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栈将姜提抱到了他的卧室,姜提内心变得更加焦急。
他从表面积灰的木匣中翻出衣物,打开后,空气中飘着木渣的味道。
连栈翻箱倒柜,在匣子的最下层翻出两件崭新的衣服,一件是墨绿色青衫,一件是靛蓝色粗布麻衣。
“吶,这件墨绿色的青衫给你穿了,我嘛是个粗人,便穿这件粗布麻衣了。”
连栈将墨绿色青衫抛给姜提,她顺手抚摸这件衣服,手感很好,摸起来舒适,表面光滑,看样子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这傻大个居然舍得让自己穿质感这么好的衣服。
姜提心里一阵暖意涌上心头,但转瞬困惑起来,这个破破烂烂的寨子里怎会有如此上乘的衣服。
一抬头,便看到连栈正要脱衣服,慌得姜提急忙喊道:“等等等等等!先别换!!!”
“怎么了啦?”傻大个疑惑地看着我。
“你你你你你,出去换!”姜提急得语无伦次起来,脸也变得更加绯红。
“我们都是男的,你怎么这么紧张啊!”连栈不解地看着姜提。
“反正你出去换啦!我接受不来!”姜提闭着眼慌忙将连栈推到门外。
姜提望着手中的墨绿色青衫,心怦怦直跳,这家伙,怎么能迟钝到这种地步!
脱下被浸湿的衣服,姜提换上连栈递给她的墨绿色青衫,想到刚才连栈差点当面换衣服的事,她的脸颊烫得更厉害。
姜提深呼吸一口,稳住心神,反复告诫自己赶紧忘掉刚才的事情。
换上衣服后,姜提一下子就变成了翩翩儒雅书生。
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时间仿佛静止了,连栈表情一脸惊讶。
“怎么了?我这样穿很奇怪吗?”姜提转了个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困惑地问道。
连栈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的情绪,但随后朝姜提微笑着,她第一次见到连栈的脸上是那样的微笑,带着些许伤感。
“很帅气!”连栈走过来,朝姜提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
“对了,我帮你把头发梳一下吧。”连栈笑着对姜提说道。
于是姜提走到了卧室,坐在铜镜前面,她的长发散了下来,连栈目光温柔一动:“这样仔细看,你倒是更像个女子了。”
连栈拿起木梳,轻握姜提的头发,温柔地梳起来,宛若对待一件珍贵之物。
“不要看我五大三粗的,连雀的头发可是我每天起早梳的呢。”连栈自豪地说道。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手艺啊。”我由衷地表示赞叹。
“那可是,我可是连栈哥哥哟,你要愿意的话,叫我一声哥哥也行哦。”
“不要!我就要叫你傻大个!”
“哈哈哈,你要愿意叫傻大个就叫傻大个吧。”
连栈用一根简约的墨玉束起姜提头发,镜中的姜提活脱脱一副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样。
“怎么样,是不是变更帅了!”连栈微笑地说道。
“是蛮帅的呢,谢谢你啊,连栈。”
“嘿嘿嘿。”连栈又朝姜提笑了,骄傲地抬起头。不经意间,他的下巴抵住了姜提的额头,心变得更乱了。
“既然衣服换好了,那我们便去厨房煮莲子粥吧,我从来没做过这道菜,你可要教我怎么做哦。”连栈望着姜提说道。
“好的。”姜提扭捏回答道。
寂静的深夜,树林掩映的小径,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姜提没想到,初见时他们气场如此针锋相对,现在居然变成对方给自己煮粥喝的关系,命运真是不可思议啊。
两人来到了厨房,连雀坐在小板凳上,看到他们俩换的衣服后大呼道:“小哥哥换的衣服真帅气啊!”
姜提害羞地低下了头,连栈看着姜提的样子,打趣道:“哟,你居然还害羞上了。”
听到连栈的话后,姜提生气地伸出拳头想揍对方一拳,却被他一下子躲开。
“对了,雀雀,连栈哥哥换的衣服就不好看吗?”连栈穿着靛蓝色粗布麻衣,耍帅地摆了个姿势。
“哈哈哈,连栈哥哥也帅,但还是小哥哥最帅!”连雀崇拜地望着姜提说道。
“你这小白脸,才来多久就这么快俘获我们家雀雀的芳心了!真是蓝颜祸水!”连栈笑着打趣道。
“连栈哥哥,不准说小哥哥的不好!”连雀出声维护姜提道。
“你就坐在连雀身边吧,然后指挥我干活就行了。”连栈爽朗地说道。
“毕竟,病人就要好好休息啊!”连栈郑重其事地轻拍姜提的肩膀说道。
姜提看着连栈的笑脸,心里百感交集,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说罢,姜提坐在连雀的旁边,指挥连栈煮莲子粥。
“既然是夏季,那就做绿豆莲子粥吧!清热解暑。”姜提思索许久后,决定做这道菜。
“绿豆莲子粥,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连雀两眼放光说道。
“绿豆莲子粥,嗯,听起来不错。”连栈饶有兴致地说道。
“这第一步,就是把绿豆清洗干净,用热水浸泡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嗯,这个第一步听起来就很复杂。”连栈歪着头说道。
趁着连栈烧热水浸泡绿豆的间隙,姜提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早已尘封许久,却不曾遗忘的过去。
姜提的娘亲名叫宋妍月,是礼部侍郎的千金。
坊间一直流传,宋家的千金,宋妍月,生得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温柔可人,待字闺中。
娘亲出生的时候,皎洁的月亮高挂于空中,爷爷面带笑意,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这是我们家美丽的月儿呢。”于是就给娘亲取名妍月。
由于出生不久,双亲就去世了,娘亲自幼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是生活在宠爱之中,被幸福包围着的孩子。
娘亲自小体弱多病,泡在药罐子里长大,从小待在深闺读书,与父亲沈浔的初遇倒是颇具戏剧性般。
父亲是出生贫寒的一介书生,年幼时丧失双亲,在深山道观中长大,他满怀雄心壮志,报效朝廷。
父亲和娘亲初见,是娘亲随爷爷奶奶去道观祈福。
那时的父亲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娘亲也不过是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
山间,一片寂静,忽然群鸟在树林枝头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扑棱棱朝四处飞散。
循着声音摸索,望见一瘦弱少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边跑边笑着朝那小道士跑过来。
“这家伙啊。”小道士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扫地。
少年没有注意到小道士后面的小女孩,慌忙之间两人相撞,小女孩被撞倒在地。
“诶,我的头,好疼。”小女孩捂着头惊呼道。
“啊,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少年担心地说道,慌忙扶起被撞在地上的小女孩。
“爷爷,奶奶,呜呜呜,我的头好疼啊。”小女孩小手捂住头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少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哭声引来了小女孩的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看到被哭的小女孩,表情讶异,望向不知所措的少年:“是你欺负我们家月月吗?”
“我不小心撞到这位小妹妹了,对不起。”少年郑重其事地朝小女孩鞠躬,接着又朝女孩的爷爷奶奶鞠躬道歉。
“让我看看我们家月月摔伤了没。”奶奶心疼地看着小女孩,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仔细细看了一番。
“奶奶,我还好,就是摔得好疼呀。”小女孩安慰奶奶,小手捂着自己的头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我们家月月没有被撞伤。”
后来父亲为了道歉,经常登门拜访娘亲,并且送各种应季水果作为赔礼。
朝夕相处下,两人结成了深厚情谊,并约定终身,父亲答应爷爷奶奶,进京赶考,功成名就之时便会迎娶娘亲,而后来父亲也遵守承诺。
两人举办了全城最轰轰烈烈的婚礼。
娘亲嫁于父亲时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到后来床也下不了了。
即便病重,娘亲却还是坚持生下自己。
白雪皑皑的冬夜,静谧的沈府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父亲说永远忘不了娘亲抱着自己的样子:神态安详,轻声哼着小曲,轻轻拍着刚出生的小婴儿,那样美好。
后来,娘亲在一年冬天去世了。再后来,父亲因为治水落了病根,也在一年冬天去世了。
年仅九岁的我,就此失去了双亲,每日痛哭流涕,浑浑噩噩。
后来姜提在父亲昔日好友的帮助下隐姓埋名生活着,长大后在一家市井酒楼担任厨娘,每日生活不过柴米油盐,与卖菜商贩讨价还价,倒也乐得有趣。
她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直到那一名不速之客的到来……
“小哥哥?小哥哥?小哥哥?听得到吗?”姜提回过神来,连雀的小手掌在她眼前晃悠着。
“啊——雀雀你刚刚说啥了?”姜提羞愧地问道。
“连栈哥哥问你下一步该怎么做?”连雀重复道。
一个高大身影走到姜提跟前,连栈突然蹲下身,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触她的额头,喃喃自语着:“看样子,果然是受风寒了。”
不知为何,连栈的手掌触感好温暖,两人四目相对,姜提的心开始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