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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 第1章 替兄从政

作者:衔吞物工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1-14 14:46:09 来源:文学城

好吵。

细细麻麻的哭声犹如韧度不一的钢绳同时震动,自胸腔之中发出时而低沉时而高扬的喊声,哀撼震天。

今天是张家嫡长女张意之下棺封葬的日子,也是二十三世纪第一末世建筑研究所女工程师张意之伴着爆炸身魂异处的第一天。

不至晌午,追封的旨意已经数三次用九匹快马从肃穆的皇宫直达张家,悼念的亡辞还没有念完张家族人就已经跪拜着朝谢了三次天恩。

张家在朝中盛宠,一时间震慑朝野。

张意之虚弱地睁开眼,看见数尺白布挑着灯笼挂着白底黄字的经幡在梁柱上发颤,自己窝在一个妇人的怀里躺在床上,那妇人的身子止不住的晃颤,就如同那高悬的经幡。

自己床前,是俯跪在地、缠孝布头戴白巾的丫鬟家丁,她们掩面而泣,姿态各异,声声震耳。

张意之晕着脑袋颤着睫毛抬起头,见紧紧抱着自己的妇人脸色苍白双目空洞地盯着一个虚妄处,虽没有落下泪来却丝毫没有活气,欲哭无泪地僵抱着,口鼻中急急喘息,悲痛之色难以言传。

张意之起先时候醒了一会,她知道这是张意之的嫡母佘氏。

今天下葬的人,本不应该是‘张意之’,而是这个世家大族这一脉里最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位及人臣的嫡长子,‘张意之’的同胞兄长‘张演之’。

张意之虚弱朝着窗外望去,琉璃窗外面,数丛并蒂海棠鲜艳如血,遮挡着前来拜谒祭拜的夫人小姐们,那些巍峨高冠金钗银饰,连同士人们的青衫带玉一并落在细密的小雨中,密密麻麻、似针如绵。

父兄家族之强盛掩盖了女子的一生,她们不必要追究蛛丝马迹,只说她曾经生活过也曾快乐过。他们以袖掩面,哀悼着一个可怜却有教养、命薄而身世显赫的大族女子就此落寞,言语中难免可惜。

张意之喉咙苦涩止不住的痒意,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叫佘氏注意到了她,她的目光从那盆将要枯死的吊兰上挪动下来充满怜爱落在小女儿惨白无光的好颜色上,“我儿啊。”这一声叹息,似乎要把心给交付出来了。

张意之随着这一声,只觉得喉咙腥甜,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一口浓污的血却率先从口中喷了出来。她身体不受控制前倾,那血沾染脏了身上枯白的孝衣,留下了一朵血花。

张意之吐出那口血觉得身上似乎好了一些,但是头还是眩晕的,她有些震荡,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谁,记得那一场闻之色变的爆炸,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

末世工程研究所第一女工程师张意之,在她算下最后一个小数点完成编辑后,一切都探向了未知。

老师是十年的心血临终前交付到自己手里,就因为自己的执着为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公式漏洞擅自作出假设,不听从任何人的劝阻编入程序代码……那本是数千人的避难所,本应该是他们最后的家,在那一场预感到的灾难来临之前,那本该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现在……张意之想着,脸上不自禁露出似颠似狂的疯笑……都因为自己狂傲自大,都因为自己过度自信,所有的人都会因为愚昧无知,死在末世来临之前。

佘氏颤抖着手去触碰她粘在衣服上的血,眼中的泪瞬时间不受控制大滴大滴滑落下来打湿了麻布。

她不可置信又心碎难挨,看着沾在自己手心里黏腻的污黑色血液,悲从中来,三天三夜强忍着没有发作的撼动终于彻底压垮了这个可怜的世家贵妇人。

她紧紧攥着张意之的手,顾不上她的言语表情,来来回回颠颠倒倒,只有泣血的几句:“我儿啊,你要是也有什么事,是要逼死我这没用的妇人吗?”

“你们兄妹同时来到我身边,难道也要同时去了……那便把我的命一块带去吧。”令人动容发指的倾诉气喘吁吁隐没在一片哭声中,或是贵人的教养,声细而柔,犹如一根极其细小的棉草,逗引着落在鼻腔之间。

可偏偏是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悲鸣,使得张意之掐着手心强行回过神来。

她双目含泪直视那妇人,见她如此心中更加破碎:

可是那妇人不知,她的一双儿女已然双双离世,现在的躯壳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女儿张家嫡长女‘张意之’。那个柔弱如同菟丝子一般的贵女在听闻哥哥出事后悲伤欲绝,晕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张意之伸出手,或是心底唯一剩下的那一份柔情,促使她不自禁替眼前的母亲把垂到下巴处晶莹剔透的泪水擦干。

那双抬起来的手,绝不是她的手,这双手如此芊芊细长,因为悲伤欲绝不通血气而苍白无色,带着令人垂爱的春色,是一双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小姐该有的手。

而她的手,本应该在笔与公式之间相互摩擦而逐渐变得粗糙,长出了茧子。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下巴的肌肤上,佘氏咬着牙把最后一声憋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现在的她无论如何都哭不得,尤其是在女儿面前。

张意之虚弱,她说不出话,勉强有几个音色也都是气音,可是佘氏却听懂了。

她在说:“我会留下,陪着你的。”

佘氏难言心中之苦。

“滨滨泠泠”的玉色响起,有人挑着外面的竹帘子进来,还不等到里屋里就在外面颇有威严地喊了一声:“你们都先下去。”

本来跪在窗前的侍女丫鬟低垂腰抱手,低着头一个个静默着成排出去了。

张萧寒高大的身躯挤进这间小小的寡色的居室,一时间显得它逼仄压抑。

张意之引眸望去,见他八尺有余相貌堂堂,虽然沉默不语,自有余威震慑。只是威严间平添沧桑,眉目里多有颤动,消减了陌生,平添亲近。

外面的前来吊唁的宾客还在说着恭敬的话,传进屋里叽叽喳喳,带着雨声落地的细碎声。张意之突然起了疑心,或是那几盆面前还算长得不错的海棠,过了今天就该全数凋落了。

她缩在佘氏的怀里,觉得揽着自己的一双手愈发抖动得厉害。

或是有隐情罢,否则怎么至于如此担惊受怕。

张意之明白,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子礼。”

这两个音节刚刚落地,佘氏宛若受了惊的老母鸡,像护着小鸡一般把张意之护在身后,她厉声高呼,言语间不缺责难:“你休要这么叫她!”

张萧寒抬眸眼见面前憔悴难堪却又色厉内荏的佘氏,她尽管害怕却还是紧紧护着女儿。成婚二十年,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失态,便是当年他年少轻狂纳妾生子的时候也从未有过。

他想要迈步的脚顿在原地。

子礼不是‘张意之’的名讳,那是是张家祖父,张萧寒的父亲去世的时候留给嫡长孙的字,是她已逝兄长的字。

“家主。”佘氏厉声,“你非要做的如此决绝吗……你非要……把我的一双儿女,赶尽杀绝吗?”

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落下泪。

美人落泪总是多一番滋味,更何况是护子心切的母亲,便尤其使人动容。

可是张萧寒不是。

他疼宠嫡妻、娇惯长女,却从不会因此在家族兴旺的事情上犯浑。

张家世家大族,从开国元勋张相国开始繁荣至今已经有数百年,根深蒂固,势力复杂,朝中子弟多而势重。

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官拜太师太傅,皇帝尚且要称一声亚父。只可惜家中子孙自此荫蔽继爵,薄于苦学,到了他这一代居然没出什么厉害人物,眼见得就要功亏一篑就此没落。

谁知张演之不同凡响,自出生时养在祖父手下,才思敏锐、少年成学,年纪轻轻官拜相宰,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于张家上下/体面荣耀之最之极。

张家好不容易保住的繁荣昌盛,断不能毁在自己手中。

张萧寒眯起了眼。

张意之已经全然反应过来他的未尽之言,难怪去世的明明是哥哥却打着妹妹的名号假葬,难怪佘氏哭得是一双儿女而不是她那短命的长子。若是以妹代兄,则一双子女无一保全。

她沉默着,而佘氏护着她,仍旧与面前脸色阴森的家主对峙。

“家主,奴求求您,求您不要将阿玉送到那吃人的地方去,她只是一个女子……”

“妇人之仁!”张萧寒指着佘氏的鼻子骂,“你懂什么东西?”

张意之促然觉醒,或是被佘氏自称的“奴”给惊悟到,又或是被她那一句与记忆中重合的“只是一个女子”给刺激到,她的手情不自已,蜷缩起来抓住了一角被子。

这段历史,她没有详细学过,上学时她的文科成绩很不好,历史勉勉强强挂着不算太差。她只知道这是一个男权当政的朝代,女子的地位想必要屈居男子之下。

直到刚刚的话彻底叫她惊觉,女子地位如此之低,便是妻女也能肆意羞辱。

张意之慢慢伸手,松开了那一角被子。

她听见自己沙哑而带着一丝柔丽的声音,轻轻在佘氏的啜泣中响起:“那么,父亲想要我做什么?”

*

张意之穿着那被污血玷染的孝衣,带上张演之的玉质官带,被两个小侍女扶着站在了门口。

海棠花后面的谈论声一下子就停了,眼见这位向来强势说一不二的权臣悲伤过度居然变得如此消瘦苍白,大家大多数面有诧异地交头接耳、不知所言。

张意之站定,未置一言,拱手向众人行一文人礼,打着一把伞淌水往前堂去了。

那里有张意之的牌位,独自湿寒寒、冷潮潮地放在古朴花纹的高屋建构之中,染着三四缕香烛直烟,寂静而摄魂。

张意之遣散了陪同的两小侍女,自己拿着香烛跪在了大殿中间的软垫上,香被点燃,袅袅生烟,有些呛鼻,张意之拱下腰几乎要把心肝脾肺脯一下子全咳嗽出来。

大殿中幽幽回响,便只剩下了她的咳嗽声。

裴镜渊来得迟了。众人都已经焚过香去后院了他才刚来。他敛眉收了伞,伸手随意抖落大袖上青衫上的雨滴子,跨进门照例要给逝者焚香。

刚一进门就瞧见素来与自己针锋相对、日日恨不能一头呛死自己的张演之张大人,穿着孝衣,咳嗽着俯跪在软垫上,双手握香颤抖,泪珠子止不住地滚下来。

外面的雨色似珠如玉,而他的背影似乎消瘦不少,甚至他站在朝门的光影中看,隐隐瞧见他身上从未有过的柔弱与不堪。

裴镜渊止步,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行礼:“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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