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一片裸露的背,青青紫紫的痕迹在冷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可怖。
“嘶...”
好痛。
全身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
柏雪意想抬手揉揉腰,刚动了半寸,就被圈在腰间的手臂拽了回去。胳膊环得极紧,小臂贴着他的腰腹,掌心扣在他另一侧的腰上。更沉重的重量压在腿上。右腿压在他腿间,膝盖抵着他的膝盖,强制禁锢的姿态。
狗男人。
脑子里划过昨晚那些不堪入目的限制级画面,柏雪意脸热了热。
虽然是他先挑衅的,但有的人就不能有点分寸吗!
柏雪意愤愤看向罪魁祸首——
闻照正埋在他的肩窝,呼吸很匀,绵长地喷在颈侧,偶尔轻轻颤一下,像羽毛扫过,带着点将醒未醒的黏糊。
和昨晚那个又凶又狠、不听指挥的人判若两人。
没等柏雪意缓过劲,床头柜方向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闻照,放开我,电话...”
“别管。”那只圈在腰上的手收得更紧,连呼吸都变得沉了些,带着点被吵醒的不耐烦。
手机还在震,停了又响,执着得像催命。
柏雪意怕有急事,狠心拍开那只闹心的手,伸长手臂去拿手机——
“Cyan,不是约好早上九点集合?还不下来吃早餐?”Jacky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差点忘了上午还有工作。柏雪意咬了咬下唇,说:“哦,我睡过头了。”
他垂眸看那个让他睡过头的罪魁祸首,此刻正趴在他的肩上,仰着脸凝他。
突然眨了下眼,浓密的睫毛像蝴蝶般颤动。
“快快快,这家酒店的虾饺堪称一绝,不吃后悔。”
柏雪意觉得自己被美貌攻击了,完全不知道Jacky说了什么。
“哦,顺便喊一下你对门的Zane,让他一块儿下来。”
被点名的人不仅丝毫没有自觉,还突然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柏雪意差点尖叫出声,被闻照的大掌捂住嘴才堪堪忍住。
柏雪意气极,睁圆眼睛瞪人,闻照却像没事人一样松开手,起身去洗漱了。
这狗男人!
Jacky疑惑道:“奇了怪了,这人平常起多早啊,今天居然没看见人...”
柏雪意莫名心虚,淡定说了句“好的”,匆匆挂了电话。
两人收拾好下楼,一进餐厅,就见Jacky远远朝他们招手。
“你们两怎么这么磨蹭,我都要吃完了才下来。”
柏雪意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问Jacky哪个好吃。
Jacky直接喊来服务生,帮他两哐哐点菜下单。
果然,还是没能逃过质询。
Jacky开始盘问:“Zane你干什么去了,昨晚不是说要早上要去健身?我特地早起,从床上爬起来去健身房遇你,结果你人居然不在,气死我了。”
“我睡过了。”
“你...也睡过了?”Jacky的视线移向柏雪意。
柏雪意突觉不妙。
下一秒矛头就对准了他:
“Cyan,老实交代,你昨晚和谁去约会了?”
“约会?”
柏雪意瞥了眼闻照:“什么约会,是谁在背后造谣我。”
Jacky赶紧摆手撇清自己:“可不怪我,是Zane说的。”
闻照抿了口咖啡:“是你自己脑补。”
“我真冤枉,”柏雪意叹了口气,“明明是替公司去刺探敌情去了。”
“什么意思?”Jacky问。
柏雪意说:“我和Zane昨天在峰会遇见黎商了。”
“黎氏二公子?”Jacky很快反应过来:“黎氏也看上这个项目了?”
“嗯。”柏雪意夹了颗虾饺,“昨晚和他吃饭,他亲口承认的,而且他还是项目负责人。”
“这样啊...”Jacky眼神里透出隐隐的兴奋,“这次竞标有意思了。”
“不过——”像是突然想到什么,Jacky话锋一转,“Cyan你辛苦了。”
柏雪意:?
“你不知道?”Jacky“啧啧”道,“黎商是gay啊,公开出柜的那种。风流多情,前男友如过江之鲫,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Jacky说:“你昨天是第一次见他吧。”
柏雪意点头。
“那没跑了。他肯定是看上你了,不然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约你吃饭。”
确实看上我了。还和我表白了。
Jacky拍拍柏雪意的肩,挤眉弄眼:“你出卖色相深入敌营为我们打探情报,记得让Zane给你加工资。”
柏雪意喝了口粥:“我自愿的,为了我们Zane,当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
闻照看向他:“GC是正规公司,我不是黑心老板,不需要员工出卖色相为我拼命。”
“下次他再约你,直接拒绝,或者找个人陪你去。”
柏雪意:“那...我能找你陪我吗?”
Jacky左看一眼闻照,右看一眼柏雪意,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瞄。他觉得这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但又不知怪在哪儿。他见闻照没应声,怕柏雪意尴尬,开口说:“我——”
“陪”字开没说出口,就听见闻照“嗯”了一声。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闻照居然答应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闻照吗?
柏雪意弯眼一笑:“那我就先谢谢Zane了。”
吃完早餐,三人从酒店出发,前往这次出差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地。他们要去考察D市的一家芯片封测厂。
洁净车间的蓝白光线漫在冷硬的金属设备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异丙醇气味,连呼吸都像被过滤得更轻。
闻照跟着工厂负责人走在生产线旁,目光扫过全自动固晶机时,指尖敲了敲掌心的平板,屏幕上跳出封装良率的数据,眉头微蹙,没说话,却让身旁的负责人下意识放慢了语速。
柏雪意跟在侧后方半步,穿了件工厂提供的浅蓝洁净服,领口拉得整齐,护目镜架在额前。他停在检测台旁,笔尖指向屏幕:“这里的金线键合精度,比上次送样时提高了0.3微米?”
声音不高,刚好落在闻照耳朵里。
闻照回头时,正看见柏雪意弯腰凑近观察窗,护目镜滑下来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瓣,指尖在记录本上飞快画着示意图,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在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负责人刚要解释,闻照已经走上前,把平板递给柏雪意:“良率提升2.1%,和键合精度正相关。”
柏雪意伸手接过平板,指尖蹭到闻照的指腹。
他没多停留,快速翻着数据,笔尖点在某行参数上:“但封装后的温度循环测试,还得看明天的结果,上次有两批样品在-40摄氏度出现微裂纹。”
两人并肩站在检测台前,闻照的手臂偶尔碰到柏雪意的洁净服,柏雪意没察觉,还在和工程师讨论材料的导热系数。
闻照偶尔偏头,看着他说话时偶尔扬起的眉尾,护目镜下的眼睫轻颤,比平常多了点专注的鲜活。
“闻总。”
柏雪意喊他。
闻照回过神,站在原地不动。
柏雪意走过来,凑近说:“你发什么呆?过来一起看看检测报告。”
中午是在工厂食堂吃的,吃完转战会客室,Jacky舌战群儒,负责协商谈判,最终双方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三人从封测厂出来时都累得不行。接他们去机场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等再次落地机场,Jacky说自己是开车来的,又问闻照和柏雪意是怎么来的,闻照说开车,柏雪意说打车。Jacky进行了一番合理安排:“Zane那你送Cyan回家?他家和你家一个方向。”
柏雪意想说不用麻烦了,闻照已经示意柏雪意跟上。柏雪意只好拖着行李箱,跟着闻照去停车场。
上了车,柏雪意主动把手机连上蓝牙,屏幕上跳出去他家的导航:“辛苦你送我回家。”
闻照可有可无应了一声。
机场高速的路灯串成暖黄的光,从车窗斜切进来,投下晃荡的影。
没人主动说话,车里一片安静,只有导航的提示音。
快到小区门口时,闻照提前减了速,刹车灯的红光在车内漫开。
柏雪意没动,偏头看向闻照:“要不要上去坐坐?”
深夜,两人刚发生过亲密接触的人。
很直白的暗示。
车内没开大灯,只有中控屏幕亮着浅蓝的光,映着闻照的脸。
“算了,你今天也累了,”柏雪意自顾自地问,“那下次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
柏雪意一脸理直气壮:“你做完要赖账?我默认你接受协议了。”
他提醒道:“你忘了吗?陪我三个月,我还你自由。”
窗外树影婆娑,落在闻照的侧脸,明明暗暗,意味不明。
“柏雪意,你是不是跟谁上床都行?”
柏雪意莫名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好像如果他说“是”,闻照就会立刻把他赶下车。
他用一种指责的眼神看闻照:“你在说什么啊,我只会和你上床。”
不是我只和你上床。
是我只会和你上床。
一种暧昧的、晦涩的、不明的气氛在车厢里缓缓流动。
就在柏雪意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闻照突然说:“一个月一次。”
慢半拍的柏雪意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一个月一次?”
开什么玩笑,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完成任务。一个月一次还怎么玩?
“不行,三天一次。”
闻照表情变幻莫测,好像在说你的需求怎么这么重。
柏雪意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你不行吗?你还没过25啊。”
都说男人过了25就65了。
可按昨晚的表现,明明厉害得很。他现在还腰酸腿酸。
闻照无声叹了口气:“一周一次。”
得到想要的答案,柏雪意满意点头。这就是谈判的技巧,如果说一周,那对方就会说半个月。说三天,退一步就是一周。
一周一次,很合理。
就在这时,中控台屏幕亮起,有人打电话给柏雪意。
看见姓名备注,闻照沉了脸,眉毛拧起。
是岑真。
那天柏雪意的相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