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红火幼稚园又重磅推出了文艺汇演。
白宁杭看到消息后没有在意。
“你不急?”施柔强问。
白宁杭诧异地看她:“我为什么要急?我做我的,他做他的,我们各凭本事。”
施柔强了然地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白宁杭,我得提前告知你一声,这个月做完,我可能就要和良器离开这里?”
白宁杭表情一滞,好半天才松懈下来:“……那你们打算去哪里?”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反正天下之大,肯定能容得下我与良器两个人。”
白宁杭没说话了。
施柔强瞧她一言不发,便问:“怎么?是舍不得我们?”
白宁杭坦诚道:“是有点。”
“哇,我可真感动。”施柔强抱住白宁杭,“没想到你还会舍不得我们。”
白宁杭被她的举止给肉麻到了,忙挣脱开来,转而回到桌前,拿起朱砂墨块研墨。
“我不知你们二人要去何处,但我还是为良器再写几十张符纸,以备不时之需。”
施柔强眼睫颤颤,鼻头一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白宁杭,没想到你愿意为我们做到这种程度,我真的好感动,虽然我们一开始的相遇不是很好……”
“没为你,为的是良器。”
被打断了话语的施柔强笑意更深。
她细细看着立在桌前的女子,素手执笔,眼神专注,一笔一画皆是一丝不苟。
施柔强能修仙,虽学艺不精,但也知道绘制符纸有多耗心神。
——
红火幼稚园的文艺汇演借着秀城的一个小节气日子来办的,宣传搞得声势浩大。
有妖怪戏称,连自己家养的鸡都知道它要开文艺汇演了,连忙下了两个蛋,就为了能够进红火幼稚园看看汇演。
文艺汇演主要是由园生们表演,听说部分教习也排练了节目。
至于有什么节目、具体安排又是什么样,白宁杭没在意,只在日程表上将六日后的日子圈画出来,标上“看文艺汇演”。
只是当她刚写完,素耳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园长,不好了,园长!”
白宁杭的手一抖,最后一笔旁逸斜出了。
素耳抱着她的腰,“园长……园长,墨耳他……”
白宁杭忙搁下笔,“墨耳他怎么了?”
——
“诶诶,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说是妖妖幼稚园的厨师来这里闹事。”
“啊?一个厨师,来这里闹什么啊?”
“不知道啊,你自己看嘛。”
围观在红火幼稚园门口的的妖怪纷纷伸直脖颈。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运菜的有棚马车,一只黑兔妖正和一只羊妖争执,园长在一旁劝架。
在往里看,园生们都好奇地探头张望,没一会儿又被教习们带回教室里去。
“你拿绵绵草充做芨芨草,不光买给我们妖妖幼稚园,你还拿到这里卖给红火幼稚园。”
“那绵绵草叶脉有毒,大人长期吃都不一定能排出毒素,你把它卖给小孩子吃,岂不是在为财害命?”
这话一出,周围的妖怪里一片哗然。
有妖怪出声问道:“小兔妖,你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墨耳手指马车,“证据就在那车厢里的植株里。”
他要上前打开车厢,却被羊妖拦住。
墨耳个头小,一把就被推到地上。
那羊妖指着墨耳骂:“你这兔妖好小心眼,想必是为了那日我不肯少一块灵石的菜钱故而怀恨在心,今日特意来污蔑我。”
“你还想搜我的车厢,你是官府的人吗?就敢搜?”
墨耳一股委屈涌上来,但努力忍住眼泪,站起身,“我既然敢说,就自然有十足的把握,我亲眼见你把绵绵草放上去的。”
“我敢立誓,若车厢内不是绵绵草,我愿意以诽谤罪入狱,你敢不敢应?”
羊妖明显慌了神:“呵,笑话,就算这样,我也没有这个必要让你搜。”
有妖怪说话了。
“老板,反正你的菜都是要卸下来的,就当着我们的面卸又怎么了?这可是能洗去你的嫌疑——园长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点到的园长懵在原地:“这……我……”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有人从天而降救了他。
“诸位稍安勿躁。”幽子兰款款走来,“我们行的端立的正,之所以不愿意验,实恐之后有人群起而效仿。”
“从此只要有人质疑我等,我等就不得不自证清白。”
妖怪们窃窃私语,多数都赞同幽子兰的说法。
于是便有人叫墨耳给出证据。
幽子兰见矛头又要转向墨耳,忙出声制止,“这位小兄弟是性情中人,也是为了园生好,今日我不计较,愿意接受小兄弟的质疑。”
“也愿意打开车厢让他查验。”
墨耳耳朵一竖,为什么感觉背脊一阵发亮。
“不过,小兄弟,在开车厢之前,你还有反悔的机会,要是打开发现,里面没有绵绵草,你可要履行自己发下的誓言。”
墨耳咽咽口水,这人表面笑眯眯,可总觉得很危险。
再说他这样胸有成竹,一定有了对策,他该如何是好?
墨耳不免怨恨自己,怎么这样沉不住气,现在进退两难,无论怎么选都会影响妖妖幼稚园。
他该和园长商议后再行动的。
“怎么样?小兄弟,你决定好了吗?”
墨耳连呼吸都忘记了,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
“我选打开车厢。”
胸膛里,心跳如鼓,仿佛要跳出来似的。
墨耳走到车厢前,手握上把手。
开之前,他呼出一口气。
好半天,他才咬咬牙,心一横,打开了车厢。
里面的植株新鲜翠绿,还沾着露珠。
有蒿兰、车前子、也有芨芨草,就是没有绵绵草。
墨耳如坠冰窖,不敢相信地抓起一株芨芨草翻看。
怎么会?明明整车都是绵绵草,怎么会这样?
墨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芨芨草,反复地查看,是四瓣一簇,叶脉发灰,没有错。
错的是他。
墨耳喘不过气。
羊妖也再见到车厢里的景象后硬气起来,“你个小兔妖,你口口声声说我有绵绵草,绵绵草呢?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
“呸,你不知道?你就是想冤枉我!”
“我看你是那个妖妖幼稚园的园长眼红,故意派你来找茬的吧?”
墨耳眼睛通红:“我不是,园长也不是这样的人!”
可周围的妖怪们都用一种猜忌的眼神看着他。
“可能真是如那个羊妖所说。”
“车里没有绵绵草,那只有是那只兔妖撒谎。”
“妖妖幼稚园也太不折手段了吧?”
……
不是的,不是的,是他……
“小兄弟,你之前说了,如果没有,就要以诽谤罪入狱,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要说到做到。”
“对,敢做敢当。”
“不这样,以后大家想污蔑就污蔑谁了。”
“真是树大招风啊。”
“我说你们,也别对一只小兔妖如此严苛吧?他也是为了幼儿考虑。”
“我也是说,谁会想出这么蠢的诬陷法子?他不管白园长了吗?”
墨耳不知所措,被周围的议论声淹没。
“颠倒黑白,遮掩事实。”
说话的人声音不大,可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数百只眼睛看向来者。
“啊,是白宁杭。”
“她居然来了。”
“应该是为了收拾烂摊子吧。”
白宁杭走向幽子兰,将墨耳挡在自己的身后。
“园长,我……”
她拍拍墨耳的背,“我来就好。”
墨耳垂着脑袋,自责地扯着袖口。
幽子兰:“白园长,你来得正好,你园中的小兄弟污蔑这位羊老板卖绵绵草,可刚才打开一瞧,里面并没有绵绵草。”
“这位小兄弟还立下誓言……”
白宁杭抬手,“你有点吵了。”
幽子兰一愣,旋即又笑道:“白园长你……”
“闭嘴。”白宁杭看向人群的方向,“辛苦你了。”
另一西官府的身着赤色大蟒服的官员走入众妖视线。
西官府的断案。
“此事的确事关幼儿,为园生的安全考虑,劳大人看看其中是否有诡计?”白宁杭请求。
那断案不言语,只双指在眼前一擦,细看那马车:“诡谲云相,当为障眼法,除之。”
话落,那马车有了变化。
绵绵草堆满了车厢,墨耳激动地指着车厢:“园长,是绵绵草。”
事件反转,周围的妖怪都默不作声了。
断案冷面冷语:“涉事者当抓。”
他唤出镣铐,即刻就要扣住羊妖,那羊妖慌张地直往园长身后钻。
“不是我,不是我!”羊妖把园长往前一推,“是他,是他,对就是他。”
“是他要求我送绵绵草来,是他说的,绵绵草比芨芨草便宜好多,成本能降下来。”
“我说了绵绵草对小娃儿身体不益,他却是每日吃不了多少,不怕,你们要抓就抓他,别抓我。”
园长暴跳如雷,“你、你个老东西,你怎么还血口喷人?我也是今日才得知你居然拿假货诓我!断案大人,要抓就抓他,一切可与我无关。”
白宁杭刚打算反驳,看热闹的妖怪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与你无关?好大一个屁话。”
“如果真与你无关,刚才你园中的幽子兰教习为什么要跳出来,还把那羊妖弄成自己人?”
园长面色瞬间惨白。
白宁杭看向那位仗义执言的妖怪,发现适才也是他说自己是来粉饰烂摊子的人。
看来人家只是爱出言助人。
幽子兰笑眯眯,可能感受他咬紧了后槽牙,竭力保持平静,“这位同族,请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在我们幼稚园门口发生这种事情有损我们的尊严……”
“好大个尊严,尊严就是坦坦荡荡让我们看看车厢里面是不是绵绵草,你倒帮他遮掩,用的幻术该不会就是你施下的吧?”
“这位同族,你……”
“什么同族不同族,我可发现了有些人就是爱打着同族的幌子来糊弄我们。”
“就是就是,前段时间不是有爆出他们使用不合规律的方法让园生化形,就是先前那只上台展示的牛妖,后面投稿说她经脉变得十分古怪,居然可以源源不断地吸收妖力,险些因此爆体而亡。”
“有掀起过风浪,但很快就不了了之。”
“一个能不顾幼儿身体的幼稚园,八成也能用邪法助幼儿修炼,这次我是信了。”
一时间对红火幼稚园的质疑形成层层猛浪,齐齐攻击着园长与幽子兰。
本来只想和他们掰扯清楚绵绵草一事的白宁杭:?
“白园长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你。”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谁在踏踏实实办学,谁又在搞花拳绣腿,我们都看在眼里。”
“就是啊,我们也不是蠢笨得连是非都不懂的家伙,我可不准谁把我当傻瓜。”
断案抬手,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此事属违法经营,蓄意投毒,需审理羊妖才能定夺,其余人不可信谣传谣。”断案说完,其他人都噤若寒蝉。
羊妖惊恐地往后退:“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要抓我!”
断案的镣铐已经飞到他面前,即将扣上脖颈时,羊妖猛地闪躲,竟直奔教学区。
他跌跌撞撞,一边跑一边大喊:“你们也该抓这个园长!凭什么只抓我一人?”
羊妖许是太着急,竟踩到了自己的衣摆,他身体往旁边一倒,重重地撞到雪晶石造就的石柱上。
断案的镣铐也在此时扣住了羊妖的双手双脚与脖子。
“抗拒逮捕,按律需入狱三日,以儆效尤。”
羊妖想要说些什么,断案又用符纸覆住了他的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羊妖身上,没有人发现一旁的雪晶石柱发出细密的呻吟。
白宁杭打算就此带着墨耳随众人退场,可忽的心中一紧。
她蓦地回头,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白线穿过众人,交织成密密的网,接住了轰然倒塌的教学主建筑物。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
“轰——”
待烟尘散去,众妖才心惊胆战地看向那栋建筑物。
那坍塌物悬在空中,被白线稳稳地接住,里面传来孩童的哭闹声。
“快救人,我撑不了不久。”白宁杭咬牙说出这句话。
其他妖怪纷纷钻进去,抱着园生离开危险的地区。
“没事了,没事了。”一妖怪抱着小孩,手拍着他的背安抚,可怀中的小孩却一直瑟瑟发抖,眼神也逐渐变得涣散。
忽的,那小孩咬向那妖怪的脸。
“啊——”
这声哀嚎起,其余哀嚎也紧随其后。
只见那些幼儿居然纷纷发狂,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断案立刻施下静符,所有人的动作暂停。
他又将这些人用法力移到外面空旷的街上。
“还能坚持吗?”
白宁杭一提气,手上不敢松懈:“还可以再撑片刻,你要做什么尽快。”
“撑住。”
断案走入那片废墟之下,确定里面再无人后,他示意白宁杭松手。
白宁杭如释重负,白线收回袖中,她也有些疲倦,下意识往后一倒,被人扶住肩膀。
苍原:“园长。”
白宁杭立刻站直身。
“宁杭姐姐,你没事吧?”是施良器。
她满脸担忧,“我听人说你在这里和人起了争执,忙过来找你,刚看到乌泱泱一片人,就见那栋房屋塌陷了。”
施良器心惊不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白宁杭将身体半倚在施良器身上,眼睛扫过废墟,又看向街道上的妖怪们,“暂且不清楚。”
她深呼吸,安定似的拍拍施良器的手,“不用担心,我无事,这事和我也无关系。”
施良器放下心,跟着白宁杭往断案处走去,“我看看能不能有我能帮上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