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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 第16章 锦屏人看桃花却(5)

作者:蘅芜客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07-07 02:26:48 来源:文学城

(5)

再一次从漫长的睡眠中被唤起,已经是次日的午后。小唐侍候我更衣后,便同我一道去了正殿。

母后已在正殿端坐等候,见我们来,她点了点头,也不肯多说一句话。我也择了一个座椅坐下,等候妙云寺住持的来临。

一盏茶的工夫后,那住持已来到殿里,向母后和我行过礼后,便开始礼佛。宫殿中昏昏沉沉,又兼以各色熏香,我听着本是昏昏欲睡,可那住持的声音中有一种安宁却坚定的力量,每当我觉得自己要撑不住睡去的时候,都一个激灵醒过来。我端正了坐姿,两个时辰竟一丝不落地听完。

“请皇施主同贫僧一并祝祷。”住持念过一遍,唤我道。

我循着他的引示,一并将祷词诵完。他也不言语,只绕至母后身边:

“太后,贫僧有话,要单独同皇施主讲。还请太后回避片刻。”

母后点头,离开大殿。小唐和玉瑚等一干“闲杂”也知趣回避,只留了几个侍卫在殿外值守。

那僧人见他们离开,才幽幽叹道:

“皇施主,斯人已逝,你这又是何苦。”

我不意他会这样说,一时愣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

“难道‘情意’二字,还不够我将皇贵妃放在心上一生一世么?”

“皇施主,皇贵妃娘娘已经进入轮回之境,你这样苦恋不舍,又有何益呢。”

“她是我此生认定了的人,纵使她芳魂流落天涯海角,我也要守护着她,直到我死。”那住持的话在我看来,完全不错,但太过于薄情直率,我于是力争道。

“直至皇施主也进入轮回?”他垂下眼帘幽幽一笑,“那不过是你这一世的灵魂,搭上另一个全新躯壳之后,以另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始的另一番光景。可是你又怎么能知,换了躯壳的皇贵妃,会知道这一世尚存于世的你,仍在挂念着她?”

我想要静下心来细细听懂他话中玄机,可是他话音刚落,我就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无非就是劝我放下执念,回归案牍的引子。我按捺着自己心中暗暗升腾的怒气,不能轻易在佛道之人面前露出。只接着论理道:

“若心有灵犀,无论几生几世,虽不能以躯壳相依相偎、不离不弃,但至少心中会永远不失不忘。”

“你说这话,便是当世之人不懂阴阳之外者的苦了。已经往生之人,若心存执念,则必将堕入魔界,永不得见天日。你若以情字拴住她,反倒是令她难以抉择。”

那住持话音既落,我眼中竟然生生被逼出泪来。

如此,连个万全之策都没有了。我自然盼望绾月能过得自由畅快,但又不肯却不得不承认,这一生的缘分,我们已尽于此,甚至,已尽多年。

我忙乱地将泪拭去,却突然感到,原来我的泪也是暖的,不是之前那样的冰寒。我像是一棵沉睡于冰壤中的草木,在不知不觉中竟渐渐从麻木中走出,有了知觉。

“住持所言,我还要再悟一悟。”我说,但其实,我或许已经对他所言有了了悟。

“不妨。皇施主自便。”他又道,“若还有疑窦未解,只管问贫僧便是。”

那个漫长的午后,我渐渐肯去想一些事,住持在旁指点迷津,我之前想不通的一些事,竟也渐渐明晰。只是到头来有两件事,他不肯答。

一件,是关于十四叔;一件,是关于我自己。

他只是笑笑,要我慢慢去悟。实在悟不了,如此略有混沌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并不甘心,尤其是关于我自己的谜题--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存世这些年来,看似圆满,到头来细细去想,却不停在失去,从未有过真正的圆满?

“世间哪有真正的圆满......”他只点到即止,“你得到的世界,总有见不得光的混沌。万人牺牲才将你推向金顶,你总要拿出什么作为交换。”

“你失去的,是自由的心。可是,你又如璞玉,不肯失了本心,所以你才会陷入两难之境,想得到的,最终不过是差强人意。”见我执着,他终于道。

“那......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你若走不出这皇城,便无法可解。自然,你身为君主,这本就注定你既设了这个局,就不可解脱。”

话音落下,我沉默良久。

终究,我也走不出这个樊笼了吗?

那将是一件多么、多么可悲的事情。

因为太早知道了结局,却无力改变,除非破釜沉舟,可,又会被天下人所耻笑。

“可是若我下定决心,要破此局呢?”

“破局,从来都非易事。何况你如今的这个位子,在他人眼里,向来是不可舍弃的。皇施主,你难道不知,这禁城中,自打玄黄开辟之时,便令无数王侯将相尽数摧眉折腰。远的不说,单说景朝覆灭以来的这些年月,从咸嘉起,到西北李氏,再到大行皇帝,谁不是为这个位子,拼尽了一生荣辱曲折?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更何况是金顶之上的轮转。况且,皇施主在位期间的军臣大将杀戮之事,也会折合业果,积在皇施主的功业上。除非那人既是屠戮之将,又是叛国之寇,死于当朝君王的刑罚下。譬如先逐鹿营主秦见潇于献城一战,任由自己部众烧杀劫掠,甚至纵容恶行,导致城中死伤十之**,作定了屠城的恶果。但屠城又是为了给大行皇帝开路,因此本来这果报,是要积一半给大行皇帝的,但后来逐鹿营主阴谋叛乱,大行皇帝将其依律处死,未徇前情,故他的果报,也不必给大行皇帝分担,都由他一人背负。”

我自知他所说那人生平,本想唏嘘一番,却毕竟不知从何说起、我又有什么立场说起,也就缄默不语。但又一转念,想起另一个人--一个在他死后变得冷面冷心的人,一个让我无端惧怕了那么久,却轻描淡写弃世而去的人。我于是试探着问那住持,可否通过灵启,觅到他的身后去处,说这话时,我心里存了一丝报复似的侥幸--那人虽信奉仁义礼信,却实在是兵家智谋第一人,间接死于他手上的性命,只怕也极为可观,如此,我不信他死后,不会进入更悲惨的劫难。

住持轻轻一哂,似是无意间看向我,目光空洞,却似乎洞察我内心所想。

“天机不可泄露。”

我于是缄默。

他这样说,无异于以另一种方式告诉我,那人身后之事,总不至于落魄。

想来,我原先对那人误判的报应二字,原也不过是落了空。

秦见瀞,他可真是一个清净的人啊,连身后事,都得以诸位神佛的庇护。

连曾经必然犯过的罪愆,竟也可以被最忌讳杀生的佛家一笔勾销。

了然至此,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曾经有过的酸涩与不甘,也渐渐淡漠。我确实厌恶他,但,也不得不佩服他。

我甚至曾经阴暗地想过,若是他晚降临人世几十年,与我和绾月同龄,绾月的眼里,定是对他满满的倾慕,即使她先遇到的人是我,怕也会在心里一遍遍回想与风华正茂的他乍见之下的光风霁月,林中残雪。他这般风流姿态,又兼以才思敏捷、布阵如神,如此得天独厚,我必是不能及的。何况,他虽清冷自处,却向来能在无意中,笼络到许多人心。

就连儿时的我,也曾被他的风度与魄力所折服,一度将他视作这世间最值得我去追随、仰慕的人。那时我对他有多依靠与钦慕,在卢师父引导我发现真相之后,我对他便有多厌弃与畏惧。

他云淡风轻的表象下,恰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清水,我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成为泛滥的洪灾,他有一种我能隐约觉察但又不能说清道明的力量,纵使他一生勤谨而无非分之举,我也将他归入绝非善类的人群中。

因为他只要想作恶,翻手云兮覆手为雨,定会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我被脑中对他的记忆深深纠缠,渐渐也想到这无非就是自己的庸人自扰,他已经化作尘泥归于碧落黄泉,我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深深记在自己的心里?母后曾经说过一句话:若一个人真令你发自内心的烦恶,而他又比你强大,那你便要过得比他更好,不要如他所愿委屈了自己就是。虽然那话说的从来不是秦见瀞,但我在此时也灵光一现“生搬硬套”了来,只是为了让自己找到一个不再反复想起他的理由。

尽管这个理由,在我看来并不高明,甚至,有着一丝“就此放过”的中庸与不争。

那,关于我自己的事,又应如何解答呢?妙云寺住持说,若我一辈子走不出皇城,就无法可解,可如果我执意离开金顶之上的生活,甘当一介布衣,甚至皈依佛门,那不就可以达成破局的条件?可我也知道,建真甫定天下,我若执意离去,将朝堂交由稚子,他们,会不会也如我当年一样,受控于人,难以平天下明争暗斗,难以坐享太平盛世?

何况他日史书工笔,必不会了解我这些年痛彻心扉的处境,他们只会认为我是个昏君,如景朝穆宗皇帝,不务正业,受天下人诟病。

可我细细想来,那些人言,我原也不在乎。何况,如今早已不是摄政王在的时日,母后已在前朝培养了忠于正统的势力,就连当年父皇和卢师父都难以一力掌控的骑虎营,也已在秦见瀞受清算后,渐被充公,成为保卫正统的最大助益力量。

那便可以寻个时机,去准备离宫之事。

此后的一段时间,我都隐没后廷,彻底不问政事。对外只道我有疾恙,不宜上朝。母后看出端倪,但未必知我心底计划,只暂替我批阅奏折。但春日已至,亲蚕仪式、谒山大典也将开始,她毕竟不安,唤了子婉和轸星来寻我,我均避而不见。

直到那日,母后携了瑄枼亲自前来,一定要与我见上一面,我实推脱不得,于是叫宫人将宫中稍稍布置,我也收起惯于独处的冷淡疏离和惫懒随意,亲至殿门,迎他们进来。

毕竟,他们一个是我血浓于水的母后,一个是我虽并不亲近但同样血浓于水的儿子。

这些日子不见,我也有些想看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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