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衫褪去,只留下丝绸的亵裤和嫩粉色的肚兜。
赵棉雪披着满头青丝趴在美人塌上,一根细绳在颈后缠绕,顺着雪白紧致的肌肤往下,紫黑色的手印在她细薄的腰肢上格外显眼。
“姑娘,你这看起来也太吓人了,要不我们还是叫医女来吧。”
赵棉雪使劲转头往后面自己的腰上看。
天杀的姓钟的,下手黑成这样!
她犹豫道:“算了,大晚上的,别把姨母惊起来了,一点淤青而已,明日再说吧。”
“那姑娘先躺着,我去取点冰,好歹先冷敷一下。”
萧彻走上停芳阁二楼阶梯,隔着小门的帷幔和珠帘,赵棉雪细细压抑的痛吟和不时的抽气声传了下来。
“嘶,疼,好疼,姒朵我不敷了,好凉,腰冰得好痛。”
萧彻的脚步顿了一下。
临近深夜,万籁俱寂,以至于上面传来的声音如此清晰。女孩在外人面前的活泼甚至嚣张不在,在亲近的人面前,她娇软可卿,痛了会委屈的瘪嘴,见逃不开,便转了法子,又是恳求又是软语撒娇。
他不禁微微皱眉。
方才一瞬间,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诡异之感。
那感觉,好像赵棉雪不是赵棉雪了,上面躺着的,是一个陌生却熟悉的,女子?
醉月轩时,宋建问她是谁。
萧彻脑子里理所当然呈现一句话——她是他的。
可也是这么一瞬间,他反问自己,是他的什么呢?总要给旁人一个确切的身份。
在旁人眼中,赵棉雪应该是萧彻的妹妹。
不止一个人在萧彻面前这么说过,但萧彻自己亲口承认却是第一回,承认的感觉并不令他满意。
怪异的感觉并未过去,楼上又传来了声音:“嘶,真疼啊,够了够了,真不敷了。”
她大概起来穿衣服,细细簌簌的声响中,伴随着衣料摩擦的声音。
萧彻明知该回避,却迈步走了上去。
赵棉雪才披上里衣坐在美人塌边,衣衫未系,单薄的布料掩盖不住她纤浓有致的身躯,锁骨在黑发的映衬下白得晃眼,从马上摔下来时磕到腿,她挽着裤腿,露出骨肉匀称的小腿悬在塌边,看样子,大概是刚抹过药油。
女子凹凸有致的躯体是什么样呢?
萧彻从未好奇,因为便是脱到一丝/不挂的女体,他也未曾少见过。
萧彻一直觉得,女人穿衣服比不穿衣服好看得多。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场景,是贵族们举办那些荒淫的宴会时成群野合的模样,是幼时偷偷跟在薛婉照身边抓到萧梁在与别的美人翻云覆雨的模样,是薛婉照与面首在房中言语调笑的模样。
这些画面一一散去了。
此刻他眼中充斥的,是女孩披散的浓黑的发,清晰的明媚的脸,她露在丝绸外的一点肌肤,只是纤细的胳膊和小腿,让他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放的觉得诡异起来。
怪不得赵棉雪扑到他怀中时宋建等人面色怪异。
萧彻在此刻清晰地认识到,他的姑娘,那个从前肉肉的,小胳膊小腿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蜕变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萧彻眉头紧锁,悄无声息地退到楼下。
一会儿后,姒芳下楼突然见一个婢女打着灯笼带着府中医女过来。
“这是?”
医女提着药箱上前:“世子说侯女晚间外出磕伤,特令我前来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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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要说能请动长公主出席的,李太守家便是一个。
八月二十恰逢吉日,太守家长女李婉出嫁,请帖早在上个月前便送到公主府。赵棉雪与府上三姑娘李香关系不错,中午便随薛婉照去城东太守府吃酒了。
李婉夫家在当阳,兄长李广龙会带人马一路送亲过去。
妹妹李香和二弟李广云不舍,非要跟送到城外。
赵棉雪这闲不住的性子岂能错过,得了薛婉照允许也骑马跟李广云兄妹送姐姐去了。
在城外目送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离开,三个人返回。
“听说世子回了申城,难得多呆几日,神悦不回去陪世子吗?”李广云在一旁问道。
赵棉雪摆摆手:“他呀,他忙得很,今日不知要去赴什么宴,才不要我陪呢。”
李香歪头道:“那你今日不必急着回府喽?”
赵棉雪:“对啊。”
偏偏齐修今早也回当阳了,呆在府里无聊得很。
李广云挑眉道:“那正好,神悦!你可知最近几日护城河有百姓比赛捉鸭子,出都出来了,我们去看看吧!”
赵棉雪眼睛一亮:“你也知道这事儿?”
“当然了。”
李香也笑了:“既如此,那就走吧。”
“走!”赵棉雪一夹马腹。
“驾!”
少男少女挥鞭扬马往南城门外护城河而去。
太守府今日嫁女,城内有头有脸的几乎全部去城东吃酒,北市少了好些贵客,到比往日清净许多。
厢房里,一如那日,宋建带着田桑,与萧彻相对而坐。
“前日我手下的人误将侯女当细作,冒犯侯女,建今日特地前来道歉。”说完,宋建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田桑道:“赔礼已命人送到府上,还请世子千万要收下。”
“神悦在你的人手中死里逃生,到如今还心神不宁,所以倒也不必对我道歉,赔礼等回头问她,收不收自然是她的事。”萧彻看也没看面前的酒水。
宋建不着痕迹地与田桑对视一眼。
那女子听闻只是长公主收的义女,哪里就金贵到这种地步,萧彻怕是借题发挥,想拿捏他们而已。
但如今有求于人,宋建笑着放下了酒杯。
“当然要让侯女满意才是,只是这当真只是一个误会,因为误会伤了我与世子情谊,建心痛难安,还望世子不计前嫌才是。”
萧彻终于浅笑了一下:“公是公,私是私,大事自当为重。”
这话一出,总算越过当日意外,将事情重新拉回正轨。
宋建如今也算清楚,萧彻此人喜怒难辨,与其洽谈不异与虎谋皮,还需谨慎才是。
“那我就直言了。只要世子可以从中相助,祝我攻回西城,事成之后,齐晋为友好邦交不算,晋国当划离江为礼,以献齐地。”
离江处齐晋边境地区,但划分给晋国,其地势凶险,下游流经位于齐国东南部的楚国,齐晋二地常因离江地区发生冲突。
若萧彻可以将离江归到齐国,在齐地王臣眼中定然是大功一件。
萧彻似笑非笑道:“太子何以如此自信?便是我祝你回西城,晋国臣子能不拥宋武为王,反助你上位?要知五年已过,世态变迁,宋武如今为晋王,而你。”
他盯着宋建,语气挑衅道:“可谓,反贼!”
宋建听了这话激愤难掩,“反贼?成王败寇!正是建切身所感。我为太子多年,若不是天子突然降怒,晋地惶恐不安,怎会让宋武钻了空子,一招不慎而已,只要我回了西城,自有法子改换朝堂,世子不必担忧。”
言尽于此,宋建脸上闪过阴狠。
萧彻举起酒杯,拔高声量:“好!太子忍辱负重,志向远大,彻敬佩不已!不过”他话音一转:“只以离江为码怕不是太看低我齐国了。”
田桑笑道:“离江为主,财宝另算,这乃是两国之间,世子和我们公子之间自然另说。”
萧彻嗤笑一声:“太子当彻乃贪财说客佣人,齐**队为佣军不成?”
“世子何出此言!”
“我父王不喜与邻国冲突,兵戎相见。更遑论还是这等一举买断的出兵,若传到洛安王畿地区,天子得知必然不满于齐地。”
“建知晓。”宋建道。“齐国不能无天子令攻打它地,我只需世子出兵攻离江以惑宋武,另以小股精锐暗地护我回西城。如此旁人只以为是正常边境冲突,便是西城易主也只是晋国王室家事,事成后离江自然也顺势归齐。”
萧彻笑道:“太子好谋划,如此齐国佯攻便得离江,何乐而不为。”
“那就请世子与齐王详谈。”
“行,我应了。但你所说小股精锐打得是谁的注意?是我萧彻否?”
“还真瞒不过世子,谁人不知你十六随军攻西北犬戎,孤身领军深入敌军腹地,驱蛮族百里,身边护卫皆为勇士,更有甚者,后投军为将。本太子要你这支精锐护我回西城!”
“彻凭何应你?”
“只要世子答应,不日便有千两黄金送于你手,算我宋建心意。事成之后,另有两只大齐商队归你名下。”
萧彻手掌撑于桌面,身子微微前倾,“看来太子果真舍得下血本。”他盯着人笑了:“但,不够。”
“世子还想要什么?”
萧彻道:“我要我名下一支商队在晋地矿石参与开采,且合法售卖权。”
晋国位于大齐西南部,各类矿产资源及其丰富,萧彻两年前北拒犬戎便觉兵器尤为重要,早早盯上邻国矿产,可惜被晋国王族垄断,售卖昂贵。
宋建为太子多年,怎么可能不将这金山银山掌握在手中。
他笃定回西城便可顺利接管王位,要么朝中有人接应,暗地经营多年,要么在晋地有所依仗,要么二者皆有。
而萧彻要齐国大臣的拥护,也要切实的利益。
宋建暗中建设至今,才终于有了反击的准备,只待安全逃回西城。萧彻提出的筹码让他犹豫,但如今他别无他选。
另外,萧彻大胆提要求,一副万事掌控在手中的模样让他信心倍增,更加迫不及待了。
“可以!但世子要知道,这得在你能说服齐王,助我登位之后,若不成,除了千两黄金,其余自是空话。”
“太子答应便是。”
宋建抿唇沉默,事到如今,他别无他法。
萧彻一口饮尽酒水后站了起来:“太子既谋划周全,但不知细节,凭你一言,彻不能放心。过后还请田先生与我的人细谈,确认后,彻当立即返回当阳,万事俱备后,恭送太子回晋。”
“一言为定!”宋建亦起身。
萧彻勾唇一笑,颔首离去。
赵棉雪与好友下河捉鸭子,傍晚才归,李广云送了三姐李香回城东后来不及换衣服,又亲自送赵棉雪回城北长公主府。
萧彻的马车刚到巷子口,便见到赵棉雪和一个陌生的少年郎像两个泥猴似的站在门口说笑。
少男少女神色亲昵,嘴巴张张合合间两对白牙笑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