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你都学了些什么?!”女人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微颤,掌心泛出骇人的红。
跪在地上的女孩偏着头,脸颊渐渐浮起一只掌印。
“周曲烟,我大费周章地把你从那个男人身边弄回来,你就是这么糟践我心血的?我告诉你,要是不乐意现在的生活,趁早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女人目眦欲裂,尖利的指甲在周曲烟的额角划过,留下一道红痕。
周曲烟缓缓移过脸,舌尖轻抵在被打的位置。
疼。
女人的巴掌比想象中的重,疼得她只听得见耳朵里的轰鸣声。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轻轻的:“妈。”
女人喘着气,难以平复心情,指着她言语狠戾:“你最好给我搞搞清楚自己该干什么,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哼!”
话没有说出口,她转身进了卧室。
“砰!”
摔上房门,震得周曲烟脸疼。
房间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周曲烟听到了,沉下身子,冰凉的瓷面映着窗外的阴云,她看了许久。
女人叫常陶,是她的妈妈,两年前把她从父亲身边接回来,办了一年休学,办了转学,现在在泉城的重高,读高二。
周曲烟的身边躺着一只烟头,这是她被打的缘由。
也是昨晚她抽烟的证据,常陶出差回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的。是她没藏好,也没想到常陶会突然回来。
这件事败露之前常陶不知道她会抽烟,故反应极大。
她让她跪下,指着她的手不住得发抖,痛斥她不肖,言语尖锐,并类比上她那个便宜爹,说他们父女俩没区别,都是养不熟的。
周曲烟听着,没动没吭声,好像无关痛痒。
常陶认为她教不乖,于是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常陶是伤心的,出言犀利也不在本心,这些周曲烟都清楚。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抽烟是不好的,只不过这是在周许德身边留下的恶习,一时间改不掉了。
但是频率降低了许多。
本以为不会被发现的,没想到是百密一疏。
兀的,一道白光从窗外闪过,几秒钟后一场大雨浇在这座闷热的城市上。
思绪回笼,周曲烟扶着地站起,身形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也哭累了,坐在床边一言不发。雨越下越大,门外却始终没有声音。
想查看女儿有没有服软,于是她撩了撩碎发,起身开了房门。
门外的地上映着窗外的雨,却不见周曲烟的身影。女儿的房门也开着,里面空空荡荡,书桌上还敞着一本书,书页随风似翻未翻。
周曲烟此时正走在街上,雨水顺着伞骨留下来,连成一串。
雨越下越大,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看见周曲烟那把蓝色的伞在路上缓缓移动着。飞溅的水珠很快打湿了她的裤腿,冰凉的雨丝时不时拂过周曲烟红肿的面颊。
她只能走得快些,天气预报说,这是一场强台风。
泉城虽不靠海,但台风来时洪涝多发。
手机震动,是钟呓的信息。
——烟烟,你到哪儿了,雨越下越大了。
周曲烟单手回复。
——到了,你关好门窗。
其实还有一段路程,但钟呓的性格,和她说没到,肯定要跑出来接。
这雨下得太大,钟呓本就不是很好的身体受不起。
周曲烟收起手机,在雨里狂奔向前。
是她和钟呓说想来她家静静。在自己家不过是和常陶女士大眼瞪小眼,她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在家也是给常陶添堵,两人还时不时发生小型战火。
常陶年纪不小了,万一把她气生病了太不合算。
跑起来,雨便更加肆无忌惮的钻进周曲烟的衣服里,没多久,身上大片地方已经湿透。
幸好,她看见钟呓的小区大门。
小区保安换了新人,必须要住户亲自出来领,周曲烟解释了好一会儿也不肯放她进去。台风就快来了,大风呼啸着,周曲烟心中躁意愈甚。
就在她准备打给钟呓时,头上忽然笼上黑影。
“叔叔,开个门吧,我和她一起的。”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
周曲烟忙着和保安解释的时候将伞放在一边,保安亭门外没什么遮蔽,实际上她站在那儿就是淋雨。
这人走来,将她护在巨大的伞下,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
周曲烟忍不住回头看看这人的样子,转身抬头,看见一个不俗的样貌。
那人穿着白色Polo领的短袖T 恤,黑裤子,看上去是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都这么穿的大众衣品,却配了一张立体的脸,鼻梁高挺,浓密的眉下长了一双恰到好处的眼睛,睫毛长长,轻眨了一下,像蝴蝶的翅膀。
周曲烟愣了一秒,随机吐出一口气,说:“谢谢。”
那人笑起来弧度很小,眼神莫名的温柔,声音也柔和:“没事,举手之劳。”
两人同撑一把伞,不知不觉走出去一段路。周曲烟才恍然想起自己有一把伞,拿在手里忘了用。
“额,那个我有伞,谢谢你带我进来,接下来我自己去就好。谢谢。”
周曲烟撑开伞,小步小步地向后退去。等说完,便转身快步走掉了。
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周曲烟还穿着校服,白色的短袖已经湿了大片,微微透着,裤子几乎湿到了腿根,不过校裤是黑色,看不太出来。
巨大的伞下,那人笑意淡去,眼中的柔和却在视线可及之处不断延伸,直至身影消失。
钟呓住在小区靠里的别墅区,周曲烟绕了一会儿,才到钟呓的房子。
她到的时候钟呓正打算出门来找,两人在门口碰面。
“怎么出来了,不是说我到了吗。”周曲烟赶紧抓着人往她家里塞,钟呓洗了澡,穿着短袖短裤就往外跑,一会儿雨淋了必定要感冒。
钟呓哼气,小嘴一瘪,说:“从你说到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给台风刮走了,我担心你才出去找。真是的。”
周曲烟心里的躁意也消下去大半了,安抚着:“好了好了大小姐,我错了。快让我休息会儿好吗?我快给常陶女士揍破相了。”
钟呓这才注意到她额间的红痕以及微微肿起的面颊。
“怎么了这是?”钟呓语气有些急,听上去确实是被吓到了,“你不是说是吵架吗?怎么还打你了?出什么事了?”
“我抽烟的事被她发现了,她看着我可能想起我爸了,把我骂了一顿,我没吭声,她就给了我一耳光。应该想让我清醒清醒吧。”周曲烟拉了张小凳子坐在茶几边上,一只阿拉斯加从楼上跑下来,直奔周曲烟。
钟呓又闷闷地哼了气,转身拿来小药箱,说:“你啊,我早就说叫你戒烟了,那对身体不好,你不听。这…”
周曲烟淡淡的看着她,钟呓后半句就不知怎么说了。
周曲烟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也知道她抽烟是为什么,当然也明白她一时半会儿戒不掉是为什么。
她只能叹气,安静的给周曲烟上药。
“这事儿就当过去了。”周曲烟说。
钟呓心里一阵酸一阵疼,上药的手轻轻的,生怕弄疼了人。
“对了,怎么换新保安了,我刚刚在外面耗了很久和那个新保安,后来还是一个好心人给我带进来的。”药上好了,周曲烟伸手和阿拉斯加玩儿,被钟呓一拍手。
“桃花最近没洗澡,脏,你受伤了少和她玩儿,等会儿感染了。”说完收拾了药箱。
“哦。我说,带我进来那人长得还不错,以前好像没在你小区里见过。”
“可能是别的区的,帅的…我们区也有一个,还是我们学校的,叫谢阳星。你可能不太清楚,他学艺术的,一直在外集训学习,很少回来。”
“谢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