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上位之路 第10章 第10章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敌人在哪，而自己举着火把完完全全的暴露了方位。

那弹丸不知什么材料制作的，轻巧却又坚硬，速度极快，而且表面做了钩子，砸上皮肤虽然伤得不深，但十分的疼痛。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火把灭也不是，不灭也不是。

简直是全方位的碾压，被吊着打！

阿杰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苍耳什么时候居然连仓库也转移了？什么时候定的战略？居然埋伏在这里！

他难以想象这女孩居然反应快到如此程度，城府深到这种地步。

但其实仓库并没有转移，只是苍耳从未告诉他们仓库真正的入口。

对苍耳来说，提防和怀疑是本能。在十三窟，真正能让她信任的也只有袁源和尹春两人，知道仓库真正入口的也只有这两人。

那同样的一扇门，若打错了开关，入口连接到的地方就不是仓库，而是一座足够他们埋伏的巨大地窟。

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阿杰预料，他心道不好，还没逃两步，就被吕绪拎着脖子给抓住。

牟县主一把把他给逮了回来，他极怒攻心，大声咆哮道：“谁在暗处？！快出来，否则我一刀一刀剐了这人！”

再怎么说，这人也是你们的同伴。我就不相信你能做到亲眼看着他一刀一刀被虐杀，惨死在这里。

攻击真的停了下来。

高处的石壁上亮了一盏灯，他们抬头看去，灯火摇曳中，一女孩站在石块上举着油灯，身边有一头苍狼。

一人一狼立于高处俯视着他们。

还真就是一个七岁多的孩子。

摇曳的火光把女孩的脸颊映成暖色，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但她孩清亮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童真，缓慢开口：“你要杀，我随两刀。”

随…随两刀？！

吕绪心想，她简直比牟县主还狠！

她一字一顿：“他背弃了我们，该死。”

牟县主一时间怔主了，这女孩年纪不大但沉稳老练得可怕，周身笼罩一股强大的气场。一时间一种难以形容，并且从未有过的恐惧袭卷了他。

他本不该恐惧的。

更何况是对一个半大孩子。

阿杰痛哭起来，跪在地上不停求饶：“阿玥，阿玥…我错了！我错了！！”

苍耳没有和他多说什么，身边的苍狼仰天嚎叫了一声，紧接着，洞窟中四面八方的狼嚎声响。

“我们只想活着，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人。”

狼嚎声接连不断，黑暗中无数双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森森的盯着自己，让人毛骨悚然。牟县主寒毛都竖了起来，咽了咽口水：“孩子….这这不过是一个误会。”

“我们现在就离开。”

为什么她居然能号令这么多狼。这场架完全没办法打，还是先逃的好。

“我明白，是误会。”苍耳停了停，道：“但既然您来了，我想您做一个交易。”

“什…什么交易？”

“我们替您制作最好的皮具毛履，但您要允许我们在市场自由交易。”

黑暗中数不清的眼睛森森的注视着自己，牟县主额头冷汗连连，但保持着冷静：“从来没有荒民能够自由交易。”

他不能开这个头。后续的影响他承担不起。

苍耳淡然道：“您有办法的。”

牟县主脸颊微微紧绷，半晌后道：“我答应。”

“十分感谢您。”苍耳鞠了个躬。

牟县主摩挲手掌，肌肉紧绷，不想和她再聊下去：“那快让我们离开。”

苍耳恭敬道：“好的，苍狼王会带您离开。”

话落，苍狼一跃而下，露出锋利的獠牙，缓慢的向着黑暗中的走道走去。

其实小灰并不是狼王，只不过是她养大的一头狼崽。她装模作样可以操控所有狼，实际上只有这头狼是她养大的才听话。

刚才无数的狼嚎不过是空谷之中的回音，而狼的眼睛也不过是孩子们的面具。

这里从头至尾只有一头狼而已。

其它不过是障眼法。

待官伢们离开，孩子们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欢呼雀跃的摘下狼面具，大声喝彩。

“阿姐阿姐！太好了！”

“他们答应了，以后我们可以自由出去上街了！”

“真的太棒了！”

袁源开心的喊：“姐！你好厉害！”

嘉嘉开心得跳了起来：“我要去买好多好多糖果吃哟！”

尹春笑了一下：“就知道吃了。”

“他没答应。”

“啊？！”

嘉嘉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苍耳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若是答应了，首先是会关心皮草数量和质量，但他们对这些一点都不关心，而是只想着尽快出去。”

想着出去了就可以想办法继续对付我们了。

是啊，他对下人随意打骂扇巴掌，对荒民满眼的鄙夷，从心底就看不起所谓“低等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合作。

嘉嘉不理解：“啊，那阿姐你还让他走？”

“必须让他走。若县主死在这里，那围剿我们的就不会是这些草包了。”苍耳回头看了一眼嘉嘉，这孩子可爱单纯，有着极少在流浪孩子身上看到的天真，她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若是惊动不了藩王皇亲那些贵族王族，再怎么演练也是没用的。”

袁源颓丧起来：“那…我们…”

苍耳缄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头顶一片深黑中有一缕月白，好似微光：“没事，别担心，活着本来就是一件侥幸的事情，努力活着罢。”

陶祈风拎着阿杰的衣领丢了过来：“阿玥，他怎么办？”

“还有她！”

陶祈雨在人群中把一个女孩拽了出来。这女孩叫做小橘子，正是刚才跟着阿杰起哄的三人之一。

阿杰满身是磕磕碰碰的伤，痛哭流涕哀求：“阿玥，我错了！不要赶我走。”

小橘子也是哭泣着：“阿姐….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

他们不停的磕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很快便满脸是血，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可怜又可怖：“不要赶我走，不要…我再也不会了….呜呜”

“别磕了，血腥味会引来野兽。”

女孩的声音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但他们明白自己再怎么求也没用了。

她说：“你们背叛了十三窟，这里留不下你们了。走吧。”

走，便是死啊…

阿杰双目失焦，颓然的坐在地上。

孩子们神色凝重的围拢过来，但没有一个人去劝，所有人都知道，苍耳从来说一不二。

小灰回来了，虽然小灰也是只小狼崽，但站立着都快和她差不多高了，苍耳挠了挠它的脖子，似对小灰在说：“自救都很艰难，不要指望任何人会救你。”

“在这个世道里，每个人必须全力以赴才能让自己活着。”

然后转头朝着人群缓慢道：“你们记住，你们所学的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你们自己。”

石窟之中，鸦雀无声。

突然，嘉嘉举起手来，大声道：“我们绝对绝对都听阿姐的，阿姐不要不管我们！！”

她轻快活泼的声音打破了一片压抑，看着她那懵懂模样，苍耳笑了一下。

苍耳一笑，气氛轻松了不少，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一下子嘉嘉愣住了，绕绕头：“我绝对绝对乖乖的哟！”

“你的手破了，不疼吗？”苍耳问她。

嘉嘉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个大口子，连连嚷嚷：“好疼！！呜呜！嘉嘉最怕疼了！！”

尹春笑着过来给她包扎。

那时候，她才七岁多，就变成了所有孩子的阿姐。

那天以后，十三窟开始了和咸德县官府长达六年的游击。

牟县主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对外请求援助，若是被人知道他连一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他实在没脸在咸德县混下去。

毕竟十三窟那群兔崽子虽然很讨厌很麻烦，但分寸把握得很好，在红线下来回蹦跶，却从没越过那条红线，于是两者相互忍耐，相互试探，相互憎恶，就这样过着。

苍耳跌跌撞撞终于十四岁了。

六年里，十三窟又多了一些孩子，其中有一个孩子叫做铃兰，胆小又怯弱，是苍耳唯一一个仅仅因为怜悯而带回来的孩子。

只是很普通的一天，那日下着大雪，真冷啊。

她去街上换药材，看到一个女孩坐在街角，她蜷缩着让自己暖一些。

这样的女孩其实在咸安城里有很多，眼神麻木，神情呆滞，身体孱弱，有一天没一天的活着。但那天苍耳却停下了脚步，望着她。

女孩紧紧拥抱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布兔子娃娃，视若珍宝。眼前人来人往，她只是呆呆的坐着，穿着单薄的衣裳，没有向任何人乞讨食物，祈求怜悯。

她和很多流浪的孩子一样，却又和很多流浪的孩子不一样。

卑怯而不卑微，渴望温暖却不祈求温暖。

苍耳在她眼前驻足，女孩本能的一惊，害怕挡住了谁的路，虽然这里并没有路。正要起身让开的时候，苍耳蹲下来把外套盖在她身上。

大雪纷飞，她也只有一件外套，两个人披着一件衣服。

她抱着她，直到雪停了。

怀中的女孩一动都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好似害怕惊绕了这片刻的温暖。

苍耳低头看了看她，她脸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刘海盖住了前额，只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宛如清泉。

苍耳不能留太久，她怀中有一包草药，要赶回去给生病的小源熬药。

雪停了之后，苍耳离开了。

铃兰什么也没有说，苍耳也什么都没有问。

从大雪同衣，到雪停分离，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彼此一句话都没有讲。

三天之后，苍耳偶然再次见到她。

她依旧是那一身葛布衣服，依旧抱着那一只破烂的兔子，沉默的蜷缩在另一个街角的桥洞下。

她走过去和她说：“我叫苍耳，从此以后，你愿意跟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