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镜清与宋雨对视一眼,“阿雨,要过去吗?”
宋雨红着脸点点头:“去的,我还未见过呢。”
“那便跟着那少年人一起,慢慢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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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时镜清以前从未留意过什么风筝日,也不知晓放风筝的地方在哪里。
以至于夫夫俩跟着那个少年人一直往前走,不得不加快速度,谨防跟丢,到了后,夫夫俩身上都出了汗。
宋雨身体底子比时镜清弱许多,整个人如同打水里捞出来似的,额头上汗珠子十分圆润密集,他倚靠在时镜清身边,气喘吁吁:“那少年人走得实在是太快了些,哈,累得我气都喘不匀……”
时镜清伸手揽住宋雨肩膀,另一只手抽走宋雨腰间的帕子,给宋雨仔细擦拭额头上的细密汗水,语气里一半戏谑一半关心:“我让你停下歇歇,你愣是不同意,还说你能行,一定追得上不会掉队。这下好了,把自己给累惨了。”
宋雨小声替自己辩解:“那不是没见过觉着新奇嘛,便想着跟着那少年人,免得走错了路,错过这难得一遇的景致。”
“沿途我可是听说了的,风筝日一年就一次,日期还不定,只看这风刮得好不好。”
旁边的绿衣哥儿赞同点头,一双水杏眸子亮晶晶的:“这位哥哥说得极是,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万不能错过了!”
瞧对方是个哥儿,长得也顺眼乖巧,想法也很投契,宋雨当即站直身子,同对方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绿衣哥儿是个热情健谈的,当即亲热的挽起了宋雨的手臂,笑嘻嘻的说着:“哥哥,咱两可真是有缘分咧,不仅想到一处去了,还能聚到一起!”
“对了哥哥,我叫余秋生,家住南巷那边,你可以喊我秋儿,哥哥你怎么称呼呀?”
宋雨有些不适应这种场合,在村子里,因着爹娘早逝,他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只有一两个可以说得上话的玩伴而已。
可自从爷爷去世后,剩他孤寡一个,那一两个玩伴便不再寻他玩耍聊天,他就成了没有好友的人。
至于阿清……
阿清是不一样的。
宋雨强自镇定心神,嘴角含着些许笑意:“我叫宋雨,你喊我阿雨或者雨儿都行。”
余秋生笑意吟吟的瞟了一眼宋雨隔壁的时镜清,一脸好奇:“好嘞,雨哥哥。你身边站着的这位是松柳书院的时师兄吧?我之前送哥哥去书院的时候,哥哥给我说过的。你们二人是亲兄弟嘛?”
要是亲兄弟的话,他就可以多和宋雨亲近,照着时师兄在他兄长那儿的评价,近水楼台先得月,把时师兄这个极大的潜力股拿下来!
宋雨见余秋生这副态度,还有方才偷看阿清的那一眼,眉头微蹙,嘴角笑意骤然消失。
他很不喜欢自己的人被觊觎,即便是偷偷的觊觎也不行。
不管余秋生这人是否对他释放善意。
“他是我夫君,不是兄长,不知你家哥哥是哪位,既是夫君的同窗,能结识一番也挺好的。”
阿清日后是要科举当官的,多个朋友多条路,毕竟是农村出身,阿清根基浅,得多积累一些能用的人。
他是不懂读书识字一类的大道理,但俗礼他还是懂得许多的,爷爷在世时常常教导他为人处世的道理,生怕无父无母的他在这个世界上活得艰难……
余秋生听了‘夫君’二字,心下有些遗憾,不过,能与时师兄夫郎结识也不错,说不准日后他家哥哥还能凭着宋雨的这层关系,向时师兄求助。
人呐,总会有遇到难事的时候,得给自己提前备一条后路。
“原来是夫夫关系,哈哈。我家哥哥是余正宴,不知道时师兄认不认识?”余秋生看了一眼宋雨,再次看向时镜清。
时镜清点点头:“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人是乙字班的学子,柳夫子座下的第二位高徒,只比凌学义基础差一些,也常常被柳夫子拿来念叨,他在自家师父处听过几回,对这个名字还算熟悉。
“哥哥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高兴坏了!”余秋生一脸喜色,抱着宋雨的手臂摇了摇:“雨哥哥,你是来看风筝的吧,我知道哪里有最佳的观景点,可以带你和时师兄过去。”
宋雨偏头看向时镜清,征求对方的意见:“阿清,你觉着如何,可要换个位置观景。”
他其实不在乎风筝不风筝的,只要阿清陪着,哪里都有好风景。
再者,什么风景都没有阿清的美色惊人,他可以跟阿清对坐一整日,看着阿清的俊脸一整日。
时镜清自无不可,突的亲了一下宋雨鼻尖,笑着说:“去吧,这儿人多,你个子不够,怕也没有好的视野,看不见好景致。”
“你嫌我矮。”
“不会,我家阿雨身高刚刚好,抱起来舒服,看着也好。”时镜清嘴边噙着一抹笑,若非手上还拎着一个陶罐,他还真想当着众人的面,把宋雨搂进怀里,让宋雨瞧瞧他们之间是何如合适般配的。
什么高矮胖瘦,他完全不在乎。
“哈哈哈,瞧瞧,瞧瞧,那边有一对小夫夫呢,当真是长得般配极了,一个清冷如冬月寒梅,一个可掬若春之落雪,也不知是哪家的,好想结交一下,日后也能生个如他们一般貌美俊俏的娃儿!”
就在这时,斜刺里插入一个温柔且暗含期待的女声,那声音音量蛮大,但好在温柔悦耳,倒也不显突兀惊人。
宋雨下意识朝对方看去,见对方是一位挺着孕肚的少妇人,登时从余秋生手里挣脱,拉着时镜清一道,向少妇人走去。
许是他自小就没娘吧,见着浑身散发着温柔气息和母性光辉的人,他总是打心底里渴望着接近。
既然对方显露出交好的意向,他不表现的上道一点,简直对不住内心多年的渴盼!
宋雨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一双乌黑双眸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姐姐可是在说我和我夫君?”
少妇人伸手握住宋雨双手,笑着点头:“是是是,哈哈哈,你们夫夫两真是好颜色,我想多看看你们,待四个月后,生下一个漂亮娃娃!”
“姐姐家在何处,我是哥儿,可以过去陪你,也愿意让你赏看。”宋雨眼中一片热忱,没有半分作伪。
“不必一口一个姐姐的,瞧着咱两应对差不多大,你喊我冰婵即可。我家夫君也在松柳书院进学呢,不知道你家那位与我家的认不认识,若是认识最好了,我们两家可以常常来往。”宁冰婵笑吟吟的说着。
“好,冰婵。我叫宋雨,你喊我阿雨就成。”宋雨牵着时镜清的手,往上举了举:“这是我夫君,时镜清。”
时镜清朝宁冰婵点头示意。
“时镜清?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样,我家夫君名李连章,不知晓阿雨夫君认不认得。”
时镜清眸色还算温和:“连章师兄,我是认得的,他先前曾指导过我,也是师父教导的学子之一。”
“说起连章师兄,他今日怎的不陪着你一道来,这边人很多,你一个有孕在身的人,独自行动岂不是很危险。”
宋雨也关心的附和了一句:“是呢,冰婵,你这样子太不安全了。”
宁冰婵挥了挥手,笑着说:“没有呢,这边有四五个下人陪着,用不着连章来的。他现在忙得很,我想出来散散心,总不好耽误他时间的。总归家中仆人挺多,少他一个不碍事。”
宋雨左看看右看看,确实看见几个仆从装扮的人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才算安心下来。
“原来是这样,如此就好,双身子的人总该多注意些。”
说完,宋雨回头,看向余秋生:“秋儿,我们几个一起吧,去你说的地方。”
余秋生几步走上来,面上还带着笑容:“好啊好啊,那个地方很宽敞的,可以容纳许多人。”
跟时师兄的夫郎结交,他们家绝对不亏就是了,至于个人喜好和情绪,当真没那么重要。
松柳书院最具潜力的读书人,有着状元之资,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小,他提前攀附上,对自己、对哥哥都有数不清的好处。
若是时师兄能指点一下他哥哥,想来哥哥最终的科举名次还能往上再爬一爬,只要哥哥发达了,他们一家人都能顺风而起,他也能借着哥哥和时师兄的势,寻一位好夫婿、好婆家,将来生下的孩子也能得到好的教育,拥有好的资源……
各人心里都有着各人的小算盘,只要不说出口,那便还是和谐投契的好友。
几人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余秋生所说的绝佳观景之地,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坡。
此处四面视野开阔,无高大的树木遮挡视野,能将山坡下方的人群一览无遗。
风筝日活动已经开始了,不断有锦鲤、蝴蝶、猫头鹰等图样的风筝摇摇晃晃飞上天。
“不错啊,今年的风筝样式比往年好看了许多,整个画面愈发和谐多彩,显得热闹绚烂,让人情绪高涨。”山坡上早早支起画架的书生郎感慨了一句,旋即执起画笔,蘸色石染料,轻轻落色于宣纸之上。
不多时,一只蓝粉色的蝴蝶风筝便栩栩如生的现于画纸上,宋雨和时镜清几人站在那书生郎身后不远的地方,见此人画技如此出众,面上纷纷露出赞赏之色。
宋雨被画纸上的绚丽色彩所吸引,下意识拉着时镜清的手,将人带到了距离那书生郎半步远的位置,全神贯注的盯着书生作画。
时镜清看着宋雨这番专注之态,心念微转:阿雨对画画感兴趣,应当在作画上具备一定的天赋和审美能力,刚才成亲时说过要阿雨寻找到自己的爱好,若作画是阿雨喜欢和擅长的,寻找爱好这件事也算有了个完美的结束。
等明儿吃完早膳,他便带着阿雨去书画铺子,给阿雨买些作画耗材,方便阿雨练手找感觉。
后头的余秋生和宁冰婵静静欣赏上空的风筝美景,那绚丽多彩的一只只风筝,将二人的瞳孔映照得亮亮的,好似有小小蝴蝶在里头自在飞舞。
宋雨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生作画,直到后腰隐隐生出酸痛感,他才从画作上收回心神,偏头看向身旁同他一起站着的时镜清。
“阿清,他画的真好看啊,要是我也能有这画技就好了,这样我便能日日作画记录,待我们老去,这些画作便成了我们珍贵的记忆。”
“画技是可以练成的,你若真心喜欢,我便替你张罗一下学画一事,镇子不算大,有松柳书院在,镇上住着的绘画能手不在少数,若你想清楚了,我们便请一位教绘画的夫子回来。”
宋雨下意识蹙眉:“会不会太浪费银钱了,画画并不能生出银钱来,反而还投入这么多的银钱下去,笔纸颜料都要银钱买的……”
他嫁进时家,不带一个子的嫁妆,还要依靠着阿清哥养,衣食住行哪样不需要银钱,他哪里还能再继续搞其他的开销,增加阿清的负担。
这样岂不是太没有道理了,也太不负责任了,跟攀附大树的菟丝花儿有什么区别。
他不愿意做这个家的累赘,也不愿意拖累阿清……
时镜清看着宋雨的神色变化,瞬间心领神会,知晓对方在担忧的事情:“你且听我的,真心喜欢画画便听我的,家里不少你一个赚银钱的人。而且,你若是学有所成,画作具有极高的观赏性,将来也能卖上好价钱,不愁回不了本。”
不说远的,就说这个镇吧,只要他在阿雨的画作上盖私印,打出自己的名号,总会有人上来买一两副画作回家挂着的。
那些人不求画作多美观养眼,只求能在他这里留下名号,将来有事的时候也方便找他攀扯交情。
这也只是读书人为官惯用的小手段罢了,不值一提。
时镜清继续加码:“阿雨,你知道我的,将来必不会在这里待太长久,日后若能报效朝廷,家中留你一人岂不是太过孤清,你如果有一二爱好打发时间,心情会好很多,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会更加稳定。”
虽然他和阿雨现在还没看出来什么感情,但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他们之间的感情肯定能培养出来的,届时,他又要当差,又要顾着家中阿雨,定然分身乏术。
他想得比较长远,希望阿雨能明白他的意思。
宋雨抬头直视时镜清,眸中闪烁着纠结:“当真不会太破费了么?”
时镜清抬手捏了一下宋雨的面颊,温和的笑着,“当真。”
“你身上的一套衣裳就值二两银子,我们家当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拮据。”
宋雨心里的纠结消减许多,当即一咬牙,作出决定:“好,那我便学着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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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