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星子在暗处忽明忽灭。在导演这行,抽烟的人格外得多。邱渡狠狠吸了口烟气,叹了口气。
他前几个月还预备着戒了烟,最近《我家那俩娃子》冬季篇前瞻要发出来,他就开始愁了。人一愁起来,压力那便会成倍成倍地加之在大脑中。
弟弟邱桥用掌根撑在额头上,垂着头,埋怨道:“哥,你能不能别抽了,难闻死了。”
邱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哥愁啊。你那酒吧没人抽烟,就这点就受不了了?我还没抽雪茄呢。”
“我那是清吧,禁烟。”邱桥无语道,他撑起身子,手掌在鼻尖忽扇着,试图将从他哥那儿冒出来的烟气全部扇走。
魏靖迟取了自己的头盔,落了一声:“把烟掐了,难闻死了。”说罢,便大步走出赛道休息室往准备区去了。
室外赛车呼啸在赛道间,扬起巨型飞尘。
邱桥蹭得站起来,有些意外:“魏老板也赛车啊。”
邱渡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再次瞟了眼自己的弟弟。“财阀公子不能有点自己疯狂刺激的兴趣爱好,你对他是有什么滤镜吗?”
海都富家子弟玩赛车,几年前玩出了人命。不过有人压着没有传出圈子。邱家家教极严,这类赛车项目被邱家家长定义为危险行为,明令禁止。
“又没人管魏靖迟,他自由得很。”邱渡在烟灰缸中掐灭了烟头,摇着头扬起一边的嘴角,说,“不过也不自由。”
“枳耀传媒太限制他了,从欧洲财团中心位置发配到国内细枝末节的产业,这落差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柏油路上传来刺啦一声巨响,一辆黑红涂装的高性能跑车以众人根本来不及识别车标的速度极限过弯,险些擦到卓柳的车子。
一眨眼的功夫,留给卓柳的只有发动机释放出的尾气。
卓柳心有余悸,猛打方向感矫正位置,踩下油门紧紧咬住黑红跑车,坐在赛场周围的围观群众发出了激动的呐喊点燃了突如其来的赛事。
这辆黑红涂装的跑车是赛场的新星,大多数人并不熟悉这辆车来自谁,而现在又是谁在操作。
卓柳作为GT俱乐部海都区最热门的业余车手,这一个弯道超车将全场的情绪瞬间点燃。人人都想看看到底是谁超越了卓柳,如此自不量力。
可谁知,超越卓柳一大截子后,黑红跑车降低车速一溜烟扎进了待发准备场。
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挑衅,卓柳咬牙跟了进去,打算与前车的主人battle一番。
可谁知,在工作人员打开车门后,魏靖迟从车内出来,取下了头盔甩了甩凌乱的头发,只留给了卓柳一个背影。
魏靖迟回身扫了一眼卓柳,“你怎么跟进来了?”
卓柳不敢说自己是来这儿和他battle的,只能问了句:“怎么不玩了?”
“老婆明天要去剧组,我今儿要早点回去。”
卓柳傻眼了。魏靖迟几乎不出现在海都南郊的赛车场,今日大驾光临,一鸣惊人。还没尽兴,怎么就要走了?
邱渡插着兜从员工通道进来,踏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他调侃道:“哟,咱们四个,可就你有对象,有了对象就忘记哥们了。”
魏靖迟冷哼。
“是周欢的《吹灯照夜》,不是说的15号开机吗?明儿十二号,提前了哇?”邱渡扯起半边嘴角摇摇头,“周欢跟那个孟鲁一样不是什么善茬……不过魏老板您就别担心了,周欢给我交情挺深的,我帮你去探探班,照应照应她。”
邱渡轻拍魏靖迟的肩膀,男人回身一扭甩开了他的爪子。“那我还得谢谢你了,邱大导演。”
话音刚落,魏靖迟雇佣的王姓司机从休闲区来到赛场区域,恭敬道:“魏总,车已备好。”
“得嘞,人家早就准备走了,车都到了。”邱桥搂住一边因被人超越独自郁闷的卓柳,安慰道:“下次再学魏老板的技术呗,你又不是以后不玩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魏靖迟从墙边捞过轮椅,神情自然地坐下,便被王叔推着离开了赛场区域。
……
望桐舟并不在家,男人回家还落了空。
家政阿姨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筷,“魏先生,望夫人已经吃过晚饭了,她说她有点事先出门一趟,让我转告。您的餐我马上做好。”
魏靖迟嗯了一声,解开了颈间的领带。
望桐舟不在家的时间,这座作为婚房的大面积独栋别墅就是一副空落落的迹象。
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孤单,魏靖迟现在深有体会。
还记得住在公寓楼的时候,那时候望桐舟接的戏又少又小,待在家的时间很多。她在房间里养了几条鱼,几盆茉莉花盆栽幼苗。
后来,他们结婚从公寓搬走,尽管有家政定期喂食浇水,但那几条鱼连同着茉莉花仍然死了。
她会在他回家的第一时间,从房间跑出来接过他的领带和外套整齐地挂在衣架上,然后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见闻。
似乎话间有些小心翼翼的氛围,但也足够让他心有慰藉。
他一直注意着她,这几年过去,她的性格也变了很多。
“我到家了,跟你说一声。”大门支开一条小缝,随后被用力推开。
望桐舟手里攥着手机,耳间插着蓝牙耳机,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进门就撞见魏靖迟,她有几秒的愣神,随后留了几句祝福话就挂断了电话,取下了耳机。
她边换鞋边问:“刚回来吗?”
“我去看望祝枝意了,她上次做完手术后身体就变差了,现在被她老公送去疗养所修养去了。”望桐舟解释道。
魏靖迟说:“我知道。”
祝枝意与他是合作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时,阿姨将已经备好的饭菜端上餐桌,有眼力劲儿地又添了一双筷子。
进入减肥期的望桐舟被迫与魏靖迟再次用餐。
餐桌上,男人的指腹搭在她的腕子上,轻轻揉捏。喃喃低语:“太瘦了。再过几年,你也要跟祝律作伴去了。”
望桐舟将胳膊抽了回来,说了句:“好好吃饭。”
魏靖迟笑了。
对于莫名其妙的身体接触,望桐舟总是异常抵触。魏靖迟便借着她的敏感,时常逗弄一下。
就像热恋的情侣,每天都有数不完的新鲜感。时间在手中飞速流逝,魏靖迟很想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主卧,女人又打碎了一只杯子。
床单乱得彻底,枕头都不知道掉在了哪块地毯上。
双腕立刻被控制住,望桐舟咬着牙,只能膝盖抵着他:“杯子打碎了,我去收拾。”
这招对魏靖迟已经没用了。玻璃杯是她故意从床头柜上推下去,为的就是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落荒而逃。
“明天要进组,能不能不要留下印子。”望桐舟换了个法子和他商量。
魏靖迟用指尖挑着她的下巴,视线来到她纤细无骨般的手上。男人很不满意她光秃秃的右手无名指,“戒指都不带,打什么商量呢?”
“……老公。”望桐舟微微昂首,甜甜地叫了声。
她能瞧见魏靖迟的眼里有半分的愣神,而后转瞬即逝。这反而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唤起了他心底最原始的**。
遮光窗帘将室内的一切拉入了黑暗,连同着望桐舟一起。
她的意识被撕扯着,痛苦难耐。
望桐舟在魏靖迟的面前永远学不会放松,只会硬着头皮迎着最激烈的风浪。
深呼一口气,这口气刚挤入鼻腔便没有了出路。
女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勾住了他的肩膀,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潮水彻底淹没了山洞,冲碎了所有。
情感让人上瘾,望桐舟辨别不出这种感觉是喜欢还是爱。
魏靖迟每次都会在结束之后将她抱在怀里,轻轻亲吻轻拍她的后背,那是与风暴截然不同的温情。
望桐舟是极易被满足的人,只是这样便能让她无端地去依赖他。魏靖迟是个合格的床伴,虽然有时候有些不近人情。若是抛去最开始的相遇,肮脏的交易,那所有的一切会不会比现在好一些。
结婚证并没有让二人之间的关系得到缓和,反而被事件的车轮追赶着,愈发畸形。
眼眶里早已氤氲的水汽终于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望桐舟今天坚持得格外久,魏靖迟顾忌明日进组的事程点到为止,以免她吃不消拖垮了身体。
靠在怀里的望桐舟很安静,眼眸微垂调整着呼吸的格律。
男人轻拍她的后背,“去浴室清理一下。”而后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径直进了浴室。
魏靖迟很有耐心,望桐舟却一点都坐不住了。
男人最近越来越重视身体的接触,连拥抱都加深了几分力道。他对自己好像确实是生理上的喜欢,但若真正上升到了情感上,望桐舟不敢赌。
她履行着所谓妻子的义务,一纸证书直接控制住了她。
她逃不走,甚至也无任何可以反抗的力气。
“魏…靖迟,”望桐舟按住了他的手腕。“好了,我自己擦干吧。”
“刚刚怎么叫的?”魏靖迟关了淋浴开关,俯身在望桐舟的唇边游离。
望桐舟试探地又喊了声:“……老公。”
魏靖迟垂眼,又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