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怀孕了吗?”望桐舟问前来检查的医生。
面部覆着口罩的医生点点头,说明情况:“孩子的状态很好。根据国内的法律,进去了也会采取保外就医。只能说时间挺巧的。”
魏靖迟向警方递交了所有的资料,望乌在回家的路上就被抓了。
夏鹭还在医院无法出面,因此全权将所有事由委托给了枳耀合作律所的律师。
证据需要慢慢比对,所有程序都在缓步进行。
姜星子还在昏迷中。
望桐舟离开病房的时候,已经在警察那边的工作人员在值守了。“望小姐放心,证据确凿,对罪犯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望桐舟松了一口气,魏靖迟轻抚着她的后脖颈。“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想去见一下外婆。”望桐舟说,“当初户口本就是她给我的,我要去告诉她这件事件。”
“虽然我们不太熟。”望桐舟回想着之前的事情。她与记忆里的外婆并不熟络,那个老太婆对她的态度也兴致缺缺,两人一直不对付,谈不上什么亲人情深。
但她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她的女儿根本没有死,而试图杀人的凶手也得到了控制。
魏靖迟还是有点愤懑,望桐舟缺少对这些事情的处理经验,差点就被姜星子打了。
他们是坐警车来的医院。司机已经将车子送到了医院,他们直接驱车往外婆家过去。
坐在车里,两人沉默异常。
望桐舟知道魏靖迟了解了倒地的前因后果,以沉默让她反思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上次的刘季也是这么不小心,同样轻敌的事情她犯了两遍。
中午的时间点到了,两个人都没吃饭。为了打破僵局,望桐舟指了指沿街道的快餐店,小声地说:“我饿了,我们去吃点饭吧,现在也一点多了。”
“好。”魏靖迟几乎是立刻将方向盘打了个方向,就插进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下车往快餐店去的时候,望桐舟勾住了他的胳膊,扬声说:“别生气嘛,老公。”
魏靖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嘴硬道:“没生气。”
望桐舟取下口罩和墨镜,快餐店的老板与她极熟,看清了面容便立刻招呼她进来。
魏靖迟说:“你跟他很熟?”
望桐舟蔫了气:“哥哥,你看一下这里是哪里。”
魏靖迟环顾四周,他现在不常来这个区域,但街景却很熟悉。路牌指着大学城的方向,他才恍然。
这里是大学城,有几所高校在此林立着,望桐舟的母校也在此坐落。这家是她大学时期打过工的小店,自然与老板极其熟络。
魏靖迟想起来望桐舟以前跟他住在公寓的时候,提起过的关于过去的只言片语。
老板将他俩引至餐馆内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方便吃饭。
“诶,想吃点什么?”老板搓搓手,“我给你们单炒。”
魏靖迟说:“不用单炒,我去帮她选菜。”
老板按住他的肩膀,“那怎么行啊,你知道自从桐舟成了明星后,给我们店带来了多少生意。”
望桐舟喝着刚沏的大麦茶,轻声说:“叔,没事的,我们一会儿还有点事情,速战速决。”
路边的快餐店油大,主要服务于大学生和周边的工人。大概是老板考虑到了魏靖迟一副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矜贵模样,可能吃不惯大锅一批出的菜。
硬是吆喝着“很快的很快的!我给你们炒几个我最拿手的!”
老板娘本来在后厨择菜,她随便在围裙上擦擦手,过来留住两个人。
“桐舟啊,这么多年了,演员的工作辛不辛苦?”
望桐舟摇摇头:“不辛苦不辛苦,莹姨。”
“你是个好孩子,”莹姨似乎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我生不了孩子,要是我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该多好。”
魏靖迟用酒精湿巾擦拭着桌面,无所谓地说:“人生就是会有太多的不如意。”
莹姨的视线转到了魏靖迟身上,“这是?”
望桐舟与魏靖迟对视了一眼,对着莹姨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他是我经纪人。”
魏靖迟隐在桌子底下的手指攥紧了望桐舟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阿姨,我是舟舟的男朋友,她不方便公开,你也不要对外说啊,这是公司机密。”
莹姨恍然大悟地连哦了两声,“哈哈哈我就知道,包在阿姨身上,嘴超级严的。”
莹姨跟魏靖迟絮叨了关于望桐舟的很多事情,大多数是夸赞,几乎如同母亲一样的亲切。她家很感谢望桐舟曾经的到来,知晓当年望桐舟的情况后,也没有吝于钱财的帮助。
魏靖迟环顾了一下快餐店的陈设,一个简陋的前台,外边加上里边总共十几张桌子,不断有外卖小哥出入于此,络绎不绝。后厨是明档,除了老板和老板娘,还有个年轻小伙在帮忙切配蔬菜和肉类。没有望桐舟的名声在,依然火热。
“阿姨,你们有没有想过将这店重新翻新一下扩张一下?”魏靖迟问。
莹姨笑呵呵地说:“不瞒你说,以前我们想过,但是干久了就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再扩张就我们几个人忙不过来了。”
“我们这种品类,虽然做不到精,但是能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就很棒了。”莹姨很乐观。
魏靖迟听了这番话,沉默了。他会利用自己手里所有的资源不断攀升,从未想过:就这样吧现在已经很好了,身居高位太久,已经忘记满足于现状的感觉。就像是他跟望桐舟的感情一样,他是极贪婪的。
睨着望桐舟与老板娘热络交谈的侧脸,魏靖迟的喉咙滚了滚,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饭罢后,望桐舟与老板和莹姨告别时,硬是往桌子底下塞了几个红包。
等到老板攥着红包追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驱车走了好远。
望桐舟靠着车椅背,双手交叠在腿上。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魏靖迟,你是不是没见过我外公?”
魏靖迟确实没见过望桐舟的外公。
当年陪着望桐舟取户口本的时候,她的外婆根本就没让两个人进门来,只在门口的视频门铃上打了个照面。还是家里的家政阿姨将望桐舟的户口本装在文件袋里从窗户递了出来。
魏靖迟现在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夏家的事情,也理解了当年她的外婆为什么不让他俩进门来。
不知道此去,是否还会被拒。
魏靖迟说:“我连你外婆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楚了,更何谈你外公。咱们这次去,不会还是在门铃上见面吧?”
望桐舟摇摇头:“我不知道。”
﹉﹉﹉
似乎是什么心理感应般,破天荒地的,望桐舟只知会了夏鸾,但她和外公却都在家中。菲佣客客气气地将二位放了进去,引至客厅。
夏鸾没有起身,反而是外公吕景山站起来与魏靖迟客气握手。
“你好,我是望桐舟的外公吕景山。”吕景山推了推鼻尖的眼镜,“之前听夏鸾提到过你,哎呀,那家我不在家,没请你们进来坐一坐。”
夏鸾的声线沉着冷静,淡漠道:“景山他非要见你们,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望桐舟许久未见外婆,她的模样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皱纹更甚多,再多的保养都抵不过岁月留在皮肤上的痕迹,算算年龄,二老已经八十高龄。
“外婆,”望桐舟垂眼顿了顿,而后抬起头:“我到这里,是想告诉你,妈妈还活着。”
话毕,夏鸾的眼中水光流转,纵使见过太多的事情,都抵不过此时的悸动。自己最爱的,赌气离开夏家的女儿没有死,而是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吕景山立刻抱住了夏鸾,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我闺女没死……”夏鸾在哽咽,吕景山招呼菲佣:“去给他俩沏点茶水,泡我那最好的大红袍。”
“你跟他们说一下情况吧,”望桐舟小声说,“我去外边透透气。”
魏靖迟轻轻地点点头。
纵使已经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望桐舟还是觉得眼眶湿润。她知道她外婆对她有些意见,全是因为她的那个父亲。她也因此对夏鸾并无太多的亲情可言。
如今前来告知了母亲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跟怎么面对外婆,面对这个并无太多亲情的人。
在外头吹够了风。进屋时,魏靖迟已经和吕景山热络地聊了起来,象棋桌都快摆齐了。
夏鸾叫望桐舟随着她一起上楼。
望桐舟在夏鸾面前放松不开,不仅是因为夏鸾天生不怒自威的面容,还因为望乌的缘故。
她现在还姓望。
夏鸾拄着拐杖站在窗边,“情况我都知道了。”
“那张卡,夏鹭给你了吧。”
望桐舟点点头:“给了的,外婆。”
“如今夏鹭跟你爸也没有了婚姻关系,如果你愿意改姓,我便会将夏家集团百分五十四的股份全数赠予你。”夏鸾转过身子,脸上没有任何微笑。她说任何话,谈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不给对方留任何宽容的余地。她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需要给别人一个假笑以拉近关系。
“我拍完这部戏,就准备去改姓。”望桐舟坐在软椅上,说,“这是我见到妈妈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的,我不要股权。”
夏鸾打断她:“不用着急解释。”
“我们夏家的孩子,不需要委屈自己。”夏鸾单手背在身后,走到她的身边。
……
楼下的棋局以吕景山大获全胜为结尾。他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扬声道:“哎,我知道你小子在让着我呢,我都看出来了。”
魏靖迟也道:“棋局上多谢外公指点。”
“她们聊的挺久的,那老太婆一开了话匣子就说说叨叨个没完,你上去催一催。”吕景山说。
魏靖迟原想着这样有些不合礼貌,但吕景山二老在见面的开头就说了一会儿有事情要办,便上了楼。
老宅的木门隔音并不是很好,魏靖迟在走廊间听见尽头书房传来的交谈声。
他叩响房门的手就在一句话间停在了半空。
夏鸾的声音清晰入耳,她说:“不愿意就跟他离婚吧,夏家也可以赞助你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