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后,紧绷的神经连同着腿部的肌肉一同松弛了下来。最先掉下来的是宾馆的房卡,坠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望桐舟小腿一软,咣当跪倒在地上。
魏靖迟目光黑沉,从电梯门出来,只是扫了眼安置在电梯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抬腿对着周欢的胸口就是一脚。
这一脚力道极大,周欢的整个身体径直撞开了楼梯间消防门,许是这厚重材质的大门做了缓冲,才不至于当场晕过去。
望桐舟被拎了起来,魏靖迟的一边胳膊上挂着外套,另一只胳膊腾出来为她做了支撑。
“被吓得腿软了?”魏靖迟扶着她在梯门边的软沙发上坐下,弯下身子捡起房卡。
“你不是明天才来吗?”望桐舟问,踢着高跟鞋,她的脚踝整个红肿起来。
魏靖迟摁了摁她的脑袋,“不想我今天过来?”
“不想。”
“那我就偏要今天来。”
“来见你的仲妹妹吗?”望桐舟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魏靖迟的眉间不自觉地蹙起,眼神中透露出的不解与疑惑极为明显。“谁,仲妹妹?”
他怔住了。
“说什么呢?仲妹妹是谁,”魏靖迟单膝跪在地上,将她的高跟鞋脱了下来。“饭局结束了是不是,让安霖把房卡还回去,我们回家。”
“诶!”
邱渡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胸膛起伏,气喘吁吁:“我的天呐,这地方怎么这么多出口。”
魏靖迟拎着望桐舟的两只高跟鞋,单臂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其他人呢?”男人的余光扫了眼躺在楼梯间地上半天起不来的周欢。
邱渡说:“那边的电梯满了,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没有半分犹豫,魏靖迟转身就进了电梯。
这个抱法使望桐舟只能紧紧地环住魏靖迟的颈部,背对着邱渡埋在男人的颈间,她既羞愧又尴尬。
魏靖迟不是演员,他迟疑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可能确实不知道仲罗琴。但万一呢,她不敢细想。
邱渡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他昂声道:“魏靖迟,几天不见都有小老婆了?”
魏靖迟一记眼刀扫过来,冷声说:“什么小老婆,仲妹妹是谁?”
“嗯,就是有个叫仲罗琴的小艺人,说你跟她结婚了。哎呦,我真是心疼望妹妹。”
魏靖迟直接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仲罗琴。”
电梯直达地下室,魏靖迟直接将望桐舟塞进了车厢后座,鞋子安放在前备箱。
隔着窗户,邱渡不知在跟魏靖迟耳语着什么,他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根据口型大概能辨认出他说的内容。
他说:“不可能。”
望桐舟在宾馆还有些行李,便让安霖提前走了,她回去拿行李顺带着还房卡。
机票的信息现在才发到手机上,应该是刚吩咐定下的。他在这个地方有配备车辆,也就是说这里有房产的存在。
但是魏靖迟知道她认床,他急切地想要和望桐舟一起回海都。
邱渡开车先走了,魏靖迟一个人回到了车上,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没有急着到驾驶位发动车子。
“没事吧?”男人突然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
望桐舟先是一愣,眼眶不知怎的瞬间氤氲了。根本控制不住的情绪铺天盖地地袭进心头。
如果魏靖迟不说话也还好,一说话情绪就像有了发泄口般,按捺不住地喷涌而出。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平静地从脸颊滑落下来。紧接着是一滴,两滴,三滴……
望桐舟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的哭声溢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崩溃,如同洪水决堤般。
魏靖迟将她拉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想哭就哭吧,没事的,这里只有我。”
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我……不想拍戏了。”望桐舟的声音被哭声模糊,有些含糊不清。“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魏靖迟不置可否,手掌护在她的后脑勺。“周欢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那你呢……仲罗琴是你的谁?”望桐舟抓着他的衣领抬起头来,泪珠打湿发丝在鬓角糊成了一团。
魏靖迟五指插进耳后,帮着她理顺凌乱的头发,“我不认识她,有人做局让你不开心,我会去查。”
“相信我。”男人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一见钟情。”
指腹试图勾走女人眼角的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掉落,永不停歇。魏靖迟亲了亲她的嘴角,柔声说:“我们一点点公开吧,就借着邱渡的节目和慈善晚宴。”
“求你了。”魏靖迟极为虔诚。
望桐舟用魏靖迟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了眼泪,捱着气说:“我考虑一下吧。”
“慈善晚宴,我等候你的邀请。”魏靖迟借着拥抱,又吻了一下望桐舟。
航班落地已经凌晨时分,望桐舟在回家的路上已经先魏靖迟一步睡着了。魏靖迟垂眼摩挲着她的脸颊,思绪万千。
望桐舟预约了后天户口管理的姓名修改,前几天也将各种资料整理完好。改名字后。按照夏鸾的承诺,她将会获得夏氏百分之五十四的股权,这近乎是一笔飞来巨款。
夏氏集团作为全球第三大跨国集团,如今已在房地产、汽车制造等各种实体类经济行业颇有建树。
有财经报纸曾经预言,沉默的飞鸟终将飞往全世界,凌驾于全球贸易之上。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仅仅是这一大胆的猜测,夏氏的股票便连着半年呈现跌停的盛况。
夏鸾的话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敲打着他的内心。魏靖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心里没底的感觉,一块石头缥缈于心上,永不落地。
路程有些颠簸,车轮滚过减速带。无端的抖动使望桐舟半梦半醒地微睁开眼睛,她轻轻地唤了声:“魏靖迟……别走。”
魏靖迟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遮蔽了所有的光线。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轻:“闭上眼睛,睡吧……我不走,马上就到家了。”
男人这才发现,望桐舟的手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攥着他的外套一角。
她还是依赖他的。
魏靖迟这样安慰自己。
﹉﹉﹉
银灰涂装的跑车稳稳停在餐厅楼下。簇拥的人群中仲罗琴向着大家招手拜别,然后回身钻进了车内。
白溯的头发换了个颜色,暗淡的灰色在夜空中没有任何光泽。跑车启动,在寂静的环境中发出轰鸣。仲罗琴撩起鬓角的头发,打开手机镜子,整理着妆容。
“这么晚了,还补什么妆,又没人看。”白溯正眼瞧着前方的路面,余光淡淡扫了她一眼。
“女孩子的事情你不懂。”仲罗琴掏出气垫,一点点补着掉妆的地方,“按你说的做了,但看望桐舟的反应,并不大。你的计划似乎有些泡汤喽。”
仲罗琴笑了笑,她对这个男人没有太多的感觉。白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罢了,有何畏惧。
白溯身形一顿,“没事,魏靖迟那种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比任何人都在乎名声。”
“那就是说他们不会公开喽,”仲罗琴合上气垫,有些鄙夷地扫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她没见过魏靖迟,更没有听过望桐舟谈过他。根本不清楚魏靖迟的为人到底如何,但明眼人都知道,望桐舟近几年资源好到离谱,少不了幕后大佬的帮助。现在看来,这位大佬从未亏待过她,甚至是宠溺。
“你要记住,魏靖迟归根结底是圈里的人,都是玩玩罢了。魏家催婚催得紧,找个小明星应付应付罢了。”白溯点燃了烟草,冷笑着:“这世界哪有什么爱。”
仲罗琴说:“你就是看望桐舟太幸福了,纯纯让她恶心,不开心罢了。带来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我说你也真是幼稚……”
白溯的眸间有化不开的黑沉,他近乎决绝道:“承认吧,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老鼠。仲罗琴,你应该记得片场的事情,你要知道是我保下了你,我要做的事情不要再有疑问。”
仲罗琴的情绪降至冰点,她淡淡地哦了一声,而后便归于了沉默。
她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她在片场的事情仍然记忆犹新,因为意外的道具爆炸,仲罗琴拉过身边的一个群演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爆炸的火花瞬间灼伤了群演的面部,留下永远不可消弭的伤疤。
本以为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仲罗琴的工作室本预想着拿钱解决问题。却不想,这人是当地有名富豪家的千金,因为兴趣才来体验剧组生活。
剧组的人不想保她,将场内的情况事无巨细地与警方描述了去。本以为自己从此会丢了演艺生涯,在事件即将报道而出之时,白溯出手保了她。
这件事情就这么平息了,从此她便为白溯做事。
白溯对任何事情都到了近乎冷漠的地步。
仲罗琴其实之前见过邱渡,就在折了手指的松姓演员聚会上。
这件事对于邱渡本人几乎是无妄之灾,主导的几个人玩拖之后,他当场就拨打了警方和医院的电话,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他知道这样做会被所谓的圈子排挤,但这都无所谓。邱家纪律严明,刚正不阿。在圈内,谁敢给他家的人脸色看。
仲罗琴便是紧跟着邱渡身后撤出聚会的。没有白溯在,下一个人选她担心是自己。那是她就站在楼梯前的窗户前,看着邱导演坐在车里抽着闷烟,直到救护车和警车拉着警笛进了会所才驱车离开。
之后发生了什么,不了而知。
听着松姓演员的惨叫,白溯果断折断了他的六根手指,干净脱身。
而提前离开的邱渡却成了狗仔的话题,沸沸腾腾地吵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