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阳 第2章 重获新生

吃过晚饭后，柴可欣在家坐了很久也没有等来爸爸和哥哥。

柴母见她闲着就把药膏拿来给她上药。

“妈妈，我想打个电话问问”

柴可欣作势就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不用担心，就他俩那脾气，到哪里都吃不了亏的”说着，把她手上的手机拿走。

“你还是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吧”

面对这么直白的目光，说实话，柴可欣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害羞的感觉。

明明妈妈经常这样。

只过了一小会儿，她就用手挡住脸撒娇道“唉呀～妈妈你不要看了，我要去休息了”

暖黄灯光的晕染下，她的头发看着毛茸茸的，灵动的眼睛透露着机灵古怪，红润的嘴巴一张一合。

柴母看着她的样子笑出了声，能遇见她，于自己而言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行了，我去给你倒杯牛奶，喝完再睡”

“谢谢妈咪”

趁着妈妈走了，柴可欣拿起手机在网上搜索了哥哥所在的学校。

看着视频中的绿树成荫，落日余晖，藤蔓满墙，学生们在走廊喜笑颜开、追逐打闹。

她心中对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充满了向往。

她想，既然离开了常青树，那她自己就成为常青树。

在这缤纷的世界里，她希望永远都是阳光、绿叶，希望明天永远美好。

没过一会儿，柴母来了，伸手把牛奶递给她，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后，就坐到她跟前说“这学期也快结束了，要不你就下学期再去，趁这个时间妈妈带你去散散心”

“好”

柴可欣丝毫没有疑虑，她其实挺害怕突然间的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想去哪里？”

“哥哥那边”柴可欣慢吞吞的说。

她知道妈妈是想带她出去旅游，但她更想提前去适应适应未来生活的地方。

“可以啊，那妈妈明天跟你小姨通知一声，咱们后天过去”

“嗯”

…………

喝完牛奶后，她就上楼了，看着镜子里身体的淤青，一阵惧意从内心深处袭来。

那些痛苦的回忆一瞬间都涌入脑海中，她将双臂撑在洗漱台上难以动弹，泪水竟毫无察觉的顺着脸颊滴下。

这幅躯体上数不尽的淤青和擦伤，如果不仔细看，是不会注意到她的脸颊内侧靠耳根处有几道瘀血痕。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脸，悲痛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再勇敢点啊”

说完忍不住强烈的抽泣，瞬间她又努力克制自己，防止哭声流出。

她仍旧是她，那个不愿向他人打开心扉的她。

待情绪稳定后。她将水龙头打开，冰冷的水扑向她的掌心，舒适极了，她又捧起一把水，将脸埋进里面，洗掉泪痕。

躺上床后，柴可欣很快入睡，却又深深陷进了梦境。

梦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站在马路对面笑着向她挥手。

绚烂的阳光笼罩着他的身躯几缕蔚蓝的头发被微风吹动，他笑起来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下颚线锋利，却尽显温柔。

他就站在那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不知为何，这样温馨美好的画面，竟让她的心里隐隐作痛。

她急忙开口道：“不要走，等等我”

她急切地想要过去，却被出现的一辆公交车挡住了视线。

车子离开后，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车流量很大，她的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始终没有找到。

后来梦中的她又返回到了学生时期，陈旧泛黄的笔记本打开的瞬间，鬼斧神工似的变成了一封信件。

她并没有多么吃惊，好奇地拆开后，看到里面的内容，眼里的泪瞬间无声落下，落在褶皱泛黄的纸业上，晕染开黑笔写的那两句话。

“不要忘了我”

“我爱你”

许是太过悲伤，现实生活中的柴可欣竟也连带着抽泣、流泪，她感知到自己在哭，但又无法从梦中脱离。

静谧的夜晚在半途中突然间开始疾风骤雨，雨水落在屋顶上，倾诉着自己的心声。

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眉头微皱，窝在被子里，满头细汗，仍不愿醒来。

第二天醒来，她是被敲门声叫醒的，拿起旁边的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十点半了。

柴可欣用尽全力应答道“我知道了，一会就下楼”

下床拉开窗帘，外面依旧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如果不是地面上发光的水渍提醒，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昨夜那场大雨。

突然间她又隐隐约约记起昨晚的那场梦，想要全部记起，又毫无头绪，让人心烦。

柴可欣索性不再去想，总归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梦，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下楼后，一家人都坐在餐桌前等她。

“欣儿快来，你赵阿姨给你做的玉子烧正好刚刚端来”

柴母笑眯眯的看着她，眼中尽是慈爱。

她快速跑过去，坐到餐桌前，看到哥哥一脸愁苦的样子，疑惑道“哥哥，你怎么不开心？”

“闭嘴吧，赶紧吃饭，你哥我可是连着三顿没吃了，再多熬一会儿就饿死了”说着就给她夹了一块，然后自己就狼吞虎咽的开动了。

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跟他平常在外的样子不符极了，但柴可欣很喜欢，她其实很羡慕哥哥的洒脱。

“哥哥，你慢点吃，别噎到了”

“那你给我倒杯水”

“嗯”

于是起身去拿水壶，还没拿到水壶，柴父就出言制止了“别忙活了，好好吃饭，你哥要是渴了，让他自己倒”

“爸，你这对我不公平啊，欣儿愿意给我倒水，管你什么事啊”柴漾停下来不满道。

“臭小子，你是自己没长手吗？”

“长了，但不够用啊”说完就将自己胳膊抬起来，用手端着饭开始吃，然后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柴父。

“……”

柴父一时无法反驳，于是扯开话题，开口询问别的事情。

“现在可是上学时间，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下午的机票”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这么快啊，东西收拾好了没没？”柴母情绪明显的低落了。

“猜猜我这黑眼圈怎么来的？”柴漾凑到他妈面前，可以的指着自己的眼部。

“行了，吃完饭去睡会儿觉，你定个时间，到点了妈妈叫你”柴母把他推回原位，慢慢说道。

话题结束他就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了，时不时给她们夹个菜。

“哥哥，我过几天就去找你了”她借此提醒妈妈，不用难过。

“行啊，到时候来榆阳，哥罩着你”

这事爸妈还没给他说，所以对于这个消息感到万分惊喜，终于，他在那边不是一个人了。

“阿漾，你妹妹这学期就不上了，我带着她先在那边适应下来”

柴母说完，刚停顿下来就又补充道“到时候，你放学也别去你小姨家了，我在你学校那边买了套房”

“行，放假了记得给我发个定位”

柴漾这句话其实大可不必说，毕竟他在学校什么样家里人都知道。

一个星期能进几次教室就不错了，成天跟着自己的狐朋狗友出去鬼混，要不是他爸每次给学校捐钱，榆中早就把他们几个开除了。

幸好柴父够有出息，并不指望他未来成才，更何况柴漾是自己亲儿子，于是就纵容着他。

听到这句话，一桌人都只是笑笑，没去理会他。

柴可欣吃完早饭，去外面的花园里荡着秋千晒了会儿太阳，到了下午送走她哥，晚上就开始这次离开要带的衣物了。

应该算得上搬家了吧，如果不是必要，她估计永远不会踏足这里了。

收拾好了衣物，她走到阳台，看着外面的点点繁星，真美啊。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星星了，在学校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偶尔被她们叫出去殴打，没有闲心去看天空。

更何况整个学校在夜晚的时候灯火通明的，校外的霓虹灯光也不会允许微弱的星光显现。

“再见了，云平”柴可欣对着星空喃喃道。

这个地方她从出生就一直在，她自己也没想过，有一天，这里会成为她下定决心永不踏足的旧土。

今夜是最后一个夜晚，她早早躺下睡觉，进入梦乡。

…………

随着时间的消逝，柴可欣来到云津已经有一个月了，再过两天，

这里的学生就该放暑假了。

柴母为防止她受欺负，来到这里后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每天带着她到处转。

到现在，这里的地毯、公交、街道、医院和商场的路线已被她摸清了。

有时候不想妈妈一直跟着，柴可欣就会要求让自己一个人去附近的商业街逛逛。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这里的人也对她有些印象。

偏黄的长发，额前有一层薄薄的空气刘海，圆圆的大眼睛，和红润的嘴巴，讲起话来温温柔柔，和气极了。

尤其是院子里的几户邻居，看见柴可欣就跟她说句话，她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回应她们。

柴可欣准备从商店买两把伞，一个黄色的，一个粉色的。

原因是她自己很喜欢粉色，但黄色的伞她认为很好看。

闲下来太久她自己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干，所以这次打算自己步行，消磨一下时间。

刚出门，邻居王奶奶就看见她了“欣欣，你准备出门啊？”

“嗯，奶奶，我想去买两把伞”

“巧啊，奶奶就是想提醒你今天下午要下雨，要出去记得拿个伞”王奶奶笑盈盈的看着她说。

“谢谢奶奶，我一会儿走快点，在雨下之前，应该能走到”

柴可欣看了下，太阳很是刺眼，她急忙用手遮挡视线。

不过王奶奶都这样说了，那估计就是看过天气预报的，所以她推测一会儿可能要下太阳雨。

跟奶奶告别后，她就快步走，幸而，在雨到来之前，她拿到了伞。

如她所想，是太阳雨，下得并不猛烈，算是毛毛细雨，但今天只穿了条裙子，所以她就撑了把伞。

她并不直接回家，刚在来的路上，柴母打来电话，让她去“耶乐院”把哥哥叫回家。

耶乐院，这个地方哥哥带她去过好多次了，因此每次前台已经认识她了。

妈妈也告诉她，纬一路过去的整条街都是自己家的，以后在哪里遇到事直接自报家门就行。

柴可欣撑着伞，沿着路边往那边走，长长的白色裙摆，被溅上了几滴水渍，也丝毫不影响她油然而生的美感。

雨水冲刷在地上，哗哗作响，偶尔，几片树叶被打落在滴，而书上的枝叶却因雨水的冲洗而焕然一新。

走到门口的台阶下，她停住了，视线落在了台阶上的人身上。

他一身白色T恤，衣角因为他的动作而折叠，黑色鸭舌帽遮挡了他半张脸，却依旧隐约看得到高挺的鼻梁，下颚线锋利，嘴角微张将烟吐出。

柴可欣一时愣住了，竟忘了将目光移开，他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目光。

措不及防的抬起头来，视线与她相对。

他的目光散漫随意，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只一瞬就移开了。

柴可欣急忙走进耶乐园，告诉了前台她的目的。

就在这时，一个男服务生突然跑过来说“小凌，帮我去202送几瓶酒，那边急着要呢。我闹肚子实在去不了，谢啦”

没等前台小姐姐回答，他就急忙走了。

“没事的姐姐，我自己去就可以”

前台面露难色，正犹豫不决，门口的那抹身影闯入视野。

怕他走掉，前台小姐姐急忙喊道“周少，这是柴少的妹妹，你一并带她过去吧”

少年的目光停留在柴可欣身上，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就走了。

步速并不快。

见他没拒绝，柴可欣就被前台推搡着跟他走。

他的身形很宽大，走在她前面，将昏暗走道的微弱灯光稍稍遮掩。

她走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浑身都透露出一股冷漠的气息。

“跟紧点儿”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的柴可欣心里一紧。

声音有磁性，偏偏儿化音让它听起来不那么有攻击性。

柴可欣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知道路，只是缓缓应了声“好”。

没一会儿，就到了202的门口，周广宸没打算扣门，输了密码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来了，宸哥”

“怎么这么久，咱妈又开始语言攻击了？！”

室内的光线颜色杂乱不堪，看不清坐了多少人，只是隐约能看见有人拿着酒瓶往这边举。

走在她前面的人没吭声，只是顺着声线往那边走。

柴可欣站在门口不打算进去，只好在门口喊道：“哥哥”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响起，仿佛嫌弃一阵巨浪，让光线变幻的更快。

“行啊，宸哥，出去一阵还带回来个妞啊”沙发上的人见有女人跟着周广宸来，还以为这声“哥哥”是小情侣的情趣。

柴漾听见声音先是愣了会儿，没急着出声。

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喊：“梁胖子，滚你妈的，这我妹”

房间里的人闻声，识趣的赶紧闭了嘴。

不用想就知道这群男的什么狗德行，担心柴可欣因此跟他闹小脾气，柴漾赶紧走到门口。

到了门口，光线稍微好点，柴漾才得以完全看清她的脸，开口问道：“欣儿，你跑这儿干嘛？”

“妈妈让我喊你回家”

回家？怎么可能！柴漾可记得上次离家前，母上大人亲口说的，让他永远别进柴家门了。

“不回，要回你自己回吧”说着，从口袋拿出手机，给家里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柴可欣。

柴可欣见状搬出了个蹩脚的理由：“哥，你回去吧，明天我要去躺学校，妈妈让你带我去”

这是她胡诌的，她也不知道妈妈喊他回家有什么事情。

柴漾听到这个理由，也没不情愿的表情，只是语气开始轻佻“我说怎么这次主动找我了，合着又是要回家伺候公主了呗”

“别开玩笑了，走了”

柴可欣不喜欢这种环境，心里明白他会走，说完也没等柴漾，直接就走了。

见柴少妹妹走了，这房间就又开始恢复原来的气氛。

“柴漾，藏的好啊，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我可没听过你有什么妹妹啊”

“哈哈哈，你算个屁了，人家妹妹还要让你认识了”

“怎么说话的，我怎么就不能认识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人家要认识也是认识咱们宸哥”

周广宸被提及了，也没什么表情，依旧深情冷淡，只是骂了声“滚蛋”

柴漾坐到原来的位子上，将自己那瓶酒一饮而尽，开口道：“行了，我妹你们就别想了，毕竟我家王母娘娘什么样，咱各位可都见过的”

“行，那以后也算我妹了”

“这话对，在学校哥几个罩着她！”

柴漾没说什么，也算是认同了他们的话。

怕柴可欣在外面等太久，说了个缘由就急忙走了。

梁胖子看着柴漾的身影，感叹道：“瞧瞧柴漾这样，估计是个妹控啊”

“哈哈，学校那群女的估计也没想到，咱柴少还有这幅模样呢”

“光线太暗，我都没看清长什么样，可惜了”

这一问提醒了他，想起刚刚是周广宸领来的。

梁胖子边问边往他旁边凑：“宸哥，你领着她过来的，长什么样跟哥几个说说呗”

周广宸想了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描绘。

她跟以前那些女的不太一样，胸不大，屁股不翘，没什么特色，不过那双眼睛湿漉漉的跟她的神情不太搭，倒也让人记住了。

闻声看向他的几个朋友，看着他思考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毕竟连周广宸这种长年身处乱花丛的纨绔哥，看样子似乎也被吸引了。

他却慢悠悠来了句：“没看清”

“什么没看清，现在外面亮的人眼都要瞎了”梁胖子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特意装出一副震惊的表情说“懂了懂了”

那眼神什么意思，在座的各位看了就心领神会。

周广宸被他们这幅吊儿郎当样给噎到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打算走。

不过走之前，他锤了梁胖子一拳，梁胖子没反应过来，吃痛的皱眉。

“错了错了，我们宸哥天下第一纯情男”

听见这话，有人没忍住将刚灌进嘴里的酒呛出来，惹得咳嗽声不断。

“哈哈哈，胖子好情商”

一旁的人，见周广宸动手也没什么表示，大家已经习惯这种打打闹闹的日子。

也清楚胖子这会是装的。

平常跟五中那边的人，约架的次数可不少，要是这力度都能痛成这样，还打个屁。

方才柴漾和他妹的对话声虽然小，但周广宸坐的位置离这边近，也听了个大概。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要看自己去看，明天他们去学校”

有人咳了几声，掩饰尴尬，突然也就没那么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