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 第5章 出国

骤雨惊梦，远渡重洋

沪上的六月，本该是梧桐浓绿、蝉鸣渐起的时节，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搅得人心惶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盛家别墅的玻璃窗上，模糊了窗外的城市轮廓，也让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乔妤坐在沙发上，指尖紧紧攥着衣角，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对面的盛书衍眉头紧锁，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到手指才猛然回神，随手摁灭在烟灰缸里。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味和雨水的湿气，混合成一种让人窒息的味道。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乔妤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落在不远处地毯上玩耍的两个小家伙身上，眼底满是不舍与心疼。

盛清穿着白色的小衬衫，正安静地搭着积木，每一块都摆得整整齐齐，像他平日里沉稳的模样。谢末安穿着明黄色的短袖，黏在盛清身边，小手拿着一块蓝色的积木，非要往盛清堆好的“城堡”上放，嘴里还念念有词：“哥哥，这样才好看嘛！”

盛清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他，只是默默调整了积木的位置，让那块蓝色积木勉强嵌了进去。谢末安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凑过去在盛清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

盛书衍看着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声音低沉而沙哑：“对方步步紧逼，公司资金链已经断了，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只有出国，才能暂时安全。”

他说的“对方”，是盛氏集团多年的竞争对手林氏。半年前，林氏突然联合几家资本，对盛氏发起了猛烈的商业攻击，先是散布负面谣言导致股价暴跌，再是恶意收购股份、截断合作渠道，短短几个月，盛氏就从沪上知名的医药企业，落到了濒临破产的境地。

更让人心寒的是，林氏的董事长林正宏，与盛书衍的父亲曾有过一段恩怨，这次的攻击，显然带着报复的意味。就在昨天，林正宏派人传来消息，若盛书衍不主动交出盛氏剩余的所有股份，就别怪他“不择手段”——这话里的威胁，谁都听得明白。

乔妤闭上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是舍不得沪上的繁华，也不是怕国外的生活辛苦，只是舍不得身边的亲人朋友，更舍不得让才三岁的盛清，从小就背井离乡，在陌生的环境里长大。

“那……我们要去多久？”乔妤哽咽着问道。

盛书衍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不知道。也许几年，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乔妤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佳佳和衍舟他们……还有末安……”

提到谢末安，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黏着盛清的小身影上。这两个孩子，从出生那天起就紧紧绑在一起，一起哭闹，一起长大，末安更是一天到晚跟在盛清身后，一口一个“哥哥”叫得甜。如今突然要分开，别说孩子们受不了，她心里也像被揪着一样疼。

盛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主动带着谢末安去房间。

盛书衍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们不能连累他们。谢家现在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衍舟有能力保护好佳佳和末安。我们走得越远，对他们越好。”

正说着，门铃突然响了。佣人打开门，庄佳佳和谢衍舟走了进来，身上都带着雨水的湿气。庄佳佳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客厅里的低气压，她走到乔妤身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妤妤，到底怎么了？你昨天打电话说有急事，我和衍舟立刻就赶过来了。”

乔妤看着闺蜜担忧的眼神，再也忍不住，趴在她肩膀上哭了起来：“佳佳，我们……我们要走了。”

“走？去哪儿？”庄佳佳愣住了，“是去旅行吗？怎么这么突然？”

盛书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语气平静，却难掩其中的沉重。庄佳佳和谢衍舟听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

“林正宏这个小人！”庄佳佳气得浑身发抖，“他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书衍，我们庄家可以帮你，衍舟也能调动资金，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度过难关的！”

谢衍舟也点了点头：“盛氏的情况我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你放心，谢家愿意出手相助，资金和人脉方面，我们都能提供支持。”

盛书衍摇了摇头，感激地看着他们：“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能连累你们。林正宏的目标是我，是盛家，我们不想把谢家也卷进来。而且，他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留在沪上，只会让大家都陷入危险。”

“那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庄佳佳红了眼眶，“孩子们怎么办？盛清和末安从小就黏在一起，突然分开，他们怎么受得了？”

在卧室里的谢末安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开口：“哥哥，叔叔阿姨去哪呀？你也要去吗？”

盛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回了一声“嗯”。

这声“嗯”谢末安心里“咯噔”一下，他总觉得哥哥要离他远去了，“哇”的一声谢末安哭了起来。

客厅的众人听到声音更于心不忍纷纷去卧室。

乔妤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为什么？”谢末安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小嘴撅得能挂住油瓶，“我要和哥哥一起去！我要跟着哥哥！”

他伸出小手，紧紧抱住盛清的胳膊，像是怕有人把他们分开。盛清也下意识地握紧了谢末安的手，黑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解，看向盛书衍和乔妤：“爸爸，妈妈，我们要带末安一起走。”

这是盛清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声音虽然软糯，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乔妤再也忍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庄佳佳走过来，轻轻摸了摸谢末安的头，声音哽咽：“末安，清哥要去的地方很远，路上会很辛苦。你乖乖留在家里，妈妈带你去摘草莓，去看蝴蝶，好不好？”

“不好！”谢末安使劲摇头，眼眶也红了，“我不要草莓，不要蝴蝶，我只要哥哥！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紧紧攥着盛清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盛清也用力回握着他的手，看向盛书衍：“爸爸，带上末安。”

盛书衍别过头，不忍看孩子们期盼的眼神。他知道，带着末安出国，不仅会给谢家带来麻烦，也会让末安跟着他们受苦。国外的生活充满了未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孩子们一个安稳的未来。

“末安，听话。”盛书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哥只是去旅行，很快就会回来的。等清哥回来，就陪你玩积木，摘草莓，好不好？”

“骗人！”谢末安突然哭了起来，“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不想让我跟哥哥在一起？”

他的哭声撕心裂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疼不已。盛清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谢末安，眼底也泛起了泪光，他伸出小手，轻轻拍着谢末安的后背，笨拙地安慰着：“末安，别哭，我会回来找你的。”

“真的吗？”谢末安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看着他。

盛清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兑现这个承诺，但看着末安伤心的样子，他只想让他安心。

接下来的几天，盛家开始忙着收拾行李，办理出国手续。庄佳佳和谢衍舟几乎天天都来，帮着他们打理琐事，也让孩子们能多相处一会儿。

谢末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每天都寸步不离地跟着盛清，吃饭、睡觉、玩耍，甚至上厕所都要跟着。他把自己最喜欢的积木、毛绒玩具都装进一个小书包里，固执地说要送给盛清，让他在国外也能想起自己。

盛清也变得比平时更黏谢末安，他会主动牵着谢末安的手，会把自己的零食分给谢末安，会在谢末安哭闹的时候，耐心地安慰他。两个三岁的小家伙，仿佛都知道即将面临分离，用自己的方式珍惜着最后的相处时光。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盛家别墅里灯火通明。乔妤给盛清收拾着行李，把他平时穿的衣服、喜欢的绘本、常用的生活用品都一一打包好，每一件都叠得整整齐齐，像是在完成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

盛书衍坐在一旁，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清”字。

“把这个给盛清带上。”盛书衍把玉佩递给乔妤，“这是我们盛家的传家宝，能保平安。”

乔妤接过玉佩，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把玉佩系在盛清的脖子上，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宝贝，带着它，就像爸爸妈妈在你身边一样。到了国外，要乖乖听话，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盛清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谢末安。谢末安正抱着一个毛绒小熊，把它塞进盛清的怀里：“哥哥，这个小熊送给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嗯。”盛清接过小熊，紧紧抱在怀里。

庄佳佳和谢衍舟也来了，带来了很多给盛清的礼物，有衣服、玩具，还有一些沪上的特产。庄佳佳拉着乔妤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国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盛清，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她，她会想办法帮忙。

“妤妤，到了那边，记得常联系。”庄佳佳的声音哽咽，“不管多久，我们都是最好的闺蜜，盛家永远是我们的朋友。”

“嗯，一定会的。”乔妤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谢衍舟拍了拍盛书衍的肩膀：“保重。林正宏那边，我会盯着。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谢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谢谢。”盛书衍拍了拍他的手背，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

夜深了，孩子们都睡着了。谢末安躺在盛清身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盛清也侧躺着，怀里抱着谢末安送的小熊，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乔妤和庄佳佳坐在床边，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们都知道，这一夜过后，孩子们就要天各一方，下次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盛家就出发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选择了最早的航班。车子缓缓驶离盛家别墅，乔妤回头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盛清坐在汽车后座，怀里抱着小熊，目光一直盯着窗外，像是在寻找什么。突然，他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谢末安和庄佳佳：“末安！末安！”

谢末安也看到了车子，他挣脱庄佳佳的手，朝着车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哥哥！你要早点回来！我会等你的！”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街道上回荡，带着无尽的不舍与期盼。盛清看着越来越远的谢末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用力拍打着车窗，大声喊着：“末安！等我！”

车子越开越快，谢末安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里。盛清趴在车窗上，哭得撕心裂肺，怀里的小熊被他抱得紧紧的，仿佛那是他与末安之间唯一的联系。

乔妤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自己也泣不成声。盛书衍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痛楚，却只能用力握着方向盘，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

到了机场，盛书衍办理了登机手续，过了安检。候机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目的地和期盼，只有他们一家，带着沉重的心情和对未来的迷茫，即将远渡重洋。

飞机缓缓起飞，穿过厚厚的云层，朝着陌生的国度飞去。盛清趴在舷窗边，看着越来越小的沪上，眼泪依旧在流。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他离开了那个一直黏着他的小跟屁虫，离开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城市。

乔妤看着儿子伤心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无奈。她知道，这次出国，对盛清来说，是一次艰难的成长。她轻轻摸了摸盛清的头：“宝贝，别哭了。到了国外，我们会有新的家，新的朋友。等你长大了，我们再回来找末安，好不好？”

盛清点了点头，却还是紧紧抱着小熊，小脸上满是思念。他把小熊贴在脸颊上，仿佛能感受到末安的气息，嘴里轻轻念叨着：“末安，等我……”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了异国的机场。走出机场，陌生的语言、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建筑，让乔妤和盛书衍都有些茫然。空气里弥漫着与沪上截然不同的气息，带着一丝陌生与疏离。

他们按照之前联系好的地址，找到了租住的房子。那是一栋小小的独栋别墅，带着一个院子，周围环境安静，风景优美。房子虽然不大，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温馨而舒适。

盛清走进房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神里带着一丝胆怯与迷茫。他放下怀里的小熊，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陌生的花草，又想起了沪上的樱花树，想起了和末安一起在樱花树下玩耍的时光，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乔妤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宝贝，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妈妈会在这里陪你，爸爸也会在这里陪你。我们会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好不好？”

盛清点了点头，转过身抱住乔妤的脖子，把小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妈妈，我想末安了。”

“妈妈也想。”乔妤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们都想。但现在，我们只能在这里好好生活。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我们就回去找他。”

接下来的日子，盛家开始慢慢适应国外的生活。盛书衍找到了一份在医药研究所的工作，虽然不如以前在盛氏时风光，却也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乔妤则在家里照顾盛清，教他说外语，带他熟悉周围的环境。

盛清的适应能力比想象中要强。他虽然依旧高冷，但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外语，也能和周围的邻居打招呼。只是，他变得比以前更安静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抱着谢末安送的小熊，静静地发呆，眼神里满是思念。

他会把小熊当成谢末安，和它说话，和它一起玩积木，和它一起看绘本。有时候，他还会对着小熊喊“哥哥”，虽然他知道，那只是一个玩具，却能给他一丝慰藉。

乔妤看着儿子这样，心里很是心疼。她知道，盛清心里一直惦记着末安，那个从小就黏着他的小跟屁虫，是他童年里最珍贵的回忆。

有一次，乔妤带盛清去超市购物，看到一个和谢末安长得有些相似的小男孩，盛清立刻眼睛亮了起来，拉着乔妤的手就跑了过去，嘴里喊着：“末安！末安！”

可跑到跟前，他才发现，那不是谢末安。小男孩疑惑地看着他，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外语。盛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默默地松开了乔妤的手，转身走到一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乔妤走过去，抱住他：“宝贝，没关系。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也许有一天，我们会遇到和末安一样可爱的小朋友，和他们成为朋友。”

盛清摇了摇头：“我不要别的小朋友，我只要末安。”

乔妤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着他，任由他发泄心里的思念。

时间一天天过去，盛清渐渐长大了一些，也慢慢适应了国外的生活。他开始上幼儿园，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性格也开朗了一些，但他心里，始终没有忘记谢末安。

他会把自己画的画寄给谢末安，虽然他不知道末安能不能收到；他会在生日的时候，许愿能和末安再见一面；他会在看到草莓、樱花、积木的时候，想起和末安一起度过的时光。

而远在沪上的谢末安，也同样惦记着盛清。他每天都会问庄佳佳，清哥什么时候回来。庄佳佳只能一次次地安慰他，说清哥很快就会回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末安也渐渐明白，清哥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变得比以前更傲娇了，却也更懂事了。他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留一份，说要等清哥回来给他；他会努力学习，说要变得很厉害，以后去国外找清哥；他会对着天空喊“哥哥”，希望清哥能听到。

两个孩子，隔着千山万水，彼此思念着对方。他们的童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沪上，一半在异国他乡。

盛清在国外慢慢长大，他依旧高冷，依旧沉稳，只是眼底多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沧桑。他努力学习，成绩优异，成为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好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