼吸骤然变粗,他突然猛踩刹车——
“刺啦”,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划破夜静。
柏雪意被惯性带得往前冲,又猛地往后仰砸向椅背,闷痛混着怒火一起涌上来:“闻照!”
闻照没说话,车内的冷光映着他压低的眉眼:“柏雪意,你再说一遍。”
车内的冷寂像浸了水的棉,压得人喘不过气。
柏雪意没再说话。他累了。
他讨厌和别人争执,争得面红耳赤,互相指责,口不择言地吐出一些戳心戳肺的话,太难看。
车重新启动,缓缓汇入车流。
柏雪意把车窗降下一条缝,偏头看向窗外,夜风灌进来,带着点冷意,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飘起。
沉默在密闭的空间里蔓延。没人再开口说话。
沉默地到家,换鞋,关上房间门,把自己砸到床上。
越想越生气,柏雪意从床上扑腾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主人,你你你干嘛呀?”系统冒出来。
柏雪意:“收拾东西回家。”
系统震惊:“你要离家出走吗?”
“什么离家出走,这里又不是我家,我要回自己家。”
柏雪意把东西往行李袋里塞。结果发现这儿根本没几件他自己的衣服。他这几天要么是穿闻照的,要么是穿闻照买给他的,包括内裤和袜子。
“别冲动啊主人!”小统赶紧劝道,“你在这住的几天,原谅值蹭蹭蹭地涨,现在都72了!”
小统循循善诱:“你舍得吗?我不舍得呜呜。”
“我舍得,”柏雪意不为所动,“我才不要留在这里看他脸色。”
越收越心烦,柏雪意胡乱塞了几件,拉上拉链,打开门往外走。
迎面撞上站在他门前的闻照。
两人面对面站着,无声对峙。
“你要走?”闻照盯着柏雪意手里提的包。
“谢谢你这几天收留我,不该再打扰你,我回去了。”柏雪意抬脚就走。
被闻照环住双腿一把抱起。一下失去重心,柏雪意慌乱间,下意识按住闻照的肩膀:“你干什么!”
闻照把人放到沙发上,说:“先换药。”
柏雪意不想理他:“我可以自己来。”
闻照平静地说:“你不知道各种药要怎么用。”
看着茶几上摆着的瓶瓶罐罐,柏雪意熄了声。他确实一次都没参与过换药过程,这几天都是闻照帮他换的。他看着闻照熟练的动作,开口道:“这次我会学的。”
换好药,柏雪意把药收起来放到袋子里,起身要走,闻照拉住他:“我送你回去。”
柏雪意:“不用,我打车就行。”
“太晚了,我送你。”闻照又说,“不过等我五分钟好吗?我去包扎一下手。”
“你手怎么了?”
闻照摊开手放到他面前,柏雪意才发现,闻照的食指关节不知什么时候划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血珠正在往外涌。
“怎么回事?”柏雪意皱眉。
闻照转身去拿医药箱:“是我自己不小心,刚才掰瓶子的时候划到了。”
柏雪意想起有一味药是灌在玻璃瓶里的,需要掰开才能倒出药品,确实很容易划伤。
“怎么不早点说,”柏雪意接过药箱,取出碘伏和纱巾,“坐过来,我帮你包扎。”
伤口有点深,柏雪意有点不敢下手,“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消一下毒就行,”闻照反应很镇定,“你别怕,我不疼的。”
柏雪意把消毒水倒在伤口上,又用棉签抹上碘伏,用纱布小心地包扎好。一套流程结束,柏雪意轻轻吐出一口气,交代道:“今晚观察一下,如果伤口发炎,明天一定要去医院。”
闻照不太在意地点头,站起来:“我送你回家。”
柏雪意没好气地瞪他:“你都受伤了,还送什么送。”
“你这么晚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我今晚不走行了吧,”柏雪意把闻照赶进房间:“你快去睡觉!”
第二天,是司机送他们去公司的。
司机看见柏雪意,惊讶了一秒,又很快恢复如常。柏雪意知道自己作为一位下属,出现在老板家里很奇怪。但他也懒得解释,毕竟不会再有下次了。
昨天请假没上班,代价就是今天格外的忙,要处理堆积的工作。
忙了一上午,终于能稍微喘口气,柏雪意接到Grace的内线电话:“Cyan,Zane有事找您。”
“现在?”
Grace说“是的”。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Grace:“Zane没说。”
那看来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柏雪意心里还有气,并不想见他:“抱歉Grace,我马上要和几位教授开会,暂时脱不开身。麻烦你转告Zane,如果有要事,可以让他直接给我发邮件。”
Grace犹豫了几秒,说“好的”。
柏雪意喝了口咖啡,又起身去会议室开会了。头脑风暴了两个小时,总算把后续的推进事项定了下来。教授们此行收获颇丰,实验项目终于能够落地,各个满脸喜色地走了。
送走了人,柏雪意倚在椅背上放空、休息。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你怎么来了?”
闻照走进来,拉开椅子坐下:“发邮件沟通太慢,我来找你面谈。”
柏雪意双手搭在扶手上:“说吧,什么事?”
闻照开门见山:“Will昨天找我了。”
柏雪意眸光微闪。
闻照没卖关子,言简意赅地转述了他和Will那番对话,包括Will和董川的关系,董川和周淮明的来往,周淮明和黎氏的渊源。
柏雪意评价:“这个老同学出现得未免也太巧了。”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生在竞标前的节骨眼出现。
两人目光相触,心领神会。
“不过周淮明和黎氏有这层关系,倒是没想到。”柏雪意若有所思道。
闻照:“一些陈年旧事,背调不到也正常。”
“Will不可能只是来和你说这些内情的吧,”柏雪意手托腮,眯了眯眼,“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和你说,他想加入项目团队?”
“很聪明,”闻照眼里露出欣赏,“怎么猜到的?”
柏雪意指尖在桌面上随意地敲了几下:“这有什么难猜的。这个项目是公司下半年的重点项目,他想争取太正常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Will想晋升副总,这个项目无疑是很好的跳板。
闻照:“他说他可以做副组长,辅助你。”
柏雪意的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不用了,让他做组长。”
“你确定?”
“嗯。我确定。”
柏雪意又问:“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继续处理工作了。”
“有。”
柏雪意示意他说。
闻照的目光凝在柏雪意脸上:“今天要忙到几点,我来接你。”
“不用你接,我回自己家。”
闻照:“医院下午打电话给我了,让我带你去复诊。”
柏雪意拒绝:“我自己去就行。”
闻照抬起受伤的那只手,摆到柏雪意面前:
“我觉得伤口有点疼,想去医院看看。”
“反正我们都要去,不如一起结个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